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蟲是被燙醒的。

腳下傳來灼熱滾燙的溫度，甲殼在高溫炙烤下發出滋滋的響聲。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啊啊啊啊！

它驚恐地吱哇，六條細在空中胡踢蹬。

“……你好吵。”

人類年略帶不耐的嗓音在極近響起。

接著，一種可怕的威降臨，瞬間扼住了魔蟲的嚨。

它僵在半空中，呆滯的著面前的人類。

那可怕的火焰近在眼前，悄無聲息地跳躍著，向周圍輻出可怕的熱量。

沒，沒被燒到？

見魔蟲終於不再了，時安這才熄滅了指尖的龍焰。

他的模樣已經恢復如常，唯有瞳孔深在黑暗中約閃爍著一點暗紅的，猶如熾熱的炭，顯出些許非人的特質。

——剛纔的記憶如同水般涌來。

眼睛，鱗片，火焰。

……龍。

“——可，可是所有的龍都已經死了！”魔蟲歇斯底里地尖道，嗓音哆嗦變調：“這個大陸上已經沒有任何幻想種了！”

時安疑地歪歪頭：“我就沒有死啊。”

“……”

魔蟲突然不知道如何接話。

二十分鐘之後，時安終於瞭解了這個時代的現狀。

沉默良久之後，他難以置信地緩緩開口：“所以，現在沒有靈了？”

“沒有了。”

“人魚呢？巫妖——”

“沒錯，都沒有了。”

時安瞳孔地震。

他實在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之後，居然只有最弱小的種類留存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

“不，不知道。”魔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它已經開始相信，自己面前的或許真的是一隻從遠古時代活下來的龍了：

“我們都沒有活那麼久。”

它誠惶誠恐地問道：“所以……您，您真的是龍？”

時安脾氣很壞地掃了它一眼。

“！”魔蟲渾一抖，連忙改變措辭：“不不，我沒有質疑您份的意思，只是……”

“您爲什麼會，會變現在這個樣子呢？”

從裡到外，從骨骼到皮，全都是如假包換的人類氣味——即使是強大的幻想種，這僞裝也未免太過真實了點。

這話提醒了時安，他終於想起了自己把這隻蟲子捉回來的原因。

“先前在宴會廳裡，我嗅到一種……氣味。”時安摁住慌慌張張想要逃竄的魔蟲，將它在手裡仔細地上下打量著，然後皺起眉頭，疑的說道：“……可現在沒有了。”

氣味？

魔蟲一愣，停止了掙扎：“是，是這個嗎？”

悉的黑暗氣息悄無聲息地瀰漫開來。

“對！”時安眼前一亮：“這是什麼？”

“……毒，毒氣。”

魔蟲木然地回答。

深淵底部彌散著劇毒的空氣，對於生存在其中的種來說，毒氣能夠讓它們變得更加兇殘，更有攻擊，

所有爬出深淵的生，在攻擊時會習慣的改造邊的空氣，讓它變得適宜起來。

但對於大陸上的生來說卻是致命的。

按理來說，龍也不例外。

魔蟲心頭一喜。

說不定……這會是它反殺的機會！

它扇了扇翅膀，更加努力的改造起邊的空氣來。

眼前的年手指微鬆，但在下一秒再次掐。

時安雙眼亮晶晶的盯著眼前的蟲子，毫無憐憫之心地甩了甩：

“繼續。”

魔蟲：？？？

它被晃的頭暈眼花，突然，一種不祥的預襲來。

“那，那個……”它謹慎小心地開口道：“請問……您是什麼品種的龍呢？”

火龍？敏捷，纖細，火焰熾熱。

還是黑龍？威嚴，龐大，力量驚人……

時安齒一笑：“深淵巨龍。”

——兇暴，殘忍，晴不定。

即使在上古時代都是所有龍中最強悍，最可怕的品種。

最重要的是，生在深淵，長在深淵，無論在大陸哪邊都是霸主級別的人。

魔蟲：“……”

