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丈金人消失，顧溫與赤羽子分開，上傷痕累累，上險些要了命的傷口就不下三道。

脖頸，腔，腹部分別各有一道傷口，也是道君皇帝全力的三下攻擊。

赤羽子比顧溫多一道，右眼已經變了爛，手直接摳了下來，仿佛在挖眼屎一樣隨后丟地上。

沒有痛覺有時候也是有好的。

顧溫問道：“你這眼睛還能長回來嗎？”

赤羽子回答道：“需要天品療傷丹。”

“天品丹藥？到時候我找道宗給你要一枚。”

顧溫雖不知天品丹藥是什麼，但他知道道宗一定有。

“沒有必要，反正已經看不及了，再長出新的也看不見。”赤羽子搖頭拒絕道：“天品丹藥珍貴，不亞于一件道兵，沒必要浪費。”

“又不是花我的錢，吃公款你心疼什麼？我現在可是玉清天尊，出去后肯定要用職位之便，窮心志之快樂。”

顧溫沒心沒肺的話，讓赤羽子想笑一下，可僵的面龐似鐵石一樣彈不得。

于是用神魂在頭頂泛起一團霧氣，組一個笑臉。

“那姑我要三清山的一座靈山，我聽聞三清山靈山天下之最。當年擎蒼仙人收天下靈脈，三教九流最好的靈脈都在那里。”

“給，我代表玉清派欠你一座靈山。”

顧溫大手一揮，反正不是他的東西。

就算是他的東西，他也不會對赤羽子吝嗇。出生死那麼多次，不是親兄弟也勝似親兄弟了。

一切財富都是用來消費的，無論是維持生活所需，還是用來拉攏人心。

顧溫對道君皇帝尸首索了一番，他上許多法寶在斗法之中都被仙劍砍碎了，也沒有靈丹妙藥。

有的只是一大堆玉簡整齊排列在乾坤袋之中，最終匯聚幾個大字《人皇法》。

【見得此，則貧道已死，無論仇敵與否，將貧道之法留予人族。非我人族不可修，非人者學之死道消】

“我承認你至不是一個小人。”

顧溫將《人皇法》收囊中，好歹是一門仙法。

轟隆！

天穹震，若若現的五手指微微張開，但接著又合攏。

兩人抬頭去，他們如今的道基修為，在仙地已經算是拔尖的存在。

然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面對上邊的斗法只能約窺見些許影，而無法知曉全貌，更別說參與進去。

“擎蒼仙人應該沒問題吧？”

赤羽子有些擔憂，顧溫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

并非因為話語，而是因為名為擔憂的緒，以及剛剛的笑臉。赤羽子七六疑似有恢復的跡象，好似最后僅剩的一魂，在誕生出足以代替三魂七魄的事。

顧溫道：“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如果沒有把握，我們就跑，反正如今丹藥已經到手了，打不過還跑不過嗎？對了，護法呢？”

神念探出十幾里，在汴京城東西兩邊分別找到了敖湯與嬋曦。此刻，二人正用法力構建出一個華而不實的三十丈神像，最高的塔樓也只到它們的膝蓋，站在城中宛如神明。

無數凡人聚集在他們腳下，其中約可見穿袍的員小吏們，到二人“神諭”在維持秩序。

耳邊約間傳來他們的聲音，夾雜著一些玄妙的音律，像背景音樂一般。

看著很得心應手，不是第一次。

“吾乃無上玉真自然至尊大天尊玄穹高上真仙……”

顧溫聽到這個名號，忍不住笑了，傳念道：“護法，你這尊號還真是大得嚇人。”

很快“無上真仙”敖湯忽然出現，遠方的神像依舊在那里復讀。

它剁了剁驢蹄，解釋道：“這是老夫廟里的尊名，在修行界大能還有另一項特權，或者說是象征，那就是香火廟宇。除了走香火愿力的修士以外，基本都是凡人自發的。”

一尊修行大能輒幾千年的壽元，而每逢天災人禍，該地區的大能修士都會出手平息。或是降雨，或是驅洪，乃至是搬山造田。

這對于凡人來說跟神仙沒什麼區別，于是不可避免就會存在香火。

百姓自發的謝，他們不可能下場把自己的廟給砸了。反之，有時候宗門還會主讓百姓為沒有廟宇的大能立廟。

這是擎蒼定下的規矩，救人可以不圖回報，但被救者必須表示謝。

如此滿足一下虛榮心，以后再有什麼問題，修士出手也更加的勤快。

敖湯如往常一樣，給顧溫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天外的況。免得以后出去不懂常理，惹來笑話。

