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窗簾，外面夜黑漆漆的，完全是陌生的道路。

江書心底一陣不安，“世子，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回答的，只有車簾外，幕亓一輕輕的咳嗽聲。

江書忍不住，“世子，有什麼急事，不如我們明天再辦。

你的子尚沒好全，這般奔波，夫人會心疼的。”

“呵，”幕亓一冷哼，“我娘心疼不心疼我，與你有何相關？”    江書一滯。

世子這是，生氣了？    幕亓一這人，心里別扭，口中就怪氣，他開了話匣子，就有點止不住，“真想做宮，你該托你家大小姐，去求顧貴妃。

何苦兒求一個閹人？”    他冷笑，“你當閹人是什麼好東西？告訴你，他們這類人上沒有男人的東西，折騰起人來，反倒是比常人手狠一百倍。

我倒不知道，你還有這嗜好，你若早說，我定是會全的……”    他只顧著自己說得暢快，卻沒反應過來，半天沒聽見江書回應。

“怎麼，本世子說中心思？還是說，本世子壞了你的青云路？要不要本世子現在把你送回宮去，你……？”    寂靜夜中。

幕亓一突然聽得車駕，傳出一聲哽咽，很輕很輕。

江書哭了？    明明就是，跪在地上求那閹人，把他武安侯府的面賣了個干干凈凈，現在不過說了兩句，有什麼臉哭？！    訓斥的話，帶著怒意，涌到邊。

說出口，卻變了，“你先別哭……”    語氣也弱了幾分。

定是自己上的傷還沒好全！幕亓一頓了頓，向馬夫，“車靠路邊停，”他自腰間解下錢袋，“去后街最高的那家酒樓，買兩份豆腐皮包子回來，娘最喜歡吃的。”

那豆腐皮包子，最是耗功夫、難做的菜。

馬夫猜到這是自家爺有話要對丫鬟說，忙笑模笑樣地接過銀包，快步去了。

車停在路邊，整條街上沒什麼人跡。

幕亓一手指想起轎簾，又垂了下來，語氣十分不耐煩：“你哭什麼？”    回答他的，依舊是一陣哭聲，聽起來委屈得不行。

半晌，江書才哽咽著，“世子，奴婢不想宮……”邊哭邊咳，顯得格外可憐，“奴婢大夫人打板子，直接去了半條命，又被大小姐可憐，帶進了宮。

奴婢敢說一個‘不’字嗎？”    幕亓一抿，臉難看。

他想說他娘不是那樣的人，想說萬兒那也是為了救江書命。

可話到了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上的傷，是真的。

差點就被沈無妄留在宮里，也是真的。

“奴婢不知禮，一進宮就沖撞了貴人。

貴人頃刻之間就能要了奴婢命，奴婢死不要，可不能平白遭人冤枉！奴婢就……撞了墻。”

“你……”幕亓一心神巨震。

他從高燒昏迷中醒過來，不見了江書，邊伺候的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整話。

他花時間再三拷問，才問出來他娘那邊到底沒瞞住，來帶走了江書，江書為了避過娘的怒火，自愿跟著萬兒進了宮。

這丫鬟是自己友人重托了他要好好照應的，還刻意叮囑了，千萬不可被顧貴妃給瞧見！    不然，恐有大禍。

幕亓一驚出一冷汗，連忙進宮。

沒想到自己跑得快要暈過去，卻瞧見自己心心念念要救之人，跪在地上，扯著死敵的角，苦苦哀求。

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幕亓一：“此事……到此為止，不用再提。”

他頓了頓，有些苦，“我娘……也是對我關心則，你、你莫要怪……”    “奴婢豈敢怪大夫人？”江書恭順中，含著委屈。

語調頂得幕亓一心口一滯，說不出話。

江書不肯就這麼過去，哭著繼續說道：“奴婢生死危難之際，若不是九千歲出手相救，奴婢早死了。

奴婢得罪了顧貴妃，不求九千歲庇護，奴婢在宮，能活多久？世子卻以此苛責奴婢，奴婢、奴婢不如還是……死了算了！”    委屈到極致，江書也沒放聲大哭，著嗓子，聲音令人心碎。

在夜中，格外凄楚。

“你……哎……”幕亓一口中發干，一陣手足無措。

剛才，他心里憋著一勁兒，想把惹事的江書，送回友人邊算了。

可現在……    “世子若是不要奴婢，奴婢還不如去死……”    江書邊哭，邊回憶著，萬兒哭泣的樣子。

段再一點，得再急一點……    果然幕亓一很吃這一套，沉默半晌，他聲音沙啞，“本世子沒有、沒有不要你……”    江書哭聲微微頓了頓，又接著哭了起來。

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能哭。

哭得幕亓一只覺半邊子都有些麻，“別哭，不送你走。”

他搜腸刮肚，“我帶你去添些首飾，可好？”    這夜晚些時候，幕亓一帶了江書回府。

“大夫人不會怪罪？”    “不會。

你家小姐不日就要嫁我家，”幕亓一語氣有些沉，“娘忙著籌備婚事，已答應我，不會再栽派你的不是。”

第二日，幕亓一撐著一的傷，帶著江書去逛首飾鋪子。

江書勸了幾句，見幕亓一執意要去，便也順從了。

男人急著給花錢，又何必推辭？    一進首飾鋪。

老板迎上來，滿面堆笑，“恭喜幕世子，雙喜臨門哪！”    幕亓一微微一愣。

“幕世子即將大婚，可不是一喜？還有，現在滿盛京城，誰不知道咱們武安侯府的大小姐，一進宮就得了皇上親封的貴人，是秀中的翹楚，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咣浪！”    幕亓一手中正在把玩的金鎖，重重扔回托盤。

震得江書子一抖。

幕亓一一言不發，轉就走。

扔下江書與首飾店老板面面相覷。

老板圓圓的臉上褪了，有幾分尷尬，他試探著問江書：“小的可是說錯了什麼話，惹世子不悅？”    江書強住因冷笑向上挑起的角，對老板笑笑，“別擔心，世子不會怪你。”

目掃了一下首飾托盤，里面幾個金件，看著分量都不錯。

江書：“東西給我留著，晚點……世子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