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生梟》第2章 莫欺年窮
楚歡拎著包裹走到碼頭,此時天漸暮,碼頭停泊著一艘不大的客船,看起來頗有些舊,船頭上正有一名壯的船夫在喚著什麼,已經有一名灰船夫從船頭跳上了碼頭,正要拔錨啟程。
楚歡走上前,正要踏上舢板上船,那壯船夫已經兩步走到舢板邊上,揮手道:“去去去,這里可沒有閑錢賞給你。”
楚歡淡淡笑道:“誰要你賞錢,我要乘船去云山府!”他里說著話,可是角那青草就像黏在他的上,并不掉下來。
壯船夫打量幾眼,聲道:“原來花子也會換地方。臭花子,老子勸你一句,這太原府產糧最多,那些老爺太太有余糧賞你一口,到了云山府,糧食可沒這里多,可別死在那頭。”
楚歡淡淡道:“現在我要乘船,回頭給你船錢,我現在是你的老爺,你說話還是小心一些!”
壯水手嘿嘿直笑,旁邊兩名船夫湊過來,一名船夫笑著打趣道:“臭花子,你在地上趴著學兩聲狗,我們便讓你上船,連船錢也不要你的,你看如何?”
楚歡不急不怒,淡然道:“我老子娘生我下來,是讓我說人話,不是學狗。”說完,已經踏上了舢板,那是準備上船。
壯船夫握起拳頭,冷笑道:“滾下去,你再上來,老子將你丟到江里喂魚!”
楚歡角叼著青草,搖頭嘆道:“人太甚對你們沒有好,你們無非是見著我這一裳才會如此,而我卻知道,只有守門的家狗才會看裳識人……莫欺年窮,今日這船我是登定了!”
壯船夫冷冷一笑,旁邊已經有一名水手抄過旁邊的一木,便要準備手,而楚歡毫無懼,大步順著舢板往前行。
壯船夫罵道:“真是找死!”提起拳頭,上前一步,便要朝楚歡打過來,猛聽得一個冷厲的聲音道:“住手!”
壯水手被這一聲喝止住,回過頭,只見一名著黑勁的漢子正從船艙出來。
這漢子形壯,濃眉大眼,國字臉,額頭系著一條黑的帶子,虎背熊腰,腰間甚至還掛了一把刀,大踏步走過來,皺眉道:“他要登船,有何不可?你們這不是客船?只要付得起銀子,誰不能登船?莫欺年窮,這句話說得好!”
幾名船夫顯然對這大漢很是忌憚,壯船夫賠笑道:“客,這是個花子,哪里有船資?從這里往云山府要三四日時間,那是要一貫船資,他豈能拿得出來?”
黑漢子冷笑道:“你怎知他拿不出來?他若真的拿不出來,回頭你們找我,我來替他付船資就是。”
見漢子這樣說,幾名船夫互相看了看,也就不敢多說,壯船夫瞪了楚歡一眼,冷笑道:“這次算你運氣,遇上貴人了。只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你這個樣子,絕不能進船艙,免得驚了里面的客人。這船頭船尾的甲板你都可以待著……嘿嘿,你本就是地當床天當被的人,自然不會在乎這個!”
楚歡也不多言,上了船去,壯漢子雖然勉強讓楚歡上船,但是心中卻是對楚歡十分的厭惡,楚歡從他邊經過,他故意轉撞了一下,看似隨意,但是卻使上了極大的力氣,孰知他這一撞,就像撞在石頭上一樣,而楚歡在他撞過去的時候,也有意無意地迎了一下,所以那水手一撞之后,蹭蹭往后退了兩步,也幸好旁邊有同伴眼疾手快抓住,否則搞不好便要從船舷邊掉進江中。
楚歡回頭看了一下,戲謔笑道:“站都站不穩,還怎麼做船伙計?”搖了搖頭,看向那黑大漢,這一次卻是從角拿下青草,微笑道:“謝謝了!”
那黑大漢點了點頭,并不多言,轉返回船艙,楚歡卻跟在后面,也要進到船艙,壯船夫怒聲道:“老子說過,你這個樣子,不能進船艙,否則這船你不能乘!”
楚歡皺起眉頭,回過頭來,見那壯船夫正惡狠狠地看著自己,他尚未說話,忽聽得岸邊傳來馬蹄聲,抬眼去,落日余暉之下,只見從遠方馳來兩匹駿馬,速度極快,其他船夫顯然也都聽到了馬蹄聲,還以為有乘客前來,都將目轉到岸邊去。
距離碼頭一段距離外,兩匹駿馬忽然停住,眾人依稀看得清楚,那馬上乘客都是黑勁裝,但是都戴著一頂斗笠,看不清樣貌。
在岸上正在收錨的船夫高聲道:“兩位是要乘船南下嗎?這就要開船了,還請兩位客速速上船!”
