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對岸的一般，西河縣也同樣由府領頭鄉豪地主出錢，辦了一場法會。

召四方的孤魂野鬼，平息亡人的怨氣。

爲了選了個吉日吉時，甚至還跑到了山公的社廟之中，讓廟祝用問雨卜筮咒測了測吉日是否有雨。

法壇之後，道士揮舞著木劍。

弟子搖著旗幡，口中高喊著。

“魂歸來兮！”

“魂歸來兮！”

事畢之後。

衆人還在江上放起了蓮燈，一盞盞燈隨著水流遠去，仿若在引魂而行。

並不是所有的蓮燈都能飄遠，直至熄滅，有的蓮燈順著水沒有走多遠，便卡在了岸邊，上面的火燭還在晃。

一陣風吹來，險些將那燭火吹滅。

此時此刻。

一隻手撈起了那蓮燈，擋住了那風，讓燭火穩定了下來。

江晁撿起那蓮燈，爲亡人放蓮燈這習俗他還是第一次親眼得見，特意跑到江上來看了看。

收音機響了：“擋住有什麼用呢，總會熄的。”

江晁：“這可是接引亡魂的蓮燈，說點吉利的。”

舒：“放蓮燈都是假的，下我的工廠地獄纔是真的，人要面對現實。”

江晁：“你那工廠地獄太現實了，沒人想面對。”

江晁將蓮燈放下，推了一把，讓其順流而下。

江晁：“好看的，也很有紀念意義，就是估計沒人會爲我放蓮燈了。”

舒：“放心，如果你真的死了，我爲你放世界上最大的蓮花燈。”

江晁：“最大的？”

舒：“嗯，最大的。”

江晁：“最大是多大？”

聽到這，江晁竟然還有些好奇，不知道舒的品味怎麼樣，好不好看。

隨後，舒告訴了江晁答案。

“我會從太空三千公里以上的高度扔下開花集束核彈，一枚主彈頭，三十二枚附彈頭，三百六十枚子彈頭，爲你放一個超大型的蓮花燈。”

“花開三十二層，花綻三百六十瓣，燈芯亮度比肩太，保證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怎麼樣？”

“大不大？”

“喜不喜歡？”

江晁：“別，我這個小小的天氣預報空間站的管理員，配不上你這麼高規格的儀式，按標準最多發個徽章。”

舒：“已經記錄下來了。”

江晁：“記錄下什麼了？”

舒：“管理員江晁要求，若是其死了，作爲紀念從太空三千公里之上的高度扔下一枚開花集束核彈，在大陸地表印一枚徽章，徽章分三十二邊形結構，三百六十個點組管理員江晁的頭像。”

“怎麼樣，是不是很有紀念意義？”

江晁：“這集束核彈就非放不可了？”

舒：“這不是你在這無事悲傷秋風，矯的說沒人爲你放蓮燈的麼？”

最近。

舒這是越來越毒了，揶揄起江晁來一下一個準。

江晁很快找到了破綻：“你這也很不嚴謹，這一枚集束核彈不論扔在哪裡，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能看見吧！”

舒：“已經記錄下來了！”

江晁：“記錄下什麼了？”

舒：“管理員江晁說一枚開花集束核彈不能讓所有人看見，建議全世界每隔一段距離投放一枚。”

江晁：“……”

舒：“你說直接在星球上炸出一個你的頭像怎麼樣，這不也是一枚徽章麼？”

舒的品位實在是太高，江晁欣賞不來。

而且，這話題說下去越來越升級，也越來越可怕了。

總覺得。

舒隨時有可能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頂閻王的冕旒，戴在自己頭上。

他接著朝著前面走去，這一次出來江晁是有正事要做的。

虛擬世界·蒿里的誕生是舒給所有爲其計劃做出貢獻的人，也即是擁有功德的人所贈予的福利。

雖然。

不一定所有人都願意選擇進蒿里。

不過這個“員工福利”既然已經準備了，自然就得準備好，畢竟最近天工、廟祝等一系列“員工”都奔赴在各個危險的地帶。

選不選的到時候再說，萬一到時候沒得選，就是件悲傷的事了。

事實上，這個計劃一出來的時候江晁就發出了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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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進蒿里必須要在死亡前將保存起來，但是大多時候出現意外的時候哪裡來得及，所以你這個什麼員工福利，其實很多時候用不上吧？”

