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個小時前。

雨林區某。

叢林發出沙沙輕響，段華從黑暗中鑽了出來。

時瑞擡起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見到是段華，他的臉上出了天無的驚訝表：“你這麼快就回來啦？問題解決了？”

“哥哥他接你的道歉了？”

段華表怪異，視線飄忽：“對。”

他下意識地手向自己被袖遮蓋的手腕，但是作一頓，又強行停了下來。

那片皮上似乎還殘留著對方手指的——非常冷，比起普通人的溫要低上許多，彷彿某種冰涼而的冷，悄無聲息地纏繞而上，雖然只不過是一掠而過，但是那被的記憶卻好像是被烙印進理骨似的，久久無法去除。

一奇怪的意從那一小片皮上蔓延開來，令他控制不住想去抓撓。

時瑞臉上的表仍舊完無缺：

“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接著，毫無預兆地——

異變發生。

黑暗吞噬天空，GPS和通訊系統同時癱瘓。

黑暗的叢林深傳來魔狂躁的嚎和腳步聲，似乎正在毫無目的地奔逃。

段華驚慌失措地擡頭注視著頭頂墨黑無的天空：“這，這是怎麼回事？”

作爲一個心中有鬼的人，即使並無證據，還是下意識地將現在的異常和自己剛纔的行聯繫在一起，臉上盡退。

難，難道……

時瑞同樣心下一慌，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

他低頭查探了一下手上的腕錶，很快從短暫的驚慌失措中緩過神來。

眼下的形更像是系統的崩潰，而不是學院發現了他們的小作。

接著，他意識到，通訊癱瘓，同樣也意味著監控失靈——這下，即使時安在考試中出了什麼意外，也不會有人將它和自己聯繫起來。

簡直是上天都站在自己這邊！

時瑞鎮定下來。

他說：“這應該是學校的系統出問題了吧，大家不要驚慌，頂多是通訊和監控斷聯而已，應該過一段時間就恢復了。”

這時，其中一個新生開口道：

“這好像不是一般的系統故障，你們沒發現嗎，天空的變得有點可怕……再加上學校的系統是純魔力搭建的，出問題的機率很小……而且，魔的反應似乎也有點不太對勁。”

“那，那怎麼辦？”其他人慌地問道。

“要麼在原地等待救援，要麼去雨林區中央的急出口，只有這兩個選項了。”

段華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說道：

“我覺得我們應該主尋找急出口！畢竟誰知道救援要多久纔來，待在這裡實在是太不安全了，更何況，我們本就是從雨林中心區來的，一路上也都留下了痕跡，找到回去的路應該是不難的。”

這裡距離時安太近了。

一旦對方出了什麼事，作爲最後一個見過時安的人，段華很容易被懷疑。

更重要的是……

他十分清楚時安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所以，他可不想在對方“出意外”的時候待在附近。

時瑞恰到好地開口附和道：“我覺得段華說的沒錯，這是現在最好的方法了。”

既然時瑞都這麼說了，那其他人自然也沒什麼意見。

於是，一行人再次出發，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

段華則一言不發地走在隊伍的最末端。

他面容蒼白，額頭上佈滿細的汗珠，左手無意識的按著自己的右手手腕，顯得格外神不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約約的意變得逐漸無法忍。

好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他的皮下面蠕著，一點點地啃噬著他的，一火辣辣的灼燒從那片皮上蔓延開來。

段華掀起袖子，向著自己的手腕看去。

在模糊的線下，約可以看到那片皮而平整，和記憶中沒有半點變化。

是……是錯覺嗎？

段華驚疑不定的想。

黑暗的叢林中，時間的流逝變得很難估量。

小隊謹慎地向前挪著，一點點地索著，尋找著來時的路徑。

其間，他們也曾正面遭遇過零星的幾隻魔。

衆人驚異地發現，在異變發生後，魔似乎變得更加敏銳和躁，敵意也更強，往常本來十分容易殺死的低等魔，在這個時候需要好幾個人配合才能勉強制服。

“轟隆！”

