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穆珩收回視線。

無論黑袍人現在在哪, 沒有了深淵之石，就無法制造出下一條深淵裂。

那麼對他來說，就只剩下了最後一個選擇。

穆珩漫不經心地走上前來, 掌心中浮現出長劍的影子。

劍掠過, 見封。

徐的雙眼驚恐地瞪大, 臉上的表被定格在死前最後一秒。

空氣牆已然消失, 他被折斷的扭曲肢失去了支撐, 綿綿地攤在地上，殷紅的鮮緩慢地擴散開來。

穆珩甩掉劍上的鮮，漠然地收回視線。

——月來臨之日, 就是深淵開啓之時。

看來，是時候和那羣異教徒談談了。

*

……

“那你現在爲什麼要把龍送回去？”

溫瑤深深地注視著眼前被捆綁的嚴嚴實實的黑袍人, 緩緩問道。

“……”

黑袍人回著。

那張佈滿青黑鼓脹經脈的面容顯得畸形而醜陋, 那蒼白的脣搐了一下, 似乎有一抹轉瞬即逝的微笑從他的臉上掠過。

接著，他的眼皮耷拉了下來, 遮住了那雙淺渾濁的藍眼珠。

他閉上眼，不再回話。

不知道爲什麼，對方這樣的態度讓溫瑤到非常不安。

皺眉頭，猛地上前一步，聲俱厲：

“喂, 我問你話呢, 你有沒有——”

正在這時, 背後的門發出滴的一聲響, 緩緩從外部打開。

走進來的是管理局的人：

“溫隊長, 到時間了。”

溫瑤最後深深地看了眼面前閉目不談的黑袍人，然後緩緩地深吸一口氣, 道：

“……我知道了。”

這次來，不僅僅爲了要在一切開始之前見黑袍人一面，同樣也負責著將他押運至進行儀式的場地。

管理局的人將黑袍人從封閉的牢房中押送出來。

黑袍人順從地向外走去，他上的袍已經破敗襤褸，看上去彷彿被烈火灼燒過一般，骯髒而灰塵撲撲，枯槁的腳腕上戴著重重的鐐銬，隨著他的走發出叮叮噹噹的金屬撞聲。

注視著黑袍人的背影消失在車廂，溫瑤收回視線，向著負責看守傭兵隊長的方向走去。

“怎麼？”

傭兵用骨的視線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棕發棕的幹練子，緩緩出一個頗暗示意味的微笑：

“是……還有什麼事嗎？”

溫瑤對此視若無睹。

指了指車廂的方向，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這個人說的是真的？”

“什麼？”傭兵皺起眉。

溫瑤皺眉問道：“你們就這麼相信他會給你們真實的信息嗎？難道你們就不怕他別有所圖，故意給出你們錯誤的信息嗎？”

傭兵嗤笑一聲：

“這就不需要你心了，我們的首領有道可以保證這個人說的絕對是真話，就連你們的頭兒也親眼見到了，當然，你要是想今晚一起喝一杯的話，我到時候可以帶你……”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對面子職業化的漠然目堵了回來：

“多謝，還是不了。”

溫瑤衝他點了下頭，然後轉上了車。

偌大的車廂只有四個人，被牢牢綁縛住的黑袍人，溫瑤，一個管理局的手下，已經一個傭兵。

押運車發，緩緩地向前駛去。

黑袍人一聲不吭地坐在後面，雙眼閉，如果不是膛還有起伏，幾乎讓人疑心他已經死了。

溫瑤垂著眼，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那個傭兵說的沒錯的話，眼前這個黑袍人提出的儀式不是假的。

他居然是真的想將巨龍送回深淵？

溫瑤發覺自己很難相信。

微微瞇起雙眼，視線落在坐在自己對面的黑袍人上。

管理局的局長可能不瞭解這羣人，但是不一樣。

在進管理局這麼多年以來，和這羣黑袍人進行過不止一次的鋒，並且，在穆珩離開前曾給一個任務，那就是深研究這羣異教徒的檔案和資料。

結合資料與實戰經驗，溫瑤確認了一點。

——這羣異教徒都是瘋子。

他們是狂信徒，不計代價，不擇手段。

死亡和痛苦對他們來說是愉悅與追求，他們不會恐懼，也不會被腐化，威脅和賄賂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用。

直覺告訴溫瑤，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但是在現在這種況下，不能退出。

溫瑤清楚，自己絕對不是不可替代的。

如果退出，管理局局長會立刻讓自己的手下前來接管。

這是順理章的越權。

倘若不主加進來，不僅無法參與這場儀式的進程，更會導致戰鬥科的權力被架空……尤其是在還不知道穆珩什麼時候回來的況之下。

但是，即使現在配合，局長那邊仍然顧忌著是穆珩的心腹。

那邊收走了所有的聯絡裝備都被收走，切斷了所有能和外界取得聯絡的方式。

再加上，作爲從底層爬上來的平民，溫瑤在管理局上層孤立無援。

現在只能等待時機。

舉辦儀式之地，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由鮮繪製的法陣在地面上閃爍著邪異不祥的澤，時則淳和時瑞不知是因爲失過多，還是因爲太過恐慌，面白如紙地在角落打哆嗦。