那兩人兀自沒有靜,眾人正奇怪間,卻見那兩人忽地調轉馬頭,快馬疾馳,很快便有沒了蹤跡,船夫們面面相覷,正在疑間,從艙邊船廊過來一名五十多歲的老頭兒,呵斥道:“都愣著做什麼,不用干活了?”
幾名船夫這才反應過來,壯船夫已經道:“船主,這會子日頭都已經落山,只怕沒有客人過來了,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這船主姓潘,手底下帶著七八個船夫,走到船頭左右了,岸邊冷冷清清,確實沒有人影,點頭道:“船上的人也夠了,就這樣走吧!”
當下便有船夫收舢板揚帆,準備開船。
那壯船夫似乎想到什麼,急忙轉頭去看艙門,卻發現那花子一般的年輕人已經沒了蹤跡,忍不住低聲罵道:“媽拉個子!”
潘船主就在他邊,聽他罵話,沉下臉來,罵道:“薛老六,說過多次,讓你改了這病,你是吃了大便嗎?非得這樣臭?”
壯船夫薛老六尷尬道:“船主,剛才有個花子上船……!”還沒等他說完,潘船主已經四下里找尋,尖著嗓子道:“人呢?快趕了下去!”
薛老六急忙將剛才的事說了一番,潘船主拉長臉,低聲音道:“到了云山府,提前將這花子的船資收上來,若是沒有,你自去找那人要船資,若是收不上來,就用你自己的工錢補上來……!”也不多言,轉便走。
……
……
楚歡進了船艙之,便覺到這艙有些擁,不大的地方,卻容納了二十多人,他進到船艙之時, 船艙不人的目便投到他上,見到他邋遢樣,不人頓時便皺起眉頭來,更有幾人捂起鼻子,顯出厭惡之。
只是出門在外,誰也不清楚誰的底細,倒也不敢招惹是非,楚歡隨意地掃了一掃,見到方才為自己解圍的那黑大漢正在艙,于是向那黑大漢點了點頭,那黑大漢也是點了點頭,卻并不多言,在他旁,亦有兩名和他著一樣黑勁的漢子坐在艙,這三人顯然是一起的。
船艙里,卻有三間單艙,黑大漢和兩名同伴便是坐在左邊單艙的門前,三間單艙房門都是關上,能夠住在單艙之中的,非富則貴。
楚歡瞧見角落還有一塊空位,便走了過去,在角落坐下,那邊是一名長衫中年人,臉型瘦長,有些蒼白,手里還拿著一本書,見到楚歡在他邊坐下,皺起眉頭,往里邊了,似乎是要與楚歡拉開距離。
楚歡倒也看得出來,這長衫人顯然是一個讀書人,不過瞧他上的長衫還有兩補丁,顯然也沒有什麼功名。
不過讀書人大都自詡清高,雖然未必有什麼出息,但是卻總以文士自居,自然是瞧不上花子這樣的低賤人。
只是在艙中卻沒有見到那蘇琳瑯主仆三人,楚歡心知定是在那三間單艙中的其中一間之,他還沒多想,靠右邊那單艙的房門打開,從里面出來一人,隨即又瞬間將那房門關上,楚歡卻是瞧得清楚,從房里出來之人,卻正是在岸上給自己施舍過的那名老者。
老者出了來,船艙竟然立刻有人道:“老蘇,來這里坐,騰地兒給你!”又有人道:“老蘇,這次咱們還真是有緣分,能夠同乘一條船,在云山府的時候就總想找你喝喝酒,可是你一直忙的沒有空閑,今日正好,我這里帶了一壇子好酒,就在這里痛飲一番!”
召喚老者的,卻也是錦華服之人,看起來就不是普通百姓,頗有家資,看他們的神,竟是對這老者十分的尊敬。
被稱為“老蘇”的老者帶著笑,拱手回禮,一眼瞅見了角落邊的楚歡,先是一怔,然后竟是走過來,竟是在那讀書人和楚歡中間坐了下來,和藹笑道:“小兄弟,也往云山府去?”
楚歡對著老者倒是有幾分好,這老者顯然不是一般的份,竟是不忌諱自己的模樣,坐在自己邊,笑著點頭道:“是往云山府去。方才在岸邊,可多謝老丈了!”
老者搖頭笑道:“不謝不謝。出門在外,誰能沒個難。是了,你這口音雖說不是地道的云山話,可是還是帶著幾分云山腔,莫非小兄弟以前在云山府住過?”
楚歡道:“不瞞老丈,在下生于云山府,只是后來外出,已經多年沒有回鄉。”
老者微微頷首,正想說什麼,卻聽得邊傳來哭聲,這哭聲來的十分突然,滿艙眾人都有些吃驚,順著哭聲看去,卻正是楚歡邊那讀書人正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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