又一隻魔沉重地倒下。

戰鬥結束之後，參與作戰的幾個隊員紛紛扭頭，茫然而疑地看向不遠的段華。

——他今天的失誤實在是太多了。

但是，由於段華平常行事傲慢霸道，所以大家一時又不敢說些什麼。

只有時瑞上前一步，打破了僵局：

“段華，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段華極爲勉強地笑了下，原本習慣右手持的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到了左手。

他僵地解釋道：“今，今天狀態不太好……”

實際上，在他垂著側的袖管裡，從手臂到手掌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地劇烈抖。

隨著段華釋放魔力的次數的增多，那燒灼就越強。

它深深地潛在他的皮下，從骨頭開始燒起，一點點地啃咬咀嚼著他的，像是要從手腕開始把他整個點燃似的。

他心慌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但是段華不願怯，只能咬牙忍著。

是時安嗎？

不，不可能……那麼短的時間，他怎麼可能發現？而且即使發現了又能怎樣？

那個廢，就連考試都需要作弊！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

正在他胡思想之際，遠的黑暗中傳來怪異的聲響。

衆人一愣，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似乎是某種轟鳴聲。

剛開始只是一種約約的震。

但是，幾乎只用了幾十秒的時間，就變了某種震耳聾的狂暴聲響。

好像是從地心中發出的，又好像是千軍萬馬行進時發出的聲音。

大地彷彿在震，周遭的樹木在強下抖著，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那可怕的聲響從四面八方近，彷彿能夠將他們吞沒。

在那可怕的聲下，衆人呆立在原地，幾乎忘記挪形。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往樹上爬！”

他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手忙腳地向樹上爬去。

抱著樹幹，新生們紛紛低頭向下看去。

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他們幾乎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到無數閃爍著的點。

藍，黃，許的紅。

象徵著魔難度的項圈在黑暗中發出瑩瑩微，照亮了那如同水般的魔形，塵煙滾滾，彷彿漆黑的海浪咆哮著向著遠奔去。

對於魔來說，樹木的阻擋作用微乎其微。

但出乎意料的是，它們本沒有停下，就像完全沒注意到那些趴在樹木上的人類似的，而是極其統一地向著某個目標奔去。

學生們呆滯地扭過頭，看向魔奔涌的方向。

那裡似乎是……

東邊。

*

焦土區。

天地震，萬寂滅，無窮無盡的黑暗涌著，好似傾倒下來的墨水，來勢洶洶地涌來。

最前端的空地上，站著兩個人類。

和麪前數量龐大的魔比起來，他們的形看上去是那樣的渺小脆弱，彷彿下一秒就會被吞沒似的。

最前端的魔已經近在咫尺。

這下是真的完了。

林彥明絕地閉上眼睛，等待著必死命運的降臨。

一秒。

兩秒。

三秒。

……

一分鐘。

什麼都沒有發生。

——等等，怎麼回事？

林彥明驚愕的睜開雙眼。

藉著備用電源微弱的燈，他無比後悔自己睜開雙眼的決定，幾乎用盡畢生的勇氣纔沒有再次厥過去。

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

那一雙雙帶著殺戮慾的兇殘雙眸從幾米遠的地方看了過來，彼此之間是距離近到他能夠聞到盆大口中噴塗出來的腥臭氣味。

林彥明發誓，眼前的這種形，即使在最可怕的噩夢中他都沒見過。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

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了，那羣來勢洶洶，殺意騰騰的魔還是沒有發任何攻擊。

就像是有一層無形的屏障橫亙在他們之間，阻擋著對方的作。

魔躁而狂暴地用前腳砸著地面，但卻彷彿顧忌著什麼似的，只能發出不甘而憤怒地嘶吼。

林彥明呆愣的注視著不遠的魔。

不知道是不是自錯覺，他彷彿在那些魔的眼睛裡，看到了……

恐懼？

突然，林彥明到自己的手腕上猛地一疼。

他“哎呦”一聲了出來，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只見一隻指甲蓋大小的黑甲蟲不知何時爬上了他的手，它頂著一張怪異的人臉，毒牙深深地陷他手上的皮當中，此刻正努力地一邊啃他，一邊向他出扭曲醜陋的微笑。

