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管理局的員分了數個小隊，有秩序地來到了各個區域的急口前。

雖然控制室的氣氛仍然張，但是卻恢復了先前的井然有序。

同時，隨著相關技人員的搶修，終於恢復了一部分模擬實戰系統中的功能。

一旁的大屏幕雖然大部分地方仍舊是黑暗的，但一部分區域已經亮了起來。

現在雖然仍然無法定位到每個學員的位置，但是現在可以看出來每個區域究竟還剩多個學員，這樣至免去了地毯式搜尋的必要。

“冰川區五十二人，雨林區四十八人，沙漠區九人，森林區……”

工作人員低頭念著名單，突然微微一頓：“焦土區兩人。”

“焦土區？”負責人追問。

就是那個據說深淵裂所在的區域……？

工作人員的表也難看了起來，他低聲道：“是的。”

雖然他對作戰一竅不通，但是仍然清楚地知道……這兩個學生恐怕兇多吉。

負責人深吸一口氣，擡手了鼻樑，面容疲憊而蒼老。

他說：“你去吧，焦土區這件事，我去和穆長說。”

在叮囑完之後的行規劃後，負責人向著不遠的穆珩走去。

穆珩扭頭看了過來，疑問地挑了挑眉。

負責人：“長……有件很不幸的事。”

他深吸一口氣：“我剛剛纔知道，有兩個新生也被困在了焦土區。”

負責人猶豫了一下，說道：“您說，他們還有生還的可能嗎？”

穆珩頓了頓：“或許。”

“……不管怎樣，多謝您了。”負責人嘆了口氣，將一個腕錶遞了過去：“這個您拿著，雖然地圖裡面的GPS已經失去了作用，但是如果有學員進您的方圓百米之的話，它會告訴您的。”

穆珩點點頭，接過腕錶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我盡力。”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問道：“困在焦土區的那兩個學員，什麼名字？”

負責人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

他回答道：“這個……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系統還沒有完全恢復，我們現在只能知道每個區域被困學員的數量，不知道是誰被困。”

負責人：“您是想要尋找哪個學員嗎？”

穆珩收回視線：“不，只是隨口問問。”

*

林彥明不停地眼看向走在自己前的時安。

黑暗中，年蒼白的側臉顯得模糊而遙遠，只能約看到下頜清晰利落的廓，看上去悉又陌生。

即使已經走出去不短的距離，鼻端依舊縈繞著那焦糊的氣味。

林彥明眨眨眼。

視網上似乎還殘留著那場大火帶來的後癥，熾熱點留下的黑斑在眼前若若現。

他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裡建設，終於開口道：

“時安……”

時安扭過頭，沒心沒肺地“嗯？”了一聲。

他臉上的表實在是太過自然，似乎那場可怕的大火和他本人毫無關聯。

“剛纔的那個……你的魔力，那場火……”

林彥明絞盡腦的尋找著形容詞。

“哦！那個！”時安出恍然的表。

你明白吧！

你明白我想問什麼吧！

林彥明神一振，期待地著對方。

只見眼前的年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說道：

“剛纔不是不想採納你的意見，但是系這個，我是真的不會啦。”

林彥明：“……”

你明白了個屁。

在分神的瞬間，林彥明腳下突然踏空。

他心下一驚，踉蹌幾步後才勉強穩住了形，好險沒有直接栽倒再地。

備用源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土地。

土質是一種厚重而深沉的漆黑，但是卻沒有半點水分，好像是被烤焦了似的，不規則裂的紋路在土地上蔓延，直到被黑暗吞沒。

等一下……

林彥明僵住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遇到樹木或是巖石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遭就變得一片空曠，就好像是在沒有任何遮擋的平原上行走似的。

林彥明覺自己的大腦好像生鏽的齒一般無法運轉，發出徒勞無功的咯咯聲。

他呆滯地擡起頭，用備用源照向自己面前的黑暗，仔細分辨著面前被黑暗籠罩的道路。

絕對不是雨林區。

更不是森林區。

那就只剩下了……

“時，時安。”林彥明聽到自己用飄忽發的聲音說道。

時安聞言停下腳步，扭過頭，毫無自覺地問道：“怎麼啦？”

“你……確定，自己知道路嗎？”

時安：“確定啊，怎麼了？”

“但是，這，這裡，我覺得這裡不是森林區。”林彥明呆滯地說。

出乎意料的是，時安似乎對他的異樣毫無覺察，極其自然地點了點頭：“對啊。”

林彥明：“……”

？

？？

？？？？？

林彥明懵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目瞪口呆的扭過頭，呆滯地盯著自己旁的年。

只聽對方一臉無辜，理所當然地繼續說道：

“這裡是最東邊的那個區域呀，放心，我肯定沒有帶錯路的！”

最東邊的是……

S級危險區，焦土區。

“……”

林彥明覺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時安湊近過來，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怎麼啦？”

——怎麼啦？！你說呢？！

看著對方無辜的表，林彥明覺自己急需一場專業的心肺復甦。

他就連說話都不順暢了：

“你……你……東邊！我說去的是東邊的森林區，不是，不是這個——”