草。

對不起，打擾了。

*

在反殺之心被掐死在搖籃中之後，魔蟲乖乖地將自己知道的所有東西都抖落了出來。

沉睡萬年之後，時安到了這個時代的變化。

深淵和地面是一個大陸的兩面。

在他的那個年代，只要足夠強大，是可以在正反面任意穿梭的，而在幻想種消失之後，深淵就被牢牢的封住了，只是偶爾才能裂開幾道隙，但是毒氣出不來，只有深淵種可以。

而在地面上，幻想種消失之後，人類創造了由魔力和科技構建的文明，逐漸爲了大陸的主宰，他們和其他魔之間的衝突也愈演愈烈，到現在幾乎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不過這些時安並不非常關心。

而那些他真正關心的事卻沒有半點進展。

這隻蟲子既不知道自己的信息，也不知道自己財寶的去向，而且由於實在太弱，就連製造出來的毒氣都只有一點點。

這個濃度實在太低，本沒辦法讓他找到先前在宴會廳裡約接到的覺，仍舊頑固地保持著人類的形態，半點復原的趨勢都沒有出現。

“……那好吧。”時安失地嘆了口氣：“看來你沒什麼用了。”

魔蟲：“？”

還沒有等它反應過來，眼前瞬間騰起一簇火苗，滾燙的熱度瞬間撲面而來。

魔蟲尖起來：“等等等等！！”

時安作一頓，十分好脾氣地問：“嗯？怎麼啦？”

——如果忽視掉他指尖上的龍焰的話。

魔蟲：“我還有用！還有用！”

它在空中撲騰著六條細，哆哆嗦嗦地說道：“我，我知道那裡有更強的魔，可以製造出更多深淵中的毒霧！”

時安興趣了：“哪裡？”

魔蟲小心翼翼地抱住時安的手指，討好地說道：

“我，我爬出來的那道隙，我，我可以帶您去。”

它頓了頓，結結地說：“但是……可能略微點困難。”

“困難？”時安皺皺眉。

魔蟲說道：“它的所在地非常，看守也非常嚴格，我是靠最弱的形態，連續寄生了三個人才勉強渡出來的。”

“您知道能力者學校嗎？”

時安點點頭。

魔蟲凝重嚴肅地說道：“裂就在校園裡，所以如果想要接近的話，我們必須僞裝完，然後等待時機……”

時安想了想，說：“或者我們可以直接等開學。”

“……啊？”魔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時安指了指自己牀頭櫃上隨意丟棄的信封，上面蓋著能力者學院的章，寫著大大的五個字——錄取通知書：“好像還有一個星期的樣子？”

魔蟲：“……”

居然能把深淵巨龍錄取進學校，覺人類多半是要完蛋了。

*

“你猜的沒錯。”卓浮將一份文件推了過去，臉上的表難得的凝重：

“深淵最近很不安穩。”

穆珩翻了兩頁，視線隨意地掃過。

“這段時間以來，深淵裂痕出現的報告在各地層出不窮，雖然以前也時有發生，但是最近的頻率實在太高了。”卓浮深吸一口氣，道：“尤其現在，居然在上城區出現了深淵種……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穆珩合上文件：

“新的裂痕就在附近。”

卓浮瞇起雙眼：“你早知道了。”

“不難猜。”穆珩將文件推了回去：“但很難找。”

他擡起眼，銀藍的眼眸微瞇，不不慢的說：“我的人已經派出去了，在全城地毯式搜尋。”

穆珩用指尖輕敲桌面：

“審批文件記得搞定。”

卓浮：“……”

——你他媽這是在榨勞力！！

送走卓浮之後，辦公室再次只剩下了穆珩一人。

他垂下眼眸，拿起那份在卓浮進門前自己正在審閱的資料。

第一頁上，面目俊秀的年靦腆地抿著脣，衝著他無聲地微笑。

下方是短短數行小字，將他無甚波瀾的前半生簡短地濃於其中。

只除了——

莫名的失蹤，以及意外的錄取。

穆珩不著痕跡地瞇了瞇眼，所有的緒都掩藏在湛藍的浮冰之下。

這時，門被敲響了。

“進。”