“……”

林彥明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魔蟲：“？？”

等等，我的毒發作有那麼快嗎？

時安：“幹得漂亮。”

他舉起大拇指：“功把他嚇昏啦！”

魔蟲：“……”

它不願意接是自己把對方醜暈了的事實，氣急敗壞的喊道：“是毒昏的！毒昏的！”

時安從善如流：“好，毒昏的。”

魔蟲：“……您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時安無地打斷它：“好了好了，別浪費時間，把他搬到急出口去，反正應該也不遠了。”

魔蟲嘆了口氣，抖了抖翅膀，無數更小的黑甲殼蟲從它的翅膀下面鑽了出來，在落地的瞬間就開始長大，直到有了拳頭大小才停了下來。

它們彷彿有意識似的，齊齊爬到林彥明的下方，託舉著昏迷不醒的人類，任勞任怨地將他向著遠搬運過去。

看著林彥明被運送向出口，時安收回了視線。

他好奇地端詳著面前的魔，然後緩緩地，試探地上前一步。

魔羣中生出一陣躁，狂的咆哮聲此起彼伏。

但是，在魔和時安之間涇渭分明的那條線，卻在瞬間極其鮮明地向凹進去一塊兒。

時安向左走一步，魔們就向右退一步。

他向後挪一步，對面就又向前追一步。

簡直像一場稽的誼舞。

時安眨眨眼，又擡起腳。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這些魔的反應有些眼。

哦對哦，好像和他之前在模擬測驗中遇到的那幾只魔蟲一模一樣……？

魔蟲深吸一口氣：“您玩夠了沒？！”

“還沒有誒。”時安的眼睛亮閃閃的。

魔蟲的角了：“大人，需要我提醒您嗎，深淵持續的時間是有限的。”

時安：“……”

他看看面前的魔羣，又扭頭看看距離自己已經不遠的深淵。

在猶豫許久之後，他憂傷地嘆了口氣，忍痛放棄了繼續玩下去的慾：

“好吧。”

但是還沒有等魔蟲鬆口氣，只聽對方討價還價道：

“但是，至應該有時間讓我燒幾隻玩玩嘛！”

“……”魔蟲：“……您燒。”

“耶！”時安瞇著眼笑了。

他的指尖騰起一簇赤紅的火苗，飄飄悠悠地手，像是能夠瞬間被一口氣吹滅的鬼火似的，但是其間蘊藏著的龐大能量卻可怕的令人窒息。

魔猶如多米諾骨牌似的向著遠離火焰的方向退去，但是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擁一堆之後幾乎逃無可逃。

在被火焰捱上的瞬間，結局就已經註定。

熾烈的火苗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裹纏而上，大口地咀嚼吞噬著被不幸選中的獵，將它們的軀作爲燃料，在黑暗中肆意地生長著。

時安輕飄飄地勾指尖。

火焰轟然炸裂，在獵悽慘的嘶吼中，無地將它化作漆黑的焦炭。

烈火倒映在年漆黑幽深的瞳仁之中，被拉長一道金紅的紋路，有種殘酷而天真的詭譎。

“看來被深淵異化後的魔也不是完全沒用啦。”

時安意猶未盡的脣，總結道。

魔蟲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

對不起您是真的嚇人。

時安專逮著戴紅藍項圈的魔燒。

要知道，他的龍焰可是很珍貴，也很耗費魔力的，不值得浪費在太弱的魔上。

所以在玩了一圈之後，實力出衆的魔已經沒剩下幾個了。

時安興意闌珊地收回視線，嘆了口氣：“這個能力者學院眼好差，抓的魔都沒幾個耐燒的。”

魔蟲崩潰。

大哥！這個世界上有幾個魔耐得住您燒啊？！

時安終於玩夠了。

他手從地上撈起魔蟲，興沖沖的說：“走！去深淵！”