“誒？”時安出茫然的表：“可我以爲我們順路？”

原來你他媽一開始就準備來這裡？！

——這順路你個大頭鬼啊！

林彥明幾乎有些崩潰。

沉默許久之後。

“……那讓我們重新來一遍，”林彥明緩慢而木然地說道：

“現在的況是，模擬實戰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現在本聯繫不到外界，也使用不了定位功能了，所以……我現在想去的是森林區中央的急出口，你，你現在明白了嗎？”

時安眨眨眼，小聲說道：

“明白了。”

他的聲音更小了點：“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去森林區。”

“……”

林彥明覺自己再次近了崩潰的邊緣。

只聽對方繼續說道：“說起來，是每個區都有急出口嗎？”

林彥明：“……應該是每個區都有的。”

時安：“那去這個區的急出口怎麼樣？”

林彥明一愣。

倒是……也不是不可以？

他猶豫地看向面前的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上一次對方的賊船。

時安自稱運氣好的那回——他們不僅遇到了獅頭囊，還被其他新生打劫了。

而他自稱方向好的那回——他們來到了最危險的焦土區。

但是，林彥明轉念一想。

對方自稱很菜，實際上深藏不——說不定真的有後手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抱著最後的一希，林彥明彷彿下定決心一般，擡手抹了把臉，視死如歸的說道：

“……行吧。”

時安瞇起雙眼，開心地笑了起來：“好耶。”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哦對了，再往前走應該就要進到有毒氣的區域了，所以你最好先用魔力把自己包裹起來，不然可能還沒有走出去被毒死了。”

“……”

林彥明又一次陷了沉默。

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

管理局實驗室。

卓浮低著頭，仔仔細細地理著面前的一小塊魔組織樣本。

能力者學院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深淵裂的位置確認了當然是好事，但是在學校部也就意味著，深淵擴散之後將會造不小的連帶傷害。

不過這些就不是卓浮要考慮的問題了。

作爲實驗室的負責人，他需要做的是弄清楚的，是爲什麼最近深淵裂會出現的如此頻繁，而且威力也要遠比往常更強。

雖然學院裡的那道隙擴散，和學院裡不低的魔力波不了關係，但是不能否認，這是好幾百年來，深淵裂第一次能夠發展到這個程度。

這讓卓浮十分有危機。

突然，毫無預兆地，桌上的高度魔力監控表滴滴滴地響了起來。

卓浮一怔，扭頭看去。

奇怪，爲了隔絕外界干預，實驗室應該做了嚴格的防護和屏蔽纔對，爲什麼監控表還會做出這樣的反應呢？

他手拿起監控表，站起來，尋找著魔力泄口。

表上的指針不穩定地晃著，終於在某一瞬間達到了峰值。

卓浮擡起頭——

面前玻璃的防護層後，一柄被布條牢牢包裹著的長劍正靜靜地放置在黑暗中。

某種無形的嗡鳴擴散開來，彷彿它正在用某種遠古的，不知名的語言傾訴呢喃。

卓浮呆了：“……”

他幾乎驚掉了下，難以置信地呆愣在原地，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草……

穆珩說的居然是真的。

學院總控室。

“滴滴滴滴——”溫瑤的手機響起。

接通電話，卓浮聒噪的聲音就立刻從話筒的另外一邊傳來：“你上司呢？穆珩的電話我打不通！你快把他給我找回來——”

溫瑤默默將話筒拿的離耳朵遠了些：“您有急事嗎？”

“廢話！”卓浮火急火燎地說道。

溫瑤回答：“長已經進隔離區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半秒：“什麼？”

溫瑤擡起頭，看著不遠在幾秒鐘前剛剛關上的急通道大門，說：

“就在您來電話的大概……一分鐘前。”

*

焦土區幾乎已經爲了一個半異化區域，毒氣從深淵裂中逸散出來，持續不斷地改變著周圍的環境。

不祥的黑暗籠罩著寸草不生的地面，到都瀰漫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

隨著地面上的空間被異化改造，更多的深淵種爬了出來。

林彥明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奇形怪狀，醜陋可怕的魔。

一開始，他是張而恐懼的。

林彥明渾繃，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魔從四面八方來襲的，他不得不時刻保持警惕，做好短兵相接的準備，但是到後來，他發現——自己本不上手。

每次只要有魔進視線範圍，時安就點火轟了過去。

簡單暴，效率驚人。

熾熱的烈焰時不時地映紅林彥明的臉頰，表也從一開始的驚愕震撼，變了現在的平靜麻木。

一起走了這麼長時間之後，他現在相信了時安不是謙虛。

——對方確實只會這一個法。

但是……

已經他媽的足夠了。

林彥明木然地想。

不遠，一隻通漆黑的蜥蜴從焦土的裂中爬出來，但是纔剛剛頭，迎面撲來一個火球，劇烈地噼啪聲過後，只剩下了一堆灰燼。

年的視線輕飄飄地從那片灰燼上收回，蒼白的臉上緒寡淡，就像只是碾死一隻螞蟻。

長而的眼睫下，金赤的飛速掠過。

魔蟲在時安袖子裡，瑟瑟發抖地注視著這場單方面的無碾。

比起屠殺，用大掃除這個詞似乎要更加恰當。

它這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對於幻想種來說，其他魔究竟是多麼渺小而無所謂的存在——它們遠遠算不上威脅，而是某種骯髒的，影響心的低等生。