舒：“我早就想好了，正好可以做個實驗給你看。”

江晁：“你說就可以了。”

舒：“說哪裡有當面證明的直觀。”

江晁：“那出門走走。”

舒：“鍛鍊。”

沿著江邊走去。

江晁戴上了斗笠，看上去就和江邊其他的路人差不多。

江晁將裹得嚴嚴實實，倒不是怕別人看到他，而是怕蚊子。

幸好，夜晚的風一陣陣襲來，雖然熱但還算得住。

江晁的目標，是尋找一個剛剛死去或者快要死去的，他向江水裡，聽說最近江裡時常有江豚冒頭，他覺得這個不錯。

他走到了山下，想起了之前打獵從面前跑掉的林麝，那靈巧的模樣也十分麗。

而據說在那叢林深，還有人看到過麋鹿，被人傳作是神麒麟。

不過沒等他走多遠，他遇到了一個剛剛從山上下來的獵戶，江晁立刻停下來在山腳下等著。

很好，省力氣了，可以很快回去吹空調。

舒：“不是說出門鍛鍊麼？”

江晁：“空調開著也能鍛鍊。”

閒談間。

那獵戶靠近了，是附近張家村的獵戶。

不過這麼晚才下山，應該是有收穫，所以才忙碌到很晚。

——

獵戶肩扛狐，手提籠，滿載而歸，正心滿意足地走下山路。

忽見山腳人影靜立，和山林大木融爲一，一不，仿若山間怪一般。

獵戶心生警覺，緩步而下，目不轉睛，心想。

“什麼人？”

“爲何天黑還不歸家？”

獵戶謹慎了起來，慢慢走下去，眼睛盯著那人，一點點從一旁穿過。

但是走到下方的時候，那樹下之人卻喊住了他。

獵戶回頭高：“何事？”

那人問：“有剛打的獵嗎，可以賣給我。”

原來，是個想要買貨的。

獵戶安下心來，顛了顛肩膀，似乎在賣弄。

“有狐一隻，不過這可不賣。”

“我準備拿到城裡去賣給那些大戶，你看這油亮的，這皮可值不錢。”

“在城裡能買個好價錢，不能作踐了。”

隨後，獵戶又提了提籠子示之。

“還有兔一隻，是隻稀罕的白兔。”

“咱今天運氣真的是好得不得了，必定是雲中君庇佑著我，才能得了這般收穫。”

“可惜的是，抓到這白兔之後關了一會，剛剛一看竟然沒有靜了，也不知是給嚇死了還是悶死了。”

獵戶看著籠子裡面，搖頭嘆氣。

“可惜也了！”

言罷，又對著那人說道。

“不過剛剛纔斷氣，還新鮮著哩，你要不要？”

那人也看了看籠子，點了點頭。

“白兔，這可很稀奇。”

這年頭白兔可非常罕見，能夠稱之爲瑞，和麋鹿等同。

不過若是死了的白兔就不值錢了，甚至還讓人畏懼，覺得晦氣。

那人：“那便售之與我吧！”

獵戶貪念起：“此乃白兔，價值不菲，你當真要買。”

人影說道：“售之於我，我可能令其活。”

獵戶大笑，本不信：“死而復生，豈非妄言？”

人影曰：“已死之人非不死藥不可復生，然送之天界，可令其活，只是此後不得返人間矣。”

獵戶聽完更覺得這人在說什麼瘋話，哂笑：“此何言，一隻兔子也能昇天？”

