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華章看著徐西懷同扶風退至寢房門口，這才低聲音同祁桑道：“桑兒，爹爹待你不薄，給了你生命，也未曾苛待於你，你此番設計，我們整個祁氏蒙，還要試圖離間我同覃兒，究竟是何居心？”

真是好一個豬油蒙心。

祁桑落下眼睫，聲音輕輕的：“父親，此番我的確隻是一番好意，不料卻弄巧拙，想來姨娘去尚書府家做客也隻是單純的同尚書夫人閑聊罷了，父親萬不要被外界那些傳言迷了眼睛，傷了你同姨娘之間多年的分，更不要去懷疑祁覃弟弟什麽。”

祁華章聽得一愣一愣的。

原以為他此番過來，祁桑一定會百般狡辯，字字句句攻擊林氏同祁覃，列舉種種可疑之證實祁覃並非他親生子的。

畢竟這些年他的確未曾對這個兒上過心，而薑又鑽了牛角尖，整個人都瘋瘋癲癲，或許這個兒心中有所怨恨，會設計陷害也不一定。

可卻是這般歉疚的模樣。

“父親。”

祁桑又道：“我此番回來，的確隻是想修複母關係，父關係，畢竟兄長不在了，而先前兄長活著時，最希的就是我們能一家和睦……”

說著說著，竟是眼含熱淚，哽咽不能言語。

祁華章心中再起疑雲。

難道今夜這一幕真的不是刻意安排？

若非刻意安排，那就是老天的意思了，要幫他看清楚這將軍府的牛鬼蛇神。

他心中不安：“桑兒，你說……你姨娘……、不能吧？膽子那麽小，哪裏敢做出這等有辱家門的錯事來？況且我們多年來一直恩，雖說常年征戰在外，但書信往來卻是未曾斷過，你姨娘……”

“不會的。”

祁桑忙安他：“父親你放心就是，姨娘怎能是那樣的人呢？祁覃弟弟同那薛尚書是有幾分神似，但這種巧合並不見，父親何必在乎他人說什麽。”

這話幾乎說得跟林氏爭辯的一模一樣。

祁華章深吸一口氣，勉強按捺下心神：“好吧，此事暫且擱置，我想想辦法同族中長老們好好解釋解釋，退一萬步講，好在旻兒還給咱們留下了個腹子，將來便這腹子承襲了咱們將軍府不就好了？”

“父親說的是，兒一定好好照顧銀屏母子，父親盡管放心就是。”

“那你且休息吧，我還得去一趟族中長老們的府中，得一一解釋才好。”

“父親慢走，天黑路，父親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父倆異常和諧的你一句我一句，看得徐西懷一愣一愣的。

這祁桑倒是的確是把做戲的好手，祁華章在棋局或許易被迷，因祁桑的所言皆是順著他心中所盼，故而更易瞧不清。

他們這些外之人卻是瞧得清楚，今夜這局做得實在太過明顯。

祁桑送走了祁華章，轉來瞧他正盯著自己瞧，於是笑道：“這麽瞧著我做什麽？”

說話間又看向扶風：“去，將銀屏請到院子裏來，剛剛父親可是說了，要照顧好銀屏母子的。”

扶風領命，不一會兒便將戰戰兢兢的銀屏帶了過來。

祁桑一手輕肩頭，聲道：“銀屏，今夜府中鬧了些事，你不要管，盡管待在我邊就是，我定會護你周全。”

銀屏眼中含淚，惶恐點頭。

夜裏熄了燈，雖然西廠的人留下了四五個，但扶風同徐西懷商議一番後，還是決定兩人流值個班。

寅時。

萬籟俱寂，連蟲鳴聲都漸漸停歇了下來。

最是人心神懈怠，犯困打盹的時候。

閉的寢房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響，不似尋常人下榻走的靜，更像是……什麽東西在苦苦掙紮一般。

扶風一樹幹似的筆直站在門外，聽到這靜，立刻敲了敲門：“主子？”

裏頭沒有聲音，隻是掙紮的靜似乎忽然弱了些。

扶風不敢去賭其中萬一，力抬腳踹開了門，借著微弱的月，一眼就瞧見了榻上正被銀屏死死掐住脖頸難以呼吸的祁桑。

大約是怕雙蹬踹床榻引扶風進來，甚至利用自己孕中子沉重，直接上了的雙。

難怪剛剛掙紮的聲音忽然弱了下去。

“放手！”

他厲聲嗬斥，利劍出鞘，下一瞬便砍上了銀屏的胳膊。

銀屏沒有修習過半點武功，甚至連反應都是極慢的，整個右手手臂幾乎要被砍斷，當即哀一聲倒了下去。

西廠幾人也立刻上前，同扶風一道七手八腳將祁桑抱下了床榻。

祁桑一手捂著頸項，麵迅速由漲紅褪至慘白，一陣激烈的咳嗽後，這才嘶啞道：“銀、銀屏……你為何要……要這樣做……”

銀屏抱著鮮淋漓的手臂，疼痛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消片刻，整個將軍府燈火通明。

祁華章、祁覃、林氏都趕了過來，徐西懷也來了，擰著眉心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銀屏子本就要足月，更何況這會兒神張外加疼痛刺激，掙紮了一會兒後下便不斷有水滲出來。

看樣子是要生了。

“不論為何手，先請接生婆來將孩子接生出來，還有郎中，將手臂的止住了。”

祁華章說著，狐疑的目掃向祁桑，見頸間的確紅痕未消，又收回目。

榻上，銀屏抱著手臂，忍痛頻頻看向祁覃，似是有話同他說。

祁桑坐在一旁，順著的目看過去，沙啞道：“銀屏，我這般掏心掏肺地對待你，甚至不惜將許多說與你知曉，你卻為何對我痛下殺手？”

銀屏汗了額頭的發，重重咬下，是一言不語。

“銀屏，你為何一直看祁覃弟弟？你……”

祁桑猛然起，指著：“難道你腹中的孩子……不是兄長的，而是……”

“不！不不！”

銀屏掙紮著，終於肯說話，隻是斷斷續續地，隻有這一個字。

祁覃冷眼瞧著：“姐姐，這話可不能說，銀屏是兄長的婢，同我有什麽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