魔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它現在才明白，自己能在時安手中活下來，究竟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不過……

魔蟲突然想起，上次在進學校前的模擬測試中時，時安僅僅燒掉了三隻魔，就已經有了極爲顯著的變化，但是爲什麼到了半異化的深淵區域中，燒死了數不清的魔之後，他卻到現在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呢？

它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道：

“那個……魔龍大人。”

時安：“嗯？”

“您現在覺怎麼樣？”

時安低下頭，捻了捻自己的指尖，抑著自己聲音的興：“超級棒。”

確實很好。

每燒死一隻魔，他就到自己的力量增強些許，就像是河流一點點地匯早已乾涸的大海——彷彿他在用火焰汲取掠奪魔中的能量，幫助自己恢復原先的模樣。

魔蟲不敢出聲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它覺……時安回答自己的問題時，聲音裡帶著種難以忽視的狂熱和愉快，彷彿陷了某種飄飄然的狀態中。

像喝嗨了。

或者是殺瘋了。

他們在漆黑的平原上跋涉著。

前方遠遠的亮著一點怪異的赤紅，極深，幾乎和背後的黑暗融爲一，蜿蜒的細長條狀，彷彿地面上的一道傷口，猙獰可怖，正在向外汩汩流淌著惡臭的黏。

林彥明被震懾到了。

他下意識地停住腳步，艱難地吞嚥了下口水：“那，那是什麼？”

時安定定地著那個方向，似乎在出神。

他眼眸微垂，睫下的眼瞳已然徹底變了熱烈的赤金，彷彿熔化的金子和烈焰纏，中央是細窄的豎瞳，顯現出一種非人的殘酷異化。

即使不需要仔細，他都能覺察到——

那沉的，森冷的，險惡的氣味，悄無聲息地圍攏過來，將自己嚴嚴實實的包籠在其中。

在那瞬間，時安好像是回到了自己還維持著雄偉漂亮的龍形的時候，在寬敞乾淨的山裡坐擁一大批財寶，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

“喂，你還好嗎？”耳畔傳來林彥明的聲音。

時安回過神來。赤金的豎瞳比往常消失的更慢，但最終還是被一片漆黑取代。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的神眼可見地沮喪了起來。

——可惡！

什麼都沒了！沒了！

“究竟是怎麼了？”林彥明有些張地湊了過來。

“沒什麼。”

時安嘆了口氣。

他擡起眼，似乎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對方剛纔詢問的問題，心不在焉的說道：

“哦對了，前面的那個啊，就是現在這些事發生的原因啦。”

林彥明：“……”

他說不清自己是被對方話語中的容震撼到了，還是被對方輕描淡寫的說話方式震撼到了。

時安拽了拽他的袖子：“走吧，距離整個區域的中央已經不遠啦。”

林彥明點點頭，也終於打起了神：

“好！”

太好了！馬上就要出去了！

就剩那麼幾步路，還能出什麼幺蛾子——

轟隆隆——

不遠的地平線傳來的低吼聲。

地面毫無預兆地開始震，彷彿千軍萬馬在平原上奔馳而過，帶來某種沉重可怖的迫。

林彥明一驚，下意識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雖然線很暗，但是他仍然能夠看到，那黑的，鋪天蓋地，幾乎能夠令人窒息的魔數量——是魔。

我草。

爲什麼會有魔？？？

林彥明正式崩潰了。

有病吧！怎麼還有這麼玩人的！！就不能讓他鬆口氣嗎！！！

而且……那些魔並不是那些醜陋怪異，他從未見過的品種，而是正經的地面魔，它們的脖頸上無一例外地都帶著冰冷的銀白項圈，上面閃爍著各種各樣的——藍，黃，還有象徵著區域boss的紅。

時安突然回過神，驚一聲：“哎呀！”

他似乎猛地想到了什麼，手向自己的口袋。

一個不大的小包被掏了出來，裡面鼓鼓囊囊地塞滿不知名的香料。

時安悄悄地對魔蟲說道：

“那個……我覺得深淵隙，似乎還可以讓地面魔的嗅覺變得更敏銳誒。”

魔蟲：“……哈哈，是啊。”

不然你以爲呢！！！

林彥明注意到了時安手中拿著的那個小包，結合自己先前的遭遇，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非常不妙的預。

他嗓子發，聲音抖飄忽：

“你拿著的那個，是，是什麼？”

“哦，這個啊，是之前那個男生塞進揹包裡的。”

時安撓撓頭：“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啦，但是好像可以吸引魔，還能讓它們狂化什麼的。”

林彥明：“…………………………”

他閉上眼睛，緩緩地深吸一口氣，拼命剋制著自己一頭撞死在地上的強烈衝。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要回到和時安組隊的那個剎那，然後給自己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