所需的深淵之石被運送前來，放置在陣法中央。

黑袍人緩緩地走上前來，腳下的鐐銬被拖著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他在陣法前跪下，將手掌按在粘稠的中。

複雜而古老的咒語從他的口中吐出。

明明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卻到頭暈目眩，震耳聾。

詭異的紅從地面升起，狂風在空氣中盤旋，灰黑的雲遮蔽天空，掀起塵土與碎石，幾乎讓人睜開不開雙眼。

最可怖的是那從法陣中升起的強烈魔。

其中彷彿蘊藏著某種古老而鬼魅的力量，幾乎攝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像是一個可怖的磁場一般，令在場的所有人

整場儀式漫長的就像是過去了幾個世紀。

黑袍人巍巍地站起來，他看上去比剛纔彷彿蒼老了百歲，青黑的醜陋紋路已經將整張臉覆蓋，右眼被一層極厚的白翳覆蓋，很顯然已經瞎了。

但是，他的角卻緩緩地向上揚起，出一個詭的微笑。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一個穆家人對龍會有多執著。

不過，很快，整個大陸都會知道了。

黑袍人緩慢地環視一圈。

儀式雖然已經結束，但是那強大的魔還沒有消失，所有人都還正在被那種恍惚的狀態支配。

他收回了視線，角的笑意變得更深。

他的任務結束了。

——接下來該理掉唯一的後患了。

黑袍人渾濁的雙眼中閃爍著愉悅的神，然後，他張開。用盡渾力氣向著自己的舌頭狠狠咬了下去。

只要理掉後患，這場局就不再有破解的方法。

真是多麼令人愉快啊。

下一秒，一隻手死死地扳住了他的下顎，纖細的手指此刻卻彷彿銅澆鐵築一般，充滿了可怖的力量，然後用力向著一旁扭去——

“咔嚓。”

一聲清晰的骨骼聲響起，黑袍人的下顎被卸了下來。

……什，什麼？

黑袍人唯一能夠視的瞳孔驟然，緩緩地扭頭，向著自己右側的盲區看去。

棕發棕的子此刻正在劇烈的息著，一隻手垂在側，半隻袖子已經被鮮染了刺眼的猩紅，此刻還在往下淌著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破碎的布料間，約可見深可見骨的傷痕。

那是被自己的武所傷。

就是靠這個在魔中維持清醒。

溫瑤擡起眼。

一雙的瞳孔中閃爍著灼灼火，短促地笑了一聲，面龐彷彿刀刃半米帶著人的銳意，湊上前來，低聲音道：

“乖一點，別歪腦筋。”

*

“……”

看著不遠躺在財寶堆裡的時安，魔蟲出一言難盡的表：

“那個……大人……”

時安擡起頭：“嗯？”

魔蟲小心翼翼地問道：“您該不會是……”

“什麼？”年歪了下頭。

“想念……”

魔蟲深吸一口氣，然後纔不不願，磕磕地將剩下的幾個字說了出來：

“……那個人類了吧？”

時安一怔。

他從財寶堆裡坐了起來，一雙赤金的豎瞳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不遠的魔，似乎正在定定地思索著什麼。

魔蟲被他看的背後發涼：

“大，大人，怎麼了？”

時安沒說話，也沒有。

它吞了吞口水，試圖給自己找補：“我，我剛纔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您不要太當真……畢竟，畢竟，您可是驕傲而尊貴的巨龍，一個區區的人類怎麼可能影響您的心呢？您等著，我這就給下面傳命令，讓它們據您的要求去找財寶……”

魔蟲沒有說完，時安眨眨眼，打斷了它的話：

“你說的對。”

魔蟲：“……哈？”

時安從財寶堆中跳了起來：“你說的對！”

魔蟲：“？？？？？”

年上的暴躁和心不在焉一掃而空，那雙金赤豎瞳中彷彿瞬間被點燃，的生機在眼眸深跳躍著，他俯下將魔蟲捉到手中。

魔蟲好久沒有被這麼對待了，它心中一慌，幾條細在空中撲騰：

“等等！大人！您要幹什麼！”

時安將魔蟲放在掌心裡，託舉到和臉齊平的位置。

他認真地說道：

“是的，我是一條驕傲而尊貴的龍。

所以，只要屬於我的東西，誰也別想——無論是那些被丟在大陸的財寶，還是穆珩，都是我的所有。”

“我的。”

時安加重語氣，緩慢地重複了一遍。

他瞇起雙眼出一個愉快的微笑：

“所以，我要回大陸，把我的東西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