且這凡兔若能登月宮，是何等之大機緣，別說是兔子了，就算是人亦不願再下凡人間了吧！

獵戶言：“若能得登天往仙界去一趟，這人間，不歸則不歸矣。”

那樹下人影口出大言，令獵戶心驚。

獵戶口中登上去就永世不再下來的天界仙宮，在此人口中，好像可以任由其來去自如一般。

人影又說：“吾正往天界月宮一行，此白兔宜爲禮獻。”

近日月上神怨氣盈滿，常懟得雲中神君無言以對，此白兔或能解其怨氣。

獵戶聞此言，方纔覺有些異常。

不再言語，而是瞪眼睜目，在暗中窺探那人。

夜幕中。

人影緩步而下，斗笠之下氣質似曾相識。

那人：“你是張家村的。”

獵戶：“你怎知我來歷？”

那人說：“每月初一十五路過江邊，你不都和我打招呼的麼？”

獵戶有些懵：“有此事，我爲何沒什麼印象？”

那人了一下袖中，他本和“月神”說是要出門在山中走一走，畢竟這附近的山都可以說是他們控制的區域。

沒有想到路上到了獵戶，結果是要買的，省事倒是省事了，但是也因此上也沒有帶錢。

不過，他上還帶有另外一樣東西。

說完，那人從懷中拿出了一副面。

“既然爾世代供奉，祭拜多時，今贈爾一機緣。”

“此雖不能伴爾登天界仙宮，卻能引汝至世冥土。”

那人一拿出來此，便吸引住了獵戶的雙目，甚至眼睛都直了，氣上涌，覺耳朵嗡嗡作響，本沒有聽到那人後面說的是什麼。

獵戶雙手接過那面，頗有急不可耐之。

這是一副看上去有些恐怖的惡鬼之面，面形狀駭人而工藝妙，看上去像是金鐵，卻又輕若竹紙。

一邊看著，一邊心中呼喊道。

“這是什麼珍寶？”

“定值千金。”

只是看了半天，獵戶依舊沒弄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但是他大概明白。

自己可能是上了非人的存在，要麼是鬼神，要麼是神仙。

當然，也有可能是個瘋癲狂徒或者裝神弄鬼之輩。

不過不論如何，手上的這個寶貝都是真的。

獵戶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喜不自勝地說道。

“就這個，就這個。”

“換了！”

“換了！”

只是再擡起頭來，那影已經遠去，而兔籠已經不見了。

獵戶扛著死狐，表越發高興了，一邊走著一邊哼唱著鄉野小調。

“今日運勢不錯，吉星高照，定然是雲中君庇佑。”

只是。

走在路上，越走獵戶越覺得不對勁。

他回想著剛剛那人說過的話，路過江邊，風一吹，得了珍寶的興微微退去。

“見過？”

“江邊，每月初一十五的？”

獵戶幾乎每一日都要路過江邊，路上也遇到過不知道多人，和許多人打過招呼，其中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但是，爲何那人獨獨說了初一十五的這個日子。

“不對，初一十五？”

“那不是上香奉神的日子麼？”

他突然想起來了，自己雖然每日都路過江邊，但是每到初一十五的時候，還會做一件事。

他張家村祖祖輩輩供奉雲中君，他還是孩的時候，就曾經在那雲壁石窟下一次次路過，跟著爺孃一起燒香祭拜雲中君像。

等到大了一些之後，爺孃也都不在了，他依舊保持著這種習慣。

歲月變遷，人也代代逝去，但是有些東西卻似乎一直保留傳承了下來。

那人口中說的打招呼，他還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如今想起來。

那所謂的打招呼，莫不是他叩拜上香之舉？

而此時此刻，獵戶再一回想那人的面容。

那人雖然戴著斗笠，裝扮和神臺上的神靈不一樣。

但是那模樣俊朗神異，和他們當地的人完全不一樣，既不像南方人，也不像那些自北方而來的北朝人。

但是，那般模樣卻讓他覺悉。

回過味來，他突然明白那是因爲其氣度和神巫的氣質有幾分相似，這纔給了自己這種覺。

獵戶恍然大驚。

“雲中君顯靈矣！”

