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知我意》第 74 章
“見不得你哭。”
因為見不得哭,被艾滋毒販針管扎到、服用阻斷藥一個月,痛苦程度堪比化療,不讓知道。
因為見不得哭,被毒販挑斷手筋,自己一個人面對市局面對國旗方向,一遍一遍練習敬禮,不讓知道。
因為見不得哭,負重傷生死一線,痛到額角盡是冷汗還在笑著哄,只敢在和兒睡著的時候悄悄看。
如果不是自己發現,這個人還打算瞞多久?
或許在晨熹微的清晨,或者在華燈初上的夜晚,裴西洲清清落落干干凈凈出現在面前。
年輕英俊,若無其事,裝作警校培訓回來,只字不提自己曾孤一人在重癥監護室住好幾天。
就像從來沒有在鬼門關里走過一遭。
就像從來都沒有過傷也沒有差點死掉。
那場和毒販的殊死搏斗只會留存在他自己的記憶里,瞞著一輩子。
南風淚眼朦朧,心被碾碎,疼到說不出話。
可那最不常笑的人,卻在笑,安和寵溺都明顯。
裴西洲眼睛微彎,睫濃,像在看一個哭鼻子的小朋友,目溫化水。
骨節分明的手指帶過眼角眉梢,語氣很:“讓兒看到,以為爸爸在欺負媽媽。”
第一次聽他自稱爸爸,而稱呼為媽媽。
像是最的羽輕輕在的心尖。
南風哽咽著、想要忍住哭,卻沒有任何效果。
明明九級疼痛都經歷過,明明生寶寶的時候都很堅強。
可是現在在裴西洲面前,像個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他站著,坐在病床,臉埋在他懷里,眼淚灼燒他上的傷。
南國低頭摘下眼鏡,陳怡深呼吸、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直到現在,南國都記得,南風在貴州領證那天,南風的電話脆生生打到家里。
電話被裴西洲接過去,他第一次認認真真喊爸、媽的時候,他和陳怡一連應了好多聲,笑著了眼睛。
那場景,和南風、南野小時候第一次喊爸媽的時候,一模一樣。
明明說過,以后他到自己家里,一點苦都不讓他再吃的。
裴西洲輕輕環過南風的肩,哄哭鼻子的小朋友一樣,的腦袋。
目對上紅了眼睛的爸媽,乖巧又愧疚,無可奈何笑著:“爸,媽,我已經不疼了。”
南風心疼得快要死掉了,從裴西洲懷里探出個頭發糟糟的腦袋,紅眼兔子似的:“兒還沒有起名字呢……”
襁褓里的他和的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來,好奇打量這群紅了眼睛、一點都不勇敢的大人,明明都沒哭。
決定笑一個給他們看,于是眼睛彎了彎、糯糯瞇兩道。
是兒平生第一次看到爸爸。
一家三口第一次真正在一起。
窗外世界銀裝素裹,宛如話故事終章的城堡。
南風和裴西洲的兒,取名安寧。
是母親希自己的寶寶健健康康長大。
是妻子希自己的丈夫每次任務平平安安歸來。
是槍林彈雨殺出重圍的緝毒警察希自己家人一世安寧。
-
三年后的春天,人間四月,櫻花開滿大街小巷。
裴安寧小朋友三歲,的圓眼睛像南風,淺琥珀瞳孔像裴西洲,雕玉琢團子一個。
南風和裴西洲工作都忙,這些時間會被外公外婆帶在邊。
除了外公外婆,舅舅舅媽都對寶貝得不行,從小就是這個家地位不可撼的團寵。
晨熹微的早上,裴西洲沒有執行任務,南風沒有連上夜班。
裴安寧左手牽著爸爸,右手牽著媽媽。
短發被南風綁了一個小揪揪,穿著牛油果綠娃娃,蹬著白小皮鞋。
兒園在市醫院和市公安局中間。
南風和裴西洲送下兒,就要在兒園門口分別。
怎麼送到兒園這麼一小會兒都舍不得呢。
南風眉眼彎彎看著寶貝兒:“今天也要乖乖的哦。”
安寧大力點頭,小揪揪上綁著的綿羊寶寶都跟著晃。
南風笑:“你去上學,爸爸去上班,媽媽也要走啦。”
的手垂在側,裴西洲修長白皙的手牽住的,不著痕跡晃了下。
側頭,裴西洲逆站,眉眼冷清如水墨勾勒,清晰又英俊。
南風短發留長又剪短,再一次捐獻給因為癌癥失去頭發的小朋友。
微微卷曲的弧度致又可,仰起頭看裴西洲:“怎麼啦?”
