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點綴著石板路。

前方走過來一個咬著包子拎著早點走回來的中年男人。

肩而過前，葉空看到對方抬頭掃來卻微微一怔的眼神，不過僅半秒，連停頓都算不上，男人流暢的移開視線，踩著拖鞋大剌剌走過去了。

葉空側頭看了一眼，溫璨正走在他後低頭看著手機，察覺到的作才抬頭看了一眼。

“怎麽了？”

等到又走出一截了，葉空才問：“是你的人？”

“……”溫璨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問，“很明顯嗎？”

“並不，靠直覺。”

“那你的直覺真危險。”

男人在口罩下明顯的笑了笑，抬起自己方才正在看手機，舉到葉空麵前讓看。

兩張跑車停在小區門口的圖，隨後是幾句簡短的文字消息。

【一名陌生人進】

跟著是走進單元樓的背影照，雖然不算清晰，但對悉的人來說肯定能一眼認出來是。

葉空：……

“我看遲了。”

葉空看了眼時間，果然，是十幾分鍾前發來的，也就是剛走進小區，這些消息就已經發到了溫璨的手機上。

“本來淩晨塗晚來的時候就要關掉靜音模式的，一時間忙忘了。”

男人說著收回手機，打開聲音，語氣平常道，“幸好隻有你上樓。”

葉空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你不像這麽心的人。”

“以後一定注意。”溫璨似乎有些無奈，“我本以為裝瘸子而已，也不算很難，可重新站起來之後才發現，要一直裝下去還是困難的。”

“對能正常走路的狀態上癮了？”

“不止……應該是對這種近似輕鬆的緒上癮吧。”

溫璨背著手走在葉空後。

他的手機一直在發出輕微的滴滴聲。

葉空問他：“不需要看嗎？”

“有陌生人或者車輛靠近的話，不會隻有這點靜。”

他們從老舊的健小廣場走過，葉空先前看到的幾個大漢還逗留在這裏，聊天的聊天，坐在花壇上玩手機的玩手機。

溫璨平常地經過他們，那些人也都隻是瞥一眼就收回視線自己幹自己的事了。

可人很多。

直至此時，葉空才意識到這一點——健材上兩個人，花壇上一個人，後麵小路旁還有一個人在講電話，更遠的，向小區大門延的方向，還約有兩個影在遛狗，還有一個跑步從他們旁走過。

他們的材並不完全一樣，據著來看，份和工作包括年齡都各有解釋。

一路走著，葉空越發到一難言的、充滿安靜的危險的氛圍。

“這些都是你的人？從玉洲帶來的？”

話出口幾秒，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

果然下一刻溫璨就笑了笑：“當然不是，一下出現這麽多陌生麵孔，這裏隨便一個長住的老人都會覺得奇怪吧？輕鬆一問就能問出古怪了。”

“他們確實是花盒人。”溫璨腳步散漫，雙手負在後，低頭看著地麵，漫不經心道，“戶口本和房產證都有，隻是今年因為外麵經濟形勢不好，才陸陸續續回來了而已。”

“……你的作用是？”葉空不由自主轉頭去看他。

隻聽溫璨道：“給他們提供工作——從很久以前，到現在。”

“……”葉空的腳步停住了。

溫璨不小心從麵前走過兩步，停下來，轉等。

葉空盯著他的眼睛：“所以，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

溫璨看著，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可他的眼神還是平靜而深邃，仿佛連糾結的思考都進行得很平緩穩定。

幾秒後，他說：“十七歲。”

“……十年。”葉空有些驚訝，“十年前，你媽媽……”

“還活著。”溫璨笑了一聲，“當時沒想過會有這種作用。”

“那就是純粹的發善心了？”葉空這才繼續往前走，說不清是陳述還是調侃的說，“看來你是個很善良的人。”

溫璨並不回答這個，葉空也不在意。

走過了這塊健廣場，突然又停了停腳步，朝某個方向抬了抬下：“我就是在這裏看見你的。”

溫璨朝那邊看了一眼。

是一個不大的籃球場。

“當時我就想，這小區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個這麽高的年輕人，長得也不錯……”

說到這裏，突然又道：“你來花盒的次數很吧？不然我也不會這麽多年才見過你一次。”

“的確很。”溫璨說，“有幾年甚至一次都沒有來過。”

“你外公不會想你嗎？”

“老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溫璨說得很平靜。

“他還健康？”

“健康。”

“你外婆還在嗎？”

“去世了。”

“我是不是太咄咄人了？問題很多。”

“沒關係。”

“為什麽沒關係？別人問你你也沒關係嗎？”

“沒有人可以問我。”

葉空腳步一慢，溫璨頭也不抬，一秒後接了一句：“除了我的合作夥伴。”

“……”

他們繼續往前走。

直到出了小區，從另一條路沿著小區圍牆折返。

這邊一路上都是樹，另一側的圍牆裏麵，則是那所廢棄的小學。

走了一截路後，還可以從圍牆的破看到裏麵空的場。

“你日常會來這裏跑步嗎？”

“在裏麵跑。”溫璨淡淡說，“不是有現的跑道嗎？”

葉空看了他一眼，接著就轉移了路線，從圍牆的破裏鑽了進去。

溫璨愣了愣，也彎腰跟上了。

廢棄了好幾年的學校，遠的三層教學樓看起來灰撲撲的，半麵牆壁上都爬滿了枯黃的爬山虎，風一吹便簌簌地響。

近有破損的足球球門，以及歪倒的籃球架。

葉空看著這一切，緩慢的眨眼：“你知道這所學校嗎？”

“知道。”溫璨輕聲說，“我外公退休後，在這裏混過兩年。”

葉空問他：“那你呢？你來過這所學校嗎？”

“……來過。”

“是嗎？哪一年？”

“很多年前，是哪一年我也忘了。”

“來幹什麽？”

“……”溫璨突然沉默了。

而葉空在漫長的沉默後，緩緩轉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