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穆珩坐在堆積著的石上, 兩條長微曲，上半的襟散開，約出被包紮過後的白繃帶。

他仰著頭, 定定地注視著遙遠的天空, 晦莫測的藍眼眸深倒映著被風雪覆蓋的一角蒼穹。

當溫瑤趕到時, 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下意識放輕步伐, 緩緩道：“……長。”

穆珩收回視線, 扭頭看了過來。

他的面容因失而變得蒼白，幾乎和背後的殘雪融爲一，越發顯得廓冷, 眼神銳利：“南部峽谷派人了嗎？”

溫瑤沉默半晌，道：“派了, 但是……”

“但是你們把主要的人手派來找我了, 是麼？”穆珩的聲音冷淡而凜冽。

“——愚蠢。”

溫瑤垂下頭, 神如同鋼鐵般平靜：“……是屬下無能。”

即使再給一次機會，溫瑤仍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那些被困在南部峽谷的學生固然同樣陷險境, 但是爲穆珩的部下，長的安全才是放在最首位的。

穆珩站起來：“走吧。”

溫瑤一愣：“……去哪裡？”

穆珩的這個狀態，最好的去是醫院，但是看對方的神，卻完全不像是準備休息之人的神態。

男人將沾滿灰塵和落雪的大披上, 眼眸猶如不化的寒冰：

“清剿。”

*

拍賣行。

陳嘉：“快！作快一點！”

他指揮著眼前的隊伍, 神急躁：“你們是沒吃飽飯嗎？趕的！”

看著面前排一排, 搬運著寶箱的手下, 陳嘉眉頭皺, 看上去似乎格外不耐煩。

拍賣行本是陳家的產業。

可陳巖康卻在這裡被穆珩在這裡一劍斬殺，陳巖明則是還在艾文雪原不知所蹤, 眼看家族勢力到重創。

陳嘉是家族中一支旁系的兒子。

在陳巖康死去之後，他被迫頂上，暫時負責理拍賣行的事。

所以，他們必須要趁管理局的人還沒有回來，趕將財寶轉移地方，伺機東山再起。

正在這時，陳嘉突然到自己的腳下的地面微微一晃。

他微微一怔，一時有些分不清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下一秒，更加明顯的震立刻傳來，灰塵撲簌簌地從穹頂落下，四下裡傳來重落地的凌聲響，衆人驚慌地四下環視。

這下肯定不是錯覺了。

怎，怎麼回事？

陳嘉手扶住牆壁，勉強穩住形，神茫然困。

地震嗎？

“咔——！”

巖石崩裂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蜘蛛網的裂在那被特殊加固的穹頂上蔓延開來。

“咔啦！”

鋒利尖銳的巨大爪子深陷進來，然後用力一收！

天花板在那可怖的怪力下碎裂片，伴隨著塵土和巖塊噼裡啪啦地墜落，剛剛還整潔一片的拍賣行立刻變得凌而破碎。

下方的人類尖著，四散奔逃。

稀薄的日灑落進來，清晰地勾勒出那威嚴恐怖的廓。

銀白的巨龍靜靜地站穹頂之上，一雙金赤的冰冷豎瞳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眼前四散奔逃的螻蟻，就像是注視著腳下的塵埃。

陳嘉的雙已，只能憑藉著背後牆壁的支撐才能勉強不倒在地上，在那來自種和靈魂的威之下，他冷汗淋漓。

“迎，迎戰！”

他聽到自己用驚恐變調的聲音尖道。

魔力集的攻擊束猶如箭雨般向著眼前的巨龍襲去，落在對方銀的堅鱗甲上，發出金石相擊一般的沉重聲響。

但是，那些強大的魔力落在對方的上，卻好像完全沒有造任何傷害。

反倒將巨龍激怒了。

它爪下施力，厚重的巖石像是被水泡過的紙張一般脆弱，被輕易地碾碎。

天花板被撕開一個巨大的口。

巨龍張開，牙齒尖利森白，在下閃爍著令人遍生寒的冷。

他好像清楚拍賣行中所有防工事的位置。

灼熱的金紅烈焰從他的口中噴吐而出，滾滾火浪咆哮而來，彷彿能夠將空氣也一同點燃，拍賣行中的所有機械武裝，守衛人員，全部都在轉瞬間化爲烏有，在那樣的倒的強大之下，幾乎沒有半分匹敵之力。

這……這是何等恐怖。

巨龍收攏雙翼，踏拍賣行中，地面震著，猶如天崩地裂。

“人類。”

他用低沉而厚重的聲音說道：

“你們拿走了不屬於你們的東西。”

巨龍垂下頭顱，豎瞳在黑暗中閃爍著火焰般的澤，吐息中帶著灼熱的硝煙味：

“現在是你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陳嘉環視一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是這裡僅存的活人了，他這才如夢初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惶恐地祈求道：

“求求您！您，您的財寶都在這裡——”

他哆哆嗦嗦地指向大廳被封死的寶箱。

先前搬運著它們的人類已經四散逃離，只留下被它們被丟棄在大廳中央。

巨龍出爪子，鋒利尖銳的爪尖劃過，瞬間，寶箱崩裂，金燦燦的財寶傾瀉出來，在半明半昧的廳堂中閃爍著人心的燦爛芒。

——但是，數量遠遠不夠。

“剩下的呢？”他問。

“剩，剩下的還在倉庫！”陳嘉結結地說道，向著其中一個方向指去。

他慌張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閃爍著藍的金屬磁卡：

“這是鑰匙——”

