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大吃一驚。

“連城你的事，千萬不能讓夫人知道。”

連城剛才滿腦子都是要離開，憤恨的緒炸開一朵朵激的花，沖擊之下破口而出，現在被王嫂一攔，冷靜下來。

“抱歉王姨，我知道他們正在準備遠嫁我，你就當我那句話沒說。”

“不是遠嫁。”

王姨搬了小矮凳，坐在對面，“是——”    顯得很為難，目帶著酸楚的憐惜，連城尚未想通這憐惜式的言又止代表什麼，就被握住手。

王姨的手，帶有常年廚房工作的紋，水侵蝕下皮刺的下，沉甸甸滲理。

“連城，梁家對你已經——只剩防備了。”

王姨手掌溫熱，說的話卻凍人心，“小葉去梁先生書房收拾杯盞，聽見夫人說遠嫁你，是放虎歸山，萬一你和大公子真有什麼，將來會威脅梁家。”

連城凝固住，一汪皸裂的冰湖，越澄澈，越慘敗。

王姨都不敢去看的眼睛，“然后梁先生說夫人護犢子，真有什麼，他會出手理。”

“王姨——”連城手在，在抖，“我在梁家長大，我什麼樣，王姨你都了解，你覺得……我有一天會威脅梁家嗎？”    王姨搖頭。

連城臉上神快要崩塌了，“那他們養大我，為什麼——這麼想我，這麼敵視我？”    為什麼突然不了？    關于這四年，連城始終想不通，就算不是親生，可十八年親子融融，那些溫，疼，傾心教養，一日一日，一點一滴壘高墻。

就算全球升溫，冰山融化也是慢慢消失，為什麼到了，高墻一夜之間瓦解土崩，支離破碎？    之前相親，梁母最后反悔，以為是梁母氣跟梁朝肅扯上關系，了逆鱗，冷靜下來還是舍不得的，是多有些垂憐的。

所以這次梁父回來，再絕也是選擇遠嫁，而非像梁朝肅那般直接趕走，拿換利益。

可現在這一切，原來還是這個賣火柴的小孩，從客觀存在的火焰里，自我幻想，自我陶醉。

而每次覺得看清現實的自我冷卻，原來還有一層層，更深，等待跌落的空，冰冷。

“連城——”王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葉是新來的，囫圇聽這兩句，就守著規矩退下來，若不是恰巧在廚房撞上空手而歸問了下，王姨連這兩句都不知道。

連城想勉強笑一笑，角卻有千斤重，墜著只會往下彎。

這狀態，不想再打擾王姨，趁著梁朝肅還在書房，連城躲去主臥。

下午梁朝肅在書房連開四場的視頻會議，連城短暫睡了午覺。

晚飯，梁朝肅在餐廳吃，連城提前在廚房吃過。

回主臥，梁朝肅去洗漱，連城在帽間，他洗漱出來，連城去洗手間。

他敲門問，連城就出來去臺澆花，他一到臺，連城又去看王姨。

梁朝肅傷口被理積蓄的那點耐心，消耗一空了。

連城清楚這樣玩鬧似的躲避，在他耐心告罄那一刻，就必須結束。

梁朝肅才不會管心思狀態，哪怕整個人碎二維碼，掃出來也必須是——我很好，有什麼能服務您。

回到主臥。

梁朝肅靠坐在床鋪左側，“洗澡了嗎？”    連城面容僵住，“洗了。”

“為什麼不換睡？”他視線掃視連城長的打扮，“晚上不準備睡覺？”    連城佇立在床尾，“我睡被了。”

梁朝肅停頓兩秒，才好笑問，“被誰了，這里還能進賊？”    “不知道，我就是找不到。”

梁朝肅瞥一眼，“一柜子睡，一件都找不到？”    連城確實找不到，那一柜紅黃紫綠，不是，就是背腰，布料最齊整的是吊帶，但那吊帶——是明的。

“一柜子睡只有你的。”

“跟我演上了？”梁朝肅起，逮住走進帽間，“這些子是我的？”    連城閉氣幾秒，凝視著他，“不是你的，難道是送給我的？”    “你說呢，總不能是送給王姨。”

“我不喜歡打扮，你為什麼送我這些？”    梁朝肅注視著仰起的臉，一言不發。

帽間燈是珍珠，他新換的睡是深海藍，一明亮一幽黯，對撞、籠罩在他英峻拔的型上，有一沉寂消極卻尖銳的攻擊。

連城退后一步，其實意氣用事了。

梁朝肅這幾年高歌猛進，風浪危機確實有，但并不傷及本，最后也都匍匐在他腳下，了勛章榮耀，只有這次顧家。

把他生生拖住，纏死，能解局的辦法，也不是靠他的手腕謀略，而是通過賣掉一個人。

現在被直面問到臉上，無疑大大刺傷了他的自尊。

連城最終換上一件最保守的睡，背對著他鉆進被子。

旋即就被人從后面的擁住。

綢睡的肩帶紅艷細窄，襯著渾圓白膩的肩頭，在夜晚床頭曖昧的壁燈下，魅叢生。

梁朝肅握住肩膀，大手沿著曲線流連而下，連城擋了幾次，在小腹才雙手抱住，“生理期。”

“兩個生理期了。”

他鼻梁高實，頂住連城肩膀吮咬，清晰的磨，還有他呼吸的熱度。

連城敏銳察覺他的憋悶、躁郁，有種平時忍著無發泄，現在忍不了，瀕臨發的焦狂。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連城連他另一手臂也抱住，竭力拖延，分他的神。

梁朝肅一頓，“什麼問題？”    連城也在想什麼問題。

什麼問題，足夠吸引他注意力，又足夠敗興，卻不至于激怒他，又能讓問完安全呢？    “今天，我聽到你電話了。”

連城睜著眼，目直視，沒有著落點，“對面是顧星淵對嗎？”    梁朝肅頭抬離脖頸，“在書房門口站那麼久，明知故問。”

連城下意識轉頭看他，“你知道？”    “來得匆匆忙忙，走時躡手躡腳。”

梁朝肅將翻過來，面對面，“憋了一下午怪里怪氣，你能瞞得住什麼？”    連城想得深了，他知道在外面，那些話可以不說，但他說了，是不是算是給明示。

那再比如剛才，非要換上睡，是不是一次服從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