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過了好一會兒, 時安才意識到對方究竟在說什麼。

他遲鈍地擡起頭，環視了一圈周圍和記憶中完全一樣，但是卻變大數倍的傢俱, 然後低下頭, 看向自己。

時安擡起一隻爪子, 眨眨眼, 又眨了眨眼。

……欸？

他終於反應了過來。

“怎, 怎麼會這樣……！”時安被嚇得往後一蹦，結結地說道。

這段時間裡他已經悉了人類的行走方式，這次突然變回龍, 時安居然一時有些不習慣，後退時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尾尖, 整隻龍重心失衡, 跌跌撞撞地朝後栽倒。

魔蟲蹲在被子上, 沉默地注視著傳說中的深淵巨龍被困在了的枕頭裡，兩隻小爪子在空中慌地撲騰著, 展開也只有掌大的翅膀艱難地扇著，老半天才終於從中掙出來。

“……”

魔蟲覺得自己也需緩緩。

時安了口氣，終於重新恢復了平衡。

他展開翅膀，難以置信的轉了個圈，仍然無法接這個事實——雖然確實恢復龍了, 但是……爲什麼會這麼小啊！！！

不過, 至證明了他先前關於第四次蛻皮期的猜測。

原本漆黑的鱗片此刻卻變亮的銀白, 在月下亮閃閃的, 猶如流淌著的銀水波。

雖然時安仍然十分懷念自己鱗片漆黑, 威嚴恐怖的模樣，但是銀也不錯啦。

畢竟十分符合他的審。

“……所以, 這就是您的本？”

只見那縷黑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自己藏的小盒子中鑽了出來，飄在半空中，俯視著那隻掌大的小龍，它的嗓音有些微妙，彷彿在強忍笑意一樣：

“我還以爲，會更雄偉一點呢。”

時安：“……”

只見小龍緩緩瞇起一雙赤金的豎瞳，然後張開，毫無預兆地噴出一串火焰。

黑煙一驚，趕忙飄起更高，但是沒想到，那火焰卻彷彿活一樣變更了軌跡，地追了上來。

草！還有這種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黑煙覺得，那龍焰的威力似乎比記憶中的還要再強悍不！

黑煙這才發覺不妙，趕要跑，但是那串火焰卻死死地追著它，燙的它吱哇直，繞著屋頂瘋狂轉圈。

魔蟲幸災樂禍地看著黑煙狼狽悽慘的模樣，到格外的神清氣爽。

所有的龍都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最重要的是，還很好面子。

居然敢當著時安的面嘲諷，簡直是不想活了。

它看向時安，說道：“大人您別聽它的，即使是現在這樣也不掩您的英姿！而且還超級可……”

時安：“……你說什麼？可？” Wωω★ttκa n★C〇

一涼意竄上了脊背。

魔蟲僵住了，呆滯地看著面前的迷你龍緩緩瞇起雙眼。

完蛋，要遭。

一分鐘之後，黑煙和魔蟲一齊繞著房間瘋狂轉圈，每一隻的背後都跟著一串火焰。

那火焰地追逐著它們，不不慢地跟在它們的屁後面，在發現速度慢下來的時候就惡劣地加快一點，兩隻魔氣吁吁，哭無淚：

“大，大人，我們不敢啦！不敢啦！”

時安終於爽快許多。

他習慣地蹲坐下來，閉上眼，試圖將自己剛纔變龍的過程逆轉過來。

小龍習慣地把兩隻爪子在肚皮下，細長的尾尖繞過來蓋在換爪子的前端，然後陷了長久的沉默中。

五分鐘後，時安睜開雙眼。

天花板還是一樣的高，牀和牀頭櫃還是一樣的大，頭頂的魔蟲和黑煙還是一樣的悽慘。

他緩緩地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的爪子上。

——嗯，還是一樣的迷你。

時安瞳孔地震：“…………”

變不回去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漸近的腳步聲。

接著，房門被叩響，一個悉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哥哥醒了嗎？”

自從被接回主宅之後，時安就一直昏睡不醒。

時瑞被吩咐在這段時間裡照料對方，他照例在開學前一天晚上來到對方的房間，但卻聽到了原本一直十分安靜的房間裡傳來了的聲響——難道是醒了？

時瑞擡起手，試探地敲門詢問。

但是，在他出聲的瞬間，裡面所有的聲響都消失了。

安靜的有些不像話。

時瑞手推開門。

門軸無聲的轉，房門敞開，出其後的房間。

整潔，乾淨，和上次進來時別無二致。

似乎沒有什麼異常

時瑞走到牀前停下，低頭看了過去。

面容蒼白的年安安靜靜地睡著，長睫低垂，神安寧，似乎仍舊沉沉睡著，沒有半點醒來的痕跡。

怎麼回事？

難道剛剛是幻聽？不應該啊。

時瑞有些疑地擡起頭，環視一圈，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當然，他若是永遠都不醒來礙事是最好的，只可惜……