一縷黑煙從巨龍的掌心中涌出，黑煙張開，將地面上所有的寶箱吞吃進肚子裡，然後重新飛回巨龍的邊。

時安點了點頭，禮貌地說道：“多謝。”

但是，還沒有等陳嘉鬆口氣，只見炙熱的烈焰從巨龍的嚨中噴吐出來，他甚至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就已經在眨眼間化作了飛灰。

烈焰被控制的極其妙，僅僅燒了人類的，但卻分毫未傷。

整個廳堂中已經不剩一人，所有的機械設備包括監控都已經被徹底摧毀。

時安能夠覺自己上的副作用在緩緩消退。

很快，巨龍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材纖細的人類年。

年輕巧地踩在泊中，腳趾圓潤可，指尖泛著一點微微的，猩紅與蒼白的對比顯得格外目驚心。

他上不著片縷，四肢修長，潔白，如同初雪般潔淨，唯有一雙眼眸仍舊維持著龍類的模樣。

年赤站在遍地殘骸與中，有種驚心魄般的可怖。

時安毫無顧忌地向前走去，不不慢地過地面的骸，來到唯一完整的面前。

他彎腰將服撿起，輕巧地抖落掉上面漆黑的塵土，將這件比自己的形大上一號的服穿在了上，纖細的腰，修長的四肢，全部都迅速地被服遮蓋。

時安將略長的袖子和挽起，踏了大一號的鞋子裡，然後向著剛纔男人指著的方向走了過去。

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個巨大的金庫。

金庫的門“滴”的一聲響，在磁卡的作用下緩緩敞開。

時安邁金庫。

他的視線在那堆著無數黃金和財寶的房間移搜尋著，臉上的表越來越沉。

遠，金庫的駐守能力者下意識地扭頭看去，看到了來人悉的著。

他下意識地想開口打招呼，但是還沒有張開，他就猛然意識到了不對勁——雖然服一樣，但無論高型都完全不同。

他驟然警惕起來：“什麼人！”

時安未答。

能力者攻了過來，幻化數百個虛影，從四面八方向著眼前的年襲去，角度刁鑽，招招都可取人命。

年擡起眼，長睫下是一雙烈焰般的豎瞳，無聲無息地向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他的視線冰冷鎮定，居然直直地鎖定了上百個虛影中，能力者唯一的實。

怎麼可能！

能力者頓時大駭。

但是，還沒有等他反映過來，自己的就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死死摁住，骨骼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嗚咽，無論如何都彈不得。

對方緩緩行至他的眼前，修長的手指住他的嚨，直接將他整個人舉了起來。

時安輕聲問：“我的東西呢？”

金庫裡確實有很多的金銀珠寶，但價值都不高，完全夠不上他心收集那麼多年的藏品，而那些羅列在藏品清單中的珍貴寶石更是完全不見蹤影。

外面箱子裡的財寶確是他的。

但是太了。

那十幾個箱子中容納著的東西，也頂多只比艾文區校長倉庫中的寶藏多上一點，時安纔不信這裡只有這麼點財寶。

他的指尖緩緩收，著對方的骨在自己的手指間發出咯咯的震聲。

能力者的嚨裡發出窒息的“呵呵”聲，他雙眼暴突，無力地著對方死死扣在自己頸間的手指。

年著他的嚨，略略湊近，一雙金紅的眼瞳閃爍著殘酷冷漠的：

“你們來的龍的財寶呢？”

*

穆珩劍尖一甩，猩紅的落於白雪之上，看上去猶如盛開的紅鮮花。

又是一傭兵的無頭栽倒下來，頸腔的鮮噴灑，在尚未落地前就被嚴寒凍了冰渣，手腕斷裂，一條丟在半米開外，看上去慘不忍睹。

溫瑤跟在穆珩的後，脣抿，眼神擔憂。

雖然穆珩的行完全看不出來了傷，但是作爲跟了他數年的心腹，溫瑤能夠清楚地到，長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以往，穆珩的戰鬥習慣是快狠準，就像是已然習慣殺戮的死神，從不施加過多的痛苦，一切爲了效率服務。

但是這次……穆珩卻顯得暴而殘忍。

不像是爲了達某個目的，反而更像是——

復仇。

男人的眼眸很冷，像是幽暗的藍漩渦，沒有半分明能夠照進去，帶著某種刻骨的冰寒，像是無的利刃，在被掃過之時，都會下意識地到一種彷彿被割傷般的幻痛。

他放縱自己沉溺於殺戮。

彷彿擋在自己面前的每一個傭兵都是仇敵，將自己的滿腔暴怒發泄於敵人上。

溫瑤到恐慌，但是不敢上前，也不敢詢問穆珩究竟出了什麼事。

或者是……是誰出了事。

正在這時，一個管理局的員匆匆跑上前，湊到溫瑤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溫瑤一怔，一喜涌上面頰。

扭頭看向穆珩，道：“長，好消息！南部峽谷被困的學生找到了！”

穆珩愣了下，扭頭看了過來。

男人手中的長劍還在緩緩地向下淌著鮮，毫無波的雙眸定定地注視著不遠的溫瑤。

他沉著聲，緩緩問道：“……什麼？”

“似乎有學生髮覺了這次流會的不對勁，通知了其他的學員，所以他們及時躲了起來，並沒有被捲戰鬥！”

……學生還活著？

也就是說，祭，沒有功？

穆珩眸微怔。

他下意識地擡起手，用冰冷的指尖短暫地了下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