回首去，再想去尋，已無人跡。

——

黃泉基地。

“電梯下行。”

江晁站在電梯裡，手中握著一個剛剛打印出來的面。

那是一副兔子的面。

電梯下行的時候，江晁將面戴在了明明已經死去的兔子上。

立刻，便看到面之中延出來了大量的神經網絡線兔子的，於是這面便死死地鑲嵌在兔子的裡。

“滴滴滴滴滴滴！”

面上的燈閃爍了起來，雙眼的位置縱橫錯的電流訊號流轉，就好像往著兔子的部滲而去。

但是，那兔子已經死了，依舊一未。

“哐！”

井梯的門開了，面前顯出彼岸花種植中心的豔麗花海。

江晁將戴著面的兔子放在一座平臺上，然後看著機械臂將兔子轉移到了下面的罐子裡，完了整個登陸程序。

很快，一個花骨朵從兔子的裡往外延往上。

盛開綻放。

爲彼岸花海之中的一朵。

看著整個過程，江晁突然開口了。

“我記得死亡後的一定時間之，大腦其實還保持著活吧！”

舒：“只要死亡沒有超過一個小時，讓彼岸花的和神經系統扎裡面，彼岸花的共生特會被激活，維持住大腦和神經系統一段時間的活。”

“當然，這個時間距離越短越好，接彼岸花神經網絡的速度越快越好，時間越長越容易出問題。”

“而只要大腦大部分功能保存完好，帶回到黃泉基地之後，便還可以順利登陸黃泉網絡完轉化。”

江晁看著爲白兔準備的罐子：“實驗功了嗎？”

機械臂運轉著，舒回答道：“功了，只是大部分都已經壞死了，後面只能切除了。”

江晁：“那這應該是第一個只有大腦，完登陸黃泉網絡的實驗個吧？”

舒：“是的！”

談話結束，這個時候舒說了一句。

“接口開通。”

“已經登陸了！”

而這個時候，江晁也帶上了天神相。

“噔噔噔噔！”

開機之後，眼所見的空間一瞬間起了變化。

一陣風穿過腳下，花海開始搖曳。

世界從有限化爲無限。

原本的紅彼岸花海無限地朝著遠擴散開來，遠還出現了滾滾河流，空氣也變得沉抑。

那花海不再是普普通通的花，而是散發著微。

看上去，就像是燃燒的火海。

突然間花海之中一個起來的活吸引了江晁的目，他立刻看了過去。

那是一隻雪白兔子。

正在花海之中奔跑，蹦蹦跳跳。

這表示舒的實驗真的功了，一個已經死亡但是還沒有腦死亡的個，它的意識通過彼岸花的特殊神經網絡連接上了黃泉系統。

關於也能登陸黃泉江晁並不奇怪，畢竟最開始舒做彼岸花實驗的時候就是從開始的。

現在。

彼岸花種植中心的那些罐子裡面，還保存著各種各樣的，山魈也同樣能夠順利登陸虛擬世界。

而這個時候，江晁耳畔再次傳來了舒的聲音。

“授權登陸虛擬地圖天界月宮的權限。”

江晁擡頭往上看。

世幽冥的天空打開了一扇門，彩的旋渦連接著九天雲霄。

一道芒落下，照在那兔子上。

江晁看著那兔子蹬循著一路而上，穿過那彩的旋渦，奔赴九天之上。

江晁躺在彼岸花海之中，擡頭看著彼岸花種植中心的天花板，

意識也跟著那兔子一起，奔向九天。

“連接虛擬網絡。”

“連接虛擬地圖。”

“天界。”

“月宮。”

他跟在那兔子之後，來到了虛擬世界裡的天宮，踏了月亮之上。

看著那兔子蹦蹦跳跳地跑上了月宮的階梯，最後高高一躍，進了那神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