裴西洲微抿了,低聲開口:“你有沒有忘記什麼。”
南風歪著腦袋,臉頰和聲音都:“裴警,你是在撒嗎?”
裴西洲俯和平視,眉眼含笑:“快點,我上班要遲到了。”
南風眼睛彎新月,一字一頓:“裴警,今天也很喜歡你!”
“爸爸!我也是!”
裴安寧特別認真地繃著臉:“超級!無敵!炸!喜歡你!”
兒園老師已經過來領,轉過“biu”地一下,給南風和裴西洲發好多小心心。
南風裝作手接住,安寧笑出一口燦爛的小白牙。
裴西洲看著妻子和兒,在清朗日中眼眸清潤,溫彎下眼睛。
-
這一年夏天,市公安局注新鮮。
新來的警校生,腔熱燒得滾燙,現在是見習警察,一年后授予警銜,使命沉甸甸在肩章。
線人來報轄區某居民樓毒販制毒販毒,新來的小吳第一次執行抓捕任務。帶他的前輩槍庫領槍,防彈背心全副武裝,裝備遞給他:“新來的?”
小吳忙不迭點頭,心里張激又忐忑,張自己第一次作為警察緝拿毒販,忐忑……帶他的前輩,那張臉年輕得嚇人,著不近人的冷,繃的下頜線清晰著生人勿進意味。
他看起來年紀跟他相仿,拋卻那冷淡嚴肅的氣場和那雙浸了冰的眼睛,比他小也說不定。
可當他真的破門而,最淋淋的現實毫無防備展現在他的視野。不同于警校課堂上的幻燈片,不同于警校訓練場的搏擊課程,是亡命之徒,是刺鼻化學氣味,是險狡詐的目寸寸近。
生死一線,在此時此刻有更為象的解釋,是你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對準你的、黑的槍口。
在他遲疑、猶豫甚至是因為張想要退的那一秒,他的前輩已經頂著隨時可能會迸子彈的槍口而上,作快得來不及眨眼,干凈利落擒拿、別肘、踹膝窩,簡直是從警校教科書里下來的一樣標準。
那雙清瘦如修竹的手,掌心都是槍繭,手銬保險拉上。
裴西洲站起,鼻梁被毒販匕首傷,細細的口子,珠正在往外冒。
親臨緝毒現場,小吳冷汗直下,自己那一秒的退猶豫,想必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正午正好,小吳的腔還在劇烈起伏,后怕變冷意順著脊梁攀爬。
回市局的路上,他沉默著愧疚著、局促到說不出話,年輕臉龐漲得通紅。
似乎是看出他的不安,側那位冷冷清清沉默寡言的前輩,垂眼看向他。
“之軀,非鋼筋鐵骨,害怕正常。”
“想要調離毒支隊,也是有可原。”
小吳疚到視線都帶了重量、想要沉到地下:“我不想調走。”
裴西洲眉梢微抬,那雙眼睛,比夜更冷,比冷月更皎潔,不帶什麼緒,亦沒有任何責備:“自1982年第一支毒隊立,烈士陵園無數緝毒英魂長眠。”
在這其中,有他未曾謀面的父親顧長生。
有他馬上退居二線、卻在站最后一班崗壯烈犧牲的秦釗叔叔。
“我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更不是唯一一個。”
小吳抬起頭,前輩抱著手臂坐在他側,閉目養神。
那張臉年輕英俊而又安靜,不見任何波瀾,閑散得像是出門去逛了趟菜市場,現在滿載而歸。
小吳謹慎開口:“前輩。”
裴西洲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小吳:“請問您認識裴西洲嗎?”
裴西洲起眼皮,看向他,沒有說話。
肯定是認識的,都在一個市局工作。
小吳眉眼間的拘謹慢慢消退:“我是在我們省警校讀的本科,后來在刑院讀研,不管是教授上課、還是□□給我們指導實彈擊,都最喜歡提起這位師兄。”
“這位刑院畢業的緝毒警察本碩七年都是毒學,警校剛畢業就能只潛販毒團伙引潛逃多年的毒梟伏法。”
“頂著毒販槍口扮演‘馬仔’和毒販偽裝易,毒販的槍指著他太依舊沒能詐出他的份……你說他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害怕?”m.χIùmЬ.CǒM
“本來我是有機會見一見他的,那年我們教授說他被毒販挑斷右手手筋、在做康復訓練,但是那天我臨時有事,沒能去。”
警車開進市局大門。
從車上下來,小吳開口問道:“前輩,還不知道,您什麼名字?”