溫瑤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長，能力者學院那邊又送來邀請函了，回絕信按照還是老樣子寄出去嗎？”

“不需要。”穆珩說。

溫瑤顯然沒想到這個出乎意料的回答，不由得微微一愣。

只見穆珩放下資料，漫不經心地叉起修長蒼白的手指，說：“這次的開學典禮，我會去。”

*

距離開學還有幾日，管家已經開始著手幫時安準備學需要的東西了。

他把清單上的每一樣品都規規矩矩地放進行李箱裡，再隨手拎起時安自己裝的滿滿當當的揹包——然後差點被那沉甸甸的重量的一個踉蹌。

管家：“……您都裝了什麼？”

時安牢牢地將揹包抱進懷裡，一本正經地說道：“——私人品。”

管家狐疑地看了兩眼時安，終於還是沒繼續追問，而是轉去做其他的準備。

時安袖口的皺褶了，魔蟲悄悄探出頭。

它看了看面前已經差不多整理好的行李箱，一時覺有些荒謬：“您……您真準備這麼直接進學院裡啊。”

時安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然。”

“我收到通知書了哦。”他強調道。

魔蟲：“我不是這個意思……”

“據說這個能力者學院的安全措施十分嚴格，您就不擔心……”

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急急忙忙地拍彩虹屁道：“當然！以您的能力肯定不用害怕那些弱小的螻蟻們，但是他們畢竟對我們的計劃是個阻礙，而且最重要的是，雖然您現在的應該沒有關係，可是我畢竟是魔誒，恐怕騙不過那個安保——”

魔蟲擡眼看去。

只見年懶洋洋地瞇著眼，下擱在包包上，看上去極其自在。

魔蟲恍然大悟：“您已經有辦法了對不對？”

時安沉思半晌。

然後誠實地搖搖頭：“沒有。”

魔蟲：“……”

我他媽——

正在這時，樓下傳來按門鈴的聲音。

——從他到這裡的第一天開始，就沒有任何人按過門鈴。

時安起向樓下走去。

只見管家冷著臉站在門口，面前站著個年，五廓和時則淳有三分相似，他語氣禮貌而僵：“——請問您來有什麼事嗎？”

時瑞站在門口，臉上出了無懈可擊的微笑：“聽說我和哥哥這次是同批學？所以想來提前打個招呼。”

時安眨眨眼。

嗯？這人誰啊。

時瑞笑著說道：“你應該還不清楚能力者學院開學典禮的事吧？”

“說是開學典禮，實際上是一場大型的實戰考覈。”

“考覈長達數日，到時候會據考覈結果進行分班，所以……一些糊弄機的手段可能就會不太頂用了呢。”時瑞脣邊帶著一的笑意，意有所指的說道。

管家的表更加沉了。

時瑞：“所以爲了應對考覈，父親爲我們佈置了場所進行模擬演練，我這次就是來喊哥哥和我一起去的。”

他笑容完，不帶一炫耀的意味。

所有的惡意都被不著痕跡地藏了起來，顯得格外親近友善：“兄弟就要互相照顧嘛。”

管家的眉頭皺的更了。

他非常清楚自家爺的天資，雖然能夠勉強通過學院的魔力檢驗，但卻從來沒有經歷過任何的魔力訓練，更別說演練了……雖然他很希爺能夠嶄頭角，重新贏得老爺的關注和家族裡的地位，但是比起這個，他還是更擔心時安傷。

正當他準備婉轉回絕的時候，只聽背後傳來了年清朗的聲音：

“誒？模擬？”

管家一怔，扭頭看去。

只見年走上前來，表真誠：“那它能模擬出來那個什麼學測試……裡面的安保措施嗎？”

——最好是能讓他測試一下自己能不能帶著一隻人臉蟲混進去的那種。

時瑞一愣，一時有些不準對方爲什麼這麼說，下意識地回答：

“……大概？”

時安眼前一亮：“好哦，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