瑾瑤上前想拉住他解釋，卻被他甩開。

沒想到傅凌會這樣對，形不穩，一個踉蹌向后倒去。

灼熱的掌心扶在背部，將穩住形，那手又迅速收回。

瑾瑤倉皇抬頭，傅詔不知何時出現在側，長玉立面清寂，目沉沉看著傅凌，“看來昨日的懲罰沒落在你上，便不知悔改。”

在大哥面前，傅凌一貫不敢放肆，立馬收斂了脾氣，甩開阻攔自己的小廝，整理著裳。

只是臉上仍舊是滿滿不服，他瞪了眼瑾瑤，又看向傅詔，“我只是想下山，云妹妹病得，我得去看！你們為什麼對云妹妹如此大偏見，難不門第在你們眼里真的……”

“放肆。”輕飄飄一句，卻威十足。

傅詔便打斷了他的話，似乎察覺他的視線那般，上前走了兩步，不經意間便將姑娘擋在了后。

如此，瑾瑤看不到傅凌眼里對劉暮云的思念，亦看不到他對瑾瑤的憤怒，更看不到傅詔眼底不明的愫。

只聽前面那人他繼而道：“母親不準你與那人相見是出于全府考慮，你不小了，當知業于勤，荒于嬉，行于思，毀于隨。”

傅凌顯然沒聽進去，仍固執道：“侯府有哥哥就夠了，何苦還來約束我？我只想娶自己喜歡的人，大哥說這些我本就不在乎。”

“便是不在乎，也當守好你該守的人。”傅詔頓了頓，目不經意瞥了眼后人，“這世道沒你想的那般太平，朝中余孽閹黨未除，忠伯侯府將為他們首要目標，你當我為何要帶兵上山。”

當今圣上為奪嫡登位，初位時阻礙不，前有齊王靖王蠢蠢，后有閹黨把持朝政。

傅詔作為新秀能臣與其父親忠伯侯輔佐圣上，清異黨，雖獲無上圣恩，卻也讓忠伯侯府為叛黨的首要眼中釘。

至此，瑾瑤才明白為何整個廣泉寺都被侯府重兵把守。

才知那日寺廟里，武功高強的他為何會中了藥，雙拳難敵四腳，英雄再強也怕下三濫的招數。

登時傅凌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云痕上前將那封信撿了起來，遞給傅詔。

接過略看了幾行，復扔到了傅凌上。

他聲音陡然冷下，“你若不傻，當去問問母親是有人通風報信，還是被小廝發現。”

“僅憑一封信，就做此癲狂模樣何統！”

統？

不提還好，一提，傅凌險些問他，當初為何要那般輕薄瑾瑤，所謂的統只對別人有用，對他自己沒用？

可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知問出這句話后定會被大哥揍一頓，只得訕訕閉了。

下不了山，他上前一把將瑾瑤拽了過來，瞪著忿忿問：“誰你跑到他那了，不是跟你說和他保持距離？”

他是真的生氣了，連大哥都不了。

被傅凌拉著往水云澗去，不知為何下意識轉頭看了眼立在原地的傅詔。

這一眼好似漫長，是第一次敢直面他。

山間清涼的風，夾雜著松柏清幽，那雙狹長的眸子寒涼薄幸，無波無瀾。

他神復雜，回過頭。

忽地聽后那人說，“晏珩，你若不喜，就別折騰了，可將送到別的院。”

傅凌頓了下，握著瑾瑤的手驟然收，他未回頭，態度決然，“誰說我不喜，是母親給我的人，這輩子除非我膩了夠了，否則別想走，大哥若是也想要，就去尋母親說，讓母親給你也找一個。”

除非他膩了，夠了，瑾瑤才有自由。

什麼攢夠銀子贖出府，沒有他的準許都是妄想。

他既要娶劉暮云，也要瑾瑤。

對于他而言，一個卑微的奴婢上不了臺面，做不了妾室，但可以做一個很好的解悶一個玩，可以不玩但一定要有。

二人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茫茫山間。

“主子……”云痕上前擔憂地喚了聲。

傅詔輕抬手，只淡淡道：“無妨，他在府中也待不了太久。”

回了水云澗，傅凌將瑾瑤甩進了屋。

他斜斜依靠在門框上，一雙風流的桃花眼晦不明地打量著，半晌才問：“你和我大哥，什麼時候關系如此好了？”

印象里這小丫頭很怕大哥才對，今日不僅躲在他后，還回頭看他。

瑾瑤也不知為何，忙垂下頭，幾乎想都沒想口而出：“奴婢和世子關系不好。”

“不好。”傅凌不失笑，他捧起的臉，挲著細膩的面龐，溫道：“不好就行，方才是我做事不妥，日后你乖乖地在我邊，若母親問你我是否和云妹妹來往，你便說沒有，知道嗎？”

留在他邊，不是因為他喜歡，而是為了掩人耳目，用瑾瑤做擋箭牌，防住沈夫人。

瑾瑤極力保持著清醒，卻還是忍不住心口酸。

往日的哄開心，賞首飾，不過是他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趣味，可對瑾瑤而言卻是難得的珍貴。

罷了，但愿他能早些膩了吧。

“好。”

聞言傅凌笑了，獎賞似的了的頭，“日后我與云妹妹親，亦不會虧待你。”

瑾瑤垂眸，掩住了眸底的凄然，半晌點了點頭，“好。”

余下幾天傅凌整日想著如何才能下山，奈何傅詔看守的嚴實可別說下山了，出門不超三步就能看到他的人。

他只得忍相思，苦捱多日，直至老太太生辰祈福結束，廣泉寺封解除，一行人下山時才看到了上山來燒香的劉暮云。

頭上簪著小巧的白絹花一襲素，弱柳扶風，破碎又凄，小桃攙扶著拾級而上。

肩而過時，瑾瑤在傅凌眼底看到了炙熱的急不可耐。

死死拉著他的袖，“二爺，當心腳下的路。”

他這才回神，跟著一行人往前去。

回了府仍是心不在焉，先生布置的功課一點都不做，想像前幾次一樣翻墻出府。

這次傅詔好似早有預料，將漿洗房那邊的墻又加固加高了一些，傅凌平日貪玩不甚練武，加高了墻便再出不去了。

直到一天傅凌倏然問瑾瑤，想不想吃鼎香樓的糕點。

這話被院里的其他丫鬟聽到，幾個饞貓立馬開始報菜名。

瑾瑤只得和他一同出府去買，到了鼎香樓，傅凌攙扶著下了馬車，未去買糕點卻直奔二樓。

推開門，他便安耐不住地呼喚，“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