時瑞從時則淳那裡打聽到，如果在開學前時安都沒有甦醒，管理局的人會來將時安帶走，爲他進行更深的診斷。

看著面前沉沉睡著的年，時瑞眼底閃過一鬱。

既然這樣，還是要理乾淨一點纔好。

時瑞彎下腰打開了牀頭櫃，索出一個暗格，他戴上手套從中掏出一個漆黑的石塊，它只有拇指大小，表面黑如永夜，彷彿沒有一能夠被從中折出來。

接著，他將這塊石頭小心地收在一個特製的閉盒子裡，轉離開了。

仍是龍形的時安蹲坐在牀上，好奇地注視著站在不遠的時瑞表瘋狂變換，呆呆地站了五分鐘之後，緩緩轉過，邁著僵的步伐走出了房間。

原來，陷幻境之後的人類從外面看是這個樣子啊。

房門在時瑞的後關閉，發出咔噠一聲。

時瑞一驚，然後用力晃了晃腦袋，不知道自己剛纔爲什麼突然神思恍惚。

腳步聲漸漸遠離。

房間。

黑煙飄到時安的面前，說道：“大人，您這個名義上的兄弟，恐怕對您不懷好意啊。”

魔蟲冷哼一聲：“早就知道了，下一個。”

時安晃了晃尾尖，說：“所以剛纔你看到什麼了？”

黑煙將時瑞在自己製造的幻境中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牀頭櫃？暗格？”

“是的沒錯！”黑煙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時安從牀邊試探地邁出左爪，想要跳到牀頭櫃上，但是卻錯估了距離，整隻龍啪嗒栽倒，老半天才爬起來。

時安：“……”

可惡！

魔蟲看天，黑煙看地，都假裝自己沒有看到剛纔巨龍如此丟人的一幕。

時安氣得將自己重新蜷起來。

他命令道：“你們去拿。”

“是是！”魔蟲和黑煙立刻迅速地了起來，似乎生怕晚了哪怕一秒就會被秋後算賬。

很快，它們找到了暗格，吭哧吭哧地將那塊石頭搬到了時安的面前。

時安一怔，用翅膀尖了眼前的漆黑石塊，堅的鱗片和石頭表面撞擊，發出叮叮的細小聲響：“這個……”

“您認識？”黑煙湊了過來，好奇地問道。

時安點點頭。

何止認識，簡直不能更了，這是一種深淵裡的礦材，雖然算不上寶石，但是由於其中蘊含著的黑暗力量十分純粹，所以時安搬了不來自己的當擺設，這種石頭散發出來的魔力對人類可能十分致命，但是對他來說卻是上好的滋養品。

魔蟲：“……所以這是什麼，壞心辦好事嗎？”

時安用爪爪握住石塊，將它塞到自己的肚皮下面，希能夠藉助其中的力量幫助自己恢復原來的型。

——對不起，他再也不嫌棄人類的形態弱了，至比現在這個樣子強啊！

這是，黑煙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剛纔我還順便窺探了一下剛纔那個人類腦海中的想法。”

時安擡起腦袋看了過去：“發現什麼了嗎？”

“那個，好像是……”黑煙猶豫了一下，聲音越來越小：“如果您在今天還沒有醒過來，管理局那邊的人會派人來接您的樣子……”

時安：“哦……”

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只有掌大的，瞪圓了眼：

“等等？什麼？現在？”

可是……可是他還沒有變回去啊！！！

*

穆珩裹挾著一的氣走進研究室。

卓浮似乎早已習慣了對方沒有任何預兆的到訪，懶懶散散地打了個招呼：

“喲，來啦？”

他了自己這段時間已經熬出黑眼圈的眼睛，把厚厚的一疊研究報告丟到對方面前的桌上，然後開始喋喋不休地說道：

“你的那柄劍終於有點眉目了，它似乎確實能夠應出來某種和龍相關的魔力，更像是共振一樣，而且這段時間我做了一點小小的測試，它的度更鋒利度都不算頂尖，但是卻在某種狀態下有特殊的加持，所以我用你從哪個傭兵頭子上搜出來的那個疑似龍焰樣本做了研究，果然——”

穆珩手撈起其中一個冊子，低頭隨意地掃了兩眼，然後打斷了他：

“可以了，報告我自己會讀。”

卓浮有些不甘心地撇撇，道：“……我好不容易有了點功，就不能讓人炫耀一下嗎？”

穆珩將報告丟回遠，沉靜地問道：“時安那邊呢？”

卓浮似乎這纔想起來這件事，他趕忙撈過手機掃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時家那邊沒有通知，應該是沒有醒，怎麼？我派人去把他接過來？”

穆珩：“不用。”

他面冷凝漠然，轉向外走去：“我任務剛剛結束，正好順路。”

“好！”卓浮點點頭，重新投到眼前的研究之中。

十來分鐘之後，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手下作一頓，緩緩擡起頭，臉上出迷的神。

……不對啊，這是順的哪門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