裴西洲背影高瘦拔,因為防彈背心和槍械格外棱角分明,整個人都像一把出鞘長劍。
“裴西洲。”
從手室出來的南風,后知后覺的渾酸疼,手輕輕捶打肩側。
手機響起,低頭去看,眼尾瞬間彎下去,換服小樓跑出醫院,腳步輕盈。
【裴西洲:我在樓下。】
這個瞬間,好像不是當媽媽的南風,而是十六歲的南風。
像是那年一張機票飛到貴州見的初,如今跑著奔向裴西洲。
裴西洲清瘦拔站在那,是清風是朗月。
遙不可及又拒人千里,冷淡到讓人不敢心生覬覦。
而他看向,視線一對上,角就輕輕翹了上去。
南風撲到他懷里,抱上去,仰起腦袋著聲音撒:“裴西洲,我好想你呀。”
“小撒,”他手指輕擰鼻尖,“早上不是我和兒一起送你上班的嗎。”
南風皺皺鼻子,笑起來又無辜,小聲咕噥著:“那也想了。”
結婚之前,午休時間,裴西洲會從市公安局跑到市醫院,僅僅是為了和一起吃冰激凌。
結婚之后,依然如此,倒背在后的手里,有時候是烤紅薯,有時候是糖炒栗子,有時候是黃豆糍粑,又或者是市局食堂的點心,自己不吃,打包帶過來給。
微風清朗,蟬鳴陣陣,空氣里都是冰鎮西瓜和橘子汽水的甜。
兩人坐在醫院外小公園的排椅,難得放松的時刻,明明已經結婚好久、甚至兒都有了,可依舊像兩個逃課出來約會的高中生。
裴西洲把紙袋打開,里面是兩塊還在冒熱氣的糯米糕,溫溫熱熱放到南風手里:“食堂新來的阿姨是南方人,很會做點心,覺得你會喜歡。”
米香四溢,溫熱而糯,南風眉眼彎彎,忍不住想象裴西洲像個小男孩,到好吃的自己不吃,留出來、從市局跑到醫院,就只為了給送幾塊糯米糕。
拆開,心一片,喂到他邊。
裴西洲眨了眨眼睛,南風笑著:“張呀。”
裴西洲乖巧低頭,咬了一口,清冷如玉的臉頰微微鼓起。
南風就著他咬過的地方,咬下去,像只小倉鼠,下臉頰的小絨清晰又。
低頭吃東西,饜足瞇起眼睛:“真的好好吃。”
裴西洲掉角不小心沾到的芝麻、笑著道:“等下次食堂有,我還給你帶。”
怎麼這麼招人喜歡!
他說話的語氣認認真真,南風被萌得心嗷嗷。
歪著腦袋看裴西洲,逗他:“裴西洲,你有沒有發現,結婚以后你有一點點粘人。”
手到他面前,用拇指和食指之間的距離,給他解釋這個“一點”是有多。
裴西洲微怔,片刻后手指鼻梁:“好像是有一些。”
看著,又自言自語一樣說了一句:“可是,我控制不住。”
南風忍不住笑,眼睛彎彎亮亮滿是:“沒關系,不用控制。”
如愿以償,看他清澈眼底慢慢有笑,干凈又溫一如年時。
站起,彎腰親親他額頭。
眉眼甜,一如兩人剛剛在一起的時候。
“裴警,今天也很喜歡你!”
“我也一樣,南風醫生。”
-
秋天,大街小巷都被染金黃。
兒園放學的小朋友等著家長來接,南風手里拎著安寧的外套,遠 遠對上安寧的視線。
安寧揮揮小手和老師道別,開開心心撲進南風懷里:“媽媽,我好想你呀!”
“媽媽也想你,”南風蹲下來,把小斗篷外套穿到兒上,被自家崽崽萌化,忍不住嘆,“怎麼這麼可。”
安寧抿起笑瞇瞇道:“因為我像媽媽呀!”
南風驚訝的頭:“怎麼這麼會說話!”
安寧得意兮兮挑著小眉:“是爸爸說的。”
甜甜的裴西洲。
甜甜的裴西洲的崽崽。
心尖有綿的糖縷縷化開。
南風把兒抱起來,這樣說話的時候可以看著的眼睛。
“媽媽,你是生,力氣小。”
“我很重的,我可以自己走!”
“又是爸爸告訴你的?”
“嗯,”這樣說著,安寧還是乖巧趴在的肩上,“爸爸說想要抱抱的時候可以找他,他的力氣大。”
裴西洲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回家。
南風小小聲在心里說,媽媽也好想找你的爸爸抱抱哦。
晚上,南風和爸爸媽媽說了會話,來到安寧的房間。
兒乖巧蓋好被子,等今天晚上的《黑貓警長》續集。
只是在聽故事之前,皺著小臉,煞有介事嘆了口氣。
南風