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聲音像一柄又尖又細的小刀，扎進江書骨頭。

心口一滯，訥訥地松了手。

“……是奴婢的錯。”

三天實在太久，恍惚間，江書覺得自己已經好長時間都沒說過這樣的話。

還是幕亓一教，不要總是往自己上攬錯。

眼眶有些熱，孩用力眨了眨眼睛，扯住男人袖角的手垂下，規規矩矩按在小腹上。

江書向幕亓一躬行禮，聲音嘶啞得厲害，“還請世子責罰。”

“下不為例。

記住了嗎？”    “是。”

江書垂眸，巍巍的睫掩住眼底潤的水。

被幕亓一帶回北辰院。

江書了三日，只敢略略吃幾口好消化的白粥，回自己屋子梳洗一番，回幕亓一邊伺候。

三日不見，幕亓一通沒什麼變化。

江書卻覺出幾分陌生。

悄無聲息地在男人邊侍立了半晌，幕亓一：“去換套像樣點的裳，隨我出門。”

江書不敢多問。

這三日，吳氏似乎是撤銷了北辰院制，幕亓一帶著江書大搖大擺地出府，沒人敢攔。

從馬車上下來，江書驚奇地發現，幕亓一又帶來了那家首飾鋪。

“世子？”    這回，江書更不敢進了。

剛被罰完，站都還有些站不穩，不知道要來這里做什麼。

幕亓一卻沒解釋太多，拽著江書的手，自己大刺刺坐在紅木高背座椅上，向滿臉堆笑地迎來招呼的掌柜道：“有什麼新貨好貨，一總兒拿上來挑。

我趕時間。”

“是是是。”

掌柜一疊聲地應著。

一盤接著一盤金銀首飾，流水似的送到江書面前。

江書子僵著，不明白幕亓一是什麼意思。

這些昂貴致的珠寶首飾，有一些比在顧家看過的還要好。

堆堆的擺在面前，讓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或許是被幕亓一喜歡善待著的。

還有那座小院。

都讓想過要死心塌地留在男人邊。

可若是真的喜歡，會三日？    會把扔在暗無天日的柴房里，飽折辱？    還覺得，是應得的？    江書有些不懂，“世子，奴婢已經有很多了……”    “讓你挑你便挑。”

一旁，掌柜也道：“姑娘，這是爺寵你呢。”

是嗎？這便是寵嗎？    江書不再說話，窺著幕亓一神，隨手撿了個碧玉鐲子。

鐲子不夠綠的，水頭也一般。

想必……不會太貴。

“世子，奴婢喜歡這個。”

幕亓一掀起眼皮略略瞥了一眼，“沒出息。”

他指著掌柜最后端上來的三大盤首飾，“都要了。”

掌柜又驚又喜，“是是是，這便幫您送到府上去。”

“不用。”

幕亓一看向江書，“把甜水巷的地址給老板留下，讓他們改日你空了好送貨。”

江書難以置信，“這、這真是給奴婢的？”    “不給你給誰？”幕亓一不耐地起，“怎麼，你不要？”    江書不敢不要，再說實在缺錢。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    “謝世子。”

孩低著頭，只聽見幕亓一一聲輕輕的冷哼。

他隨手拿起江書最早先挑的那只碧玉鐲。

江書看不懂，以為這鐲子是一堆中最便宜的。

可幕亓一瞧得清楚，這鐲子玉質上乘，部里飾有巧雕，對著看細看，竟是一副暮春游船圖。

雕梁畫棟旁，還藏著一枚小小的印章：三問石    這個三問石，是前朝玉雕大師。

前朝皇后他的東西到不行，為了給自己孩兒求一只長命玉鎖，耐著子整整等了三年。

被傳為一段佳話。

只可惜三問石的作品都是玉制，大半毀于前朝兵禍。

江書挑的這只鐲子，是歪打正著。

幕亓一自己袖了鐲子，轉頭向江書，“走，去做新裳。”

這是，在補償自己？江書有些不確定。

兩人從首飾鋪子出門不久，江書鼓起勇氣：“世子，奴婢裳夠多……”    幕亓一腳下步子不停，“小爺高興賞你。

不要裳，你要什麼？”    “奴婢想要什麼都可以？”    “還有小爺買不起的？”    江書眼睛亮了，“世子，奴婢……奴婢想吃水餃。”

幕亓一一愣，隨即想起。

這丫鬟關在柴房里沒吃沒喝，放出來也只吃了幾口粥，就趕來自己邊伺候著。

現下腸胃活泛過來，才覺出。

“倒是我沒想周全。”

幕亓一表微頓，一直有些生的語氣跟著變，“你曉得哪家水餃好吃？”    江書點頭，“奴婢認識路的。

吃完奴婢可以自己回府。”

孩眼中亮閃閃的，星子一般。

這丫鬟貪財、好吃，倒是容易滿足。

幕亓一：“你說得小爺也了，一同去吧。”

只是兩人還未曾走到江書心心念念的水餃攤。

在街上迎面遇上了騎馬的裴卿。

裴卿下馬，攔住幕亓一：“顧家今日的宴席，你不去？”    “我為何要去？”幕亓一挑眉，語氣頑劣。

破廟那回他了傷，顧家前前后后來武安侯府探了多次，幕亓一一次都沒見。

裴卿疑，“可我聽說，武安侯府的回執早送回了顧家，說是要去人的。

我還以為是你。”

他頓了頓，恍然大悟，“哦，是我記錯了。

那是眷……”    幕亓一從裴卿手中奪過韁繩，“顧府見。”

幕亓一騎著馬一溜煙地走了，剩下裴卿和江書面面相覷。

裴卿了鼻子，“你……就是阿一的那個……那個丫鬟？”    他母親是當朝長公主，皇帝的親姐，又有從龍之功，出尊貴無匹。

試婚丫鬟這樣的腌臜話，裴卿說不出口。

江書躬行禮，聲音細細的，“是。”

“阿一就是這個急三火四的狗子。

他是去顧府赴宴了，不用丫鬟跟著，你……”    江書搶著道：“奴婢、奴婢是要跟著世子同去的。”

“也好。

那你便跟著我的小廝吧。”

江書謝過裴卿，乖順地跟在裴家青小廝的后。

從顧家出來已有半月，還一直沒找到機會回顧府去看看娘。

當日走得急，都沒見上娘一面。

進了武安侯府，幕亓一是許隨意進出，可到底不敢自己一個人回去。

不說旁的，顧夫人若是問試婚結果，都答不上來。

可今日若能跟著幕亓一同去同歸，也好找機會溜開，去看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