那裡耐燒的應該不！

魔蟲用六條抓住時安的手指，從對方的指間向後看去。

那些剩下的魔仍舊不遠不近的跟在時安的背後。

它們每一隻看上去都格外掙扎。

前面那個人類的上散發出讓它們食慾大振的狂熱氣味，新鮮而溫熱的食勾著它們的胃口，但是，它們也同樣能夠到對方上毫不掩飾的危險氣息——本能在兩個極端瘋狂尖，一邊說要跑，一邊說要追。

看著那羣再次跟上來的魔，魔蟲一臉的言又止：

“那……剩下的那些怎麼辦？”

時安毫不在意：“跟著唄，它們還能吃了我？”

魔蟲：“……”

您說的好他媽有道理。

很快，時安來到了深淵的邊緣。

面前一無際的焦黑平原上，毫無預兆地裂開一個極深極黑的隙，邊緣陡直，好像是用一把巨大的劍在地面上劈開的一道傷痕，下方是無無聲的黑暗，灰白的霧氣緩慢地從中逸散而出，向外釋放著致命的毒素。

時安向下看去，好奇地問道：“我跳下去之後，就能回到深淵了嗎？”

魔蟲：“深淵裂不是這樣運作的啦。”

它指了指深淵的邊緣：“你看到那裡了嗎？邊界是不是有點模糊？”

時安眨眨眼：“是誒。”

就像是兩張重疊在一起的紙，有兩個不同的邊緣。

“其實這就是深淵裂擴張的過程啦，它的空間意義正在緩慢的和地面重合，這個過程完之前，這道裂的空間既不屬於深淵，也不屬於地面，更像是……一箇中間地帶。”魔蟲想了想，用最簡單易懂的方式解釋道。

“不過呢，等到完全重合之後，它將不再是裂，就會變深淵和地面的通道了。”

“原來是這樣。”時安有些驚奇。

他想了想，有些沮喪：“那我現在豈不是暫時還回不了深淵了？”

在時安的時代，深淵和地面是一個完整的整，只要足夠強大，可以隨意在兩個區域間穿梭，可是現在，不僅深淵和地面被切分了必須有通道連接才能進的兩個區域，而且自己也失去了曾經的力量——

作爲一條深淵巨龍，他連深淵都回不去了！

可惡！

魔蟲把一條細搭在時安的肩膀上：“大人，放心，等您恢復實力，一定可以直接扯開一條深淵隙，然後殺掉所有想要前來阻止的人類，等它擴散通道之後，您就能回深淵啦！”

時安：“你說的對！”

——現在最要的還是恢復實力！

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進隙當中，但是僅僅是在邊緣站了一小會兒，時安就已經到了悉的力量開始緩慢地充盈。

時安的信心十足。

如果照著這個速度下去，自己應該很快就能回深淵找財寶啦！

想到自己裡堆積如山的亮閃閃，他到十分心焦，恨不得立刻恢復原，重回深淵——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可千萬得在啊！

在時安出神之際，魔蟲突然注意到了不對勁。

不遠的懸崖邊緣，似乎有著什麼不尋常的痕跡。

在仔細地分辨過後，它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自己發現了什麼——那是分明是人類留下的魔力痕跡！

而且對方的魔力量非常強大，甚至能夠撕開深淵和地面重疊的一角。

人類中能做到這個程度的，恐怕只有……

糟糕！穆珩已經到了！而且估計已經進裂中了！

魔蟲悚然一驚。

它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時安穆珩屠龍者的真實份呢！

魔蟲張張，正準備出言提醒。

但是下一秒，一陣失重毫無預兆地襲來。

狂風呼嘯，天旋地轉。

——魔蟲花了兩秒在意識到時安做了什麼。

……這個祖宗居然他媽的直接跳下去了！！

話語在衝破嚨的瞬間，變了淒厲的慘，在空的山谷迴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裂深。

穆珩輕描淡寫地甩到銀劍上漆黑的滴，背後，又一深淵種的轟然倒下。

突然，他似乎聽到了什麼，微微皺著眉，擡頭向上看去。

……有誰在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