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清風半瞇著眼瞼，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對商雪羨來說是一種刑罰，可他不願意騙。

他不願意用善意的謊言去蒙蔽有權利知道真相的人，因為那是一種背叛。

“姑母離世後，祖母也走了！”

商雪羨先是不可置信，隨即向龍椅上的靳修，見他抿著薄沉默不言，臉上的恐懼逐漸放大，然後一口濁噴在了金鑾殿上，整個人也昏死了過去。

半個月的時間，商雪羨覺得就像是行走一般著氣，腔中的恨意一點點被磨碎最終在了心頭。

這是第一次主來龍殿，端坐的帝王見走進來，手中批紅的朱筆被他放置一側，指了指不遠的杌凳。

“陛下，婢子想和辜清風見一麵。”

商雪羨沒有質問靳修為何要瞞著辜氏的死訊，沒有那資格也沒有那必要，現如今最重要的是和辜清風見麵。

“宮廷婢去見外男？”

靳修的手指輕輕敲打著幾案，神瞬間冷淡，含而不的餘威淡淡地從商雪羨上掃過，像是死亡注視。

“是。”

商雪羨抬起眸子直視著靳修，自打進了北魏宮廷後，很用這樣悍不畏死的眸子去看靳修，可這一次終究是展出被藏起來的獠牙。

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屈服，隻不過是埋在了最深。

靳修盯著看了許久，就在商雪羨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卻聽他忽然開口。

“你想勸他離開北魏？”

“陛下可知辜氏的來曆？”

“三清四秀五傑出，辜氏一族對南陳的貢獻可比商家和王家大多了。”

辜家的人素來是南陳的閣臣，雖然沒有商家和王家的千年底蘊，可他們是真正為南陳拋頭顱灑熱的能臣幹將。

僅僅因為外祖父早逝，舅父夭折，大表兄尚未長，辜氏一族便被扔出了政權中心，隻得茍延殘。

皇家的狠心由此可見。

“陛下知曉辜家的曆史，卻不知每一個辜家及冠的男子都要宗前立誓，辜家滿門忠烈絕不能出現叛國之事。”

六合之外的神鬼之論商雪羨原本不信，可不願意舅父的承嗣之人背上叛國的罵名，將辜家世代積累的清明扔到地上被人反複。

“商雪羨，你莫不是想要讓你的大表兄為南陳皇室的掃墓人？”

靳修倒是沒有想到辜家如此的忠烈，隻可惜這一忠骨用錯了地方，南陳皇室顯然將他們當了棄子，否則不會讓辜清風出使北魏。

畢竟，這一次出使可謂是喪權辱國，注定要被釘在恥辱柱上。

南陳的文人最引以為傲的是什麽？不就是那一寧死不屈的傲骨？

“不，南陳皇室不配辜家盡忠。婢子隻是不願意讓辜氏一族，蒙上叛國的罵名。”

商雪羨之前對南陳皇室便無好，此次南陳將辜清風推出來擋箭更讓整顆心都冷了下來，可就算如此心深還有一清明。

絕對不能讓辜家背負萬世罵名！

靳修眉頭鎖，他其實不太懂這些世家大族的傲骨，也不明白他們的驕傲，他素來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別人欺辱了就用拳頭還回去。

“明日，朕會讓人宣辜清風宮，你們隻有半個時辰的談話時間。”

翌日，商雪羨仔細整理了妝容，讓自己整個人看上去沒有那麽狼狽和憔悴。

和辜清風初見在杏花煙雨的三月，那個時候的還是賴在辜老夫人懷裏的垂髫郎，而他則是在家人背後畏畏的半大小子。

“丫頭，讓他給你當哥哥可好？”

“好！”

彼時的尚且懵懂無知，隻是覺得男孩分外的好看，並不知道正是的一個‘好’字改變了辜清風的一生。

如今再次相遇，和他的眼中都沒有了曾經的純真好，有的隻剩下滄桑和疼痛。

“大表兄，你不該來！”

“我不得不來，總不能將你一人扔在狼窩裏麵。”

辜清風是一個灑的人，明知道周圍有人盯著，可說話仍舊直言不諱。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盡快跟著使團離開北魏。”

其實商雪羨並不確定辜清風是真的叛國還是權宜之計，可不管是哪一種都會將他釘在恥辱柱上，並不願意這樣的事發生。

“而且，靳修不可能放任我離開。”

靳修對勢在必得的占有太過明顯，他豈會沒有得手的況下放自己安然離去？

“就算不能離開，我也希能給你撐起一片天地，而不是讓你一個人困中掙紮。”

辜清風北魏前對靳修做了詳細的了解，那就是一個毒人，這世間的混賬事就沒有他不敢做的，可也是一個英明的帝王，自打他登基後北魏蒸蒸日上。

“表兄，你想一想辜家世代累及的聲譽，再想一想你及冠之年的誓言……”

“別再勸說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將你接出北魏宮廷。而且姑母的仇，你不準備報？”

“的仇我會一一還回去，不需要將辜家拉下水。”

“表妹，你弱的肩膀挑不起商家的巨。”

辜清風來得瀟灑走得淡然，可他堅定的語氣卻告訴商雪羨一個事實，他準備一條路走到黑。

靳修從書房過來時正好看到商雪羨杵在殿前發呆，原本還算輕盈的腳步登時重了一些，隻是神遊在外的商雪羨並未察覺，直至曹掌監輕咳這才回過神來。

忙著躬退後了一些，等靳修進殿後著頭皮跟了進去，見他托著手中的茶盞不知道在想什麽，上前小聲詢問。

“陛下，辜……”

“朕已經安排他在禮部任職，終歸是名滿天下的才子，對北魏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昨日他便尋思著如何安置辜清風，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他先安置在禮部，也算是對南陳那些讀書人的一個響亮反擊。

王佐之才又如何？文壇麒麟又怎樣？最後還不是為了北魏的座上賓？

“……”

商雪羨沒有想到靳修辦事如此果決，完全不給辜清風一點反悔的機會。

“他想帶你出宮，可是被朕拒絕了。”靳修好笑地擺弄著手中的茶盞，“他終究是搞錯了一件事，在朕的眼中你可比他重要多了。”

辜清風這樣的人才雖然難得，卻也不是不可替代，可這天底下卻隻有一個商雪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