如今好歹也是玉清天尊，僅論地位可謂是半步道門魁首。

因為往往魁首都是從三清天尊里邊選出來的。

“以你的子，過個幾千年廟都要開到佛門門口了。”

敖湯打趣道。

大能多怕因果，良善不一定廟多，管閑事一定多。特別是顧溫這種無法無天的格，再給他一個玉清天尊份，人族之中還真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我向來管殺不管埋，不靈驗的神沒人拜。”

顧溫又了天，越發期待更加遼闊的天地。

幾千年就算是頭豬也孔老二了，不過這就是修仙嗎？

輒千年萬年，人敬仰唾手可得，香火理所當然，尊做祖便是常態。

“談正事，雖然可能是廢話，但還是得告知一下。”敖湯神變得嚴肅，道：“待會兒如果出現什麼異常況，我會自己帶你走。你或許可以對付一個妖祖化，但不可能是建木對手，它一有機會必然會殺了你。”

顧溫點頭道：“我明白，走到這一步如果還不行，我會接的。”

“你能明白就好，你比郁華要懂事得多。”敖湯由衷的松了口氣，“之前在汴京的時候，小祖宗為了你差點給我打死了。我當時要說個不字，可能頭都要被擰下來了。”

“雖然如今看來是對的，可咱們辦事也不能胡來。比如現在擎蒼和你二者只要保住一個，我人族未來就還有翻盤機會。”

敖湯孜孜不倦講述人族未來如何，高談闊論點評各方英雄，很有顧溫前世聽老一輩酒桌上的建政話題既視。

而他也已經習慣了一頭驢，把人族看的比道君皇帝這個人還重。

先天神無族，認其族則忠一世。

顧溫揣了揣懷里的玉佩，雖然目前看來小家伙派不上用場了，但他也期待未來在修行界能夠有一尊神。

無數目匯聚天穹，一點耀眼的白出現，蓋過了一切道法神通余波，接著以點為中心，妖云被無與倫比的力量向四周橫推。

余波落到地上，大地開始隆起，幾個呼吸之間超過了汴京城墻，無數剛剛長出來的巨木被連拔起，好似大地被剝了一層皮。

天地一靜，只剩兩道影。

建木所化的神人左臂完全斷裂，擎蒼拿著斷臂，打量了一眼后五指收斂將其湮滅，連碎屑都不剩。

淡淡說道：“看來不死藥在另一個手臂。”

“那個小家伙很聰明，知道你不死藥缺一不可。把其中的一臂給了我，還有一部分核心。”

這是仙庭仙級別，其中三清便是昔日給人族傳教者，貴為半圣。而后四便是仙人之中的佼佼者，若是以它建木大天劃分，相當于如今的四象妖祖。

以仙庭的底蘊大概率更強。

但是自從天界歸以后，這種不死藥就再也沒有出現。或許是涉及到了地界權柄，或許是不再仙需要服用，往后數萬載再無不死藥。

相反多了三災之一的壽元災。

它不懷疑是不是天界的手筆，畢竟曾經三清就下凡給人族傳教。

擎蒼道：“把你的右手出來，貧道便告訴你。”

建木搖頭道：“圣人不下凡，祂便是有想法也不能直接干涉，反之我也沒辦法改變祂的意志，而你是我圣路上最大的障礙。”

“三清山砸建木也好，你強行走出仙地也罷，這一段不死藥我會守到你死。”

擎蒼含笑問道：“你便那麼怕我？”

如果建木鐵了心要再賠上幾個天，自己或許真沒有翻盤的機會，但如此也會給人族更多息時間。

或許是幾千年，或許是幾萬年，又或許建木也因此一蹶不振。

“只是基于實際的決斷，我并非無路可退，無需拼命。”

言罷，神人一步踏出橫萬里，一頭遁妖族地界深，在一古樹下盤坐。

并未未打算吞噬不死藥，其一是防止變建木一部分讓擎蒼可以以戰養戰，其二是涉及天界。

種種變故將建木圣時機推遲了數萬年不止，但再過十萬年它也能等下去。能夠用時間消磨的事，建木不會冒半分風險。

曾經擎蒼剛剛崛起的時候，它就已經注意到了，并為此派出了高于三個層次的存在。妖祖與天主之間多有流言蜚語，如果當初建木親自下場，那麼擎蒼就不可能長起來。

可哪怕重來一次，建木還是不會親自下場，只會加大籌碼。

任何事親力親為便會增加風險，別人想算計自己就會異常簡單。因果不斷累加，最終縱然是它也會隕落。

但很多超者不懂這個道理，自認為力盛定乾坤。可真正的長生久視者，要以天地為界，眾生為子。

這也是為什麼仙人沒有壽元限制，但仍然在未來某個時間死去。

圣不止是與擎蒼斗法，也是與天地斗，更是與眾生斗。

死者不語，生者哭泣，又在夜降臨時恢復平靜。

擎蒼緩緩落地，與顧溫站在皇宮殘破的城墻上。拯救了數十萬百姓，卻未曾發出一言，好似對于名與利并不興趣。

忽然下方傳來百姓的跪拜聲，由于他們站的地方很顯眼，皇宮又是位汴京中央。

在戰斗停止以后，漸漸有人開始朝這里聚集。

其中不乏想進皇宮拿取錢財者，也有單純是來磕頭的淳樸之人，但無一例外都會來給站在城墻上的顧溫等人磕頭。

擎蒼眉頭一挑，隨后輕盈移步來到顧溫后，讓的寶貝徒兒擋住自己。

“師傅，你不個臉？”

顧溫有些詫異，這位頂天立地的仙人同志面對人民群眾怎麼還靦腆起來了。

擎蒼回答道：“為師不善言辭，而且他們也不需要記住我，只要自個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事了拂去，深藏功與名，不愧是師傅。”

“徒兒文采斐然。”

“好了，你們兩個別師徒深了，擎蒼你趕把不死藥吃下去。”

一旁敖湯有些看不下去了，這師徒二人一個鬼靈怪喜歡拍馬屁，一個‘老來得子’喜異常。

聞言，顧溫也不敢耽擱，拿出了長生丹，道：“方才與道君皇帝斗法，這顆長生丹好似有自我意識，滴可化為人形。”

話還沒說完，擎蒼將長生丹直接放口中吞了下去，從容不迫說道：“現在沒有異常了。”

“.”

實力高就是任，一切看起來很復雜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顧溫關切問道：“您的問題是不是已經解決？”

擎蒼笑道：“郁華的問題解決了，往后再無后顧之憂。”

“師傅你呢？”

顧溫抓住了問題關鍵，心中有了一個頗為不妙的預。

擎蒼一如既往直白而坦然道：“我不會死，但我會在這里老死，大概還有四十年。”

氣氛一瞬間變得異常沉默。

“怎會如此，你不是吃了不死藥嗎？”敖湯率先打破沉默，這一刻他這個道宗元老的含金量現出來，除了顧溫唯有他能與擎蒼如此說話。

“我們費力這麼大力氣，為何你還不能活出第二世？四十年，這比原本半死不活還要短！”

說話間，由于激的緒，敖湯一張驢臉在一瞬間變化了十幾種形態，窮盡世間兇。

“敖湯，貧道沒死，只是可能時間會短一些。”

擎蒼嗓音平靜，猶如此時吹拂的晚風一樣。

不死藥不完整，長生丹被吸收了一部分，提起復蘇，還付出代價救了幾十萬人。

“四十年不算短，人活一世不因為長短而活。比起讓自己的命延續千萬年，我更愿意用自己的命延續千萬人。”

“我聽聞在天外，我族已有百萬萬人了。他們的時間有我一息，那麼我便活了千萬年，你們覺得呢？”

向所有人提問，無一人能夠回答。比起各方大能強者對于長生的癡狂，擎蒼對于生死的豁達更讓人窒息。

紛爭依舊沒有結束，可大乾已經走到了盡頭。

三月初，殘垣斷壁的皇宮，位于中央的乾元殿還算完整，

顧溫扶著頭發有些花白五短男子，二人一步步走上了臺階，最終站在龍椅前。

他坐到龍椅上，俯瞰臺下沒有文武百，只有殘垣斷壁。

這個位置曾經的他夢寐以求，或許自己會為一代開國皇帝，或許會死于造反，可總歸是想要坐一坐的。

“皇位也不過如此。”

只是不到一分鐘，顧溫便索然無味，他轉頭將地主老財打扮的江富貴摁到龍椅上。

江富貴有些不知所措道：“爺，你這是干什麼？”

顧溫嗓音平緩說道：“給你最大的宗耀祖。”

五年前他是一個乞丐，一年前他是一個家奴，今天他坐上了龍椅。

也是今天這個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位置，對于他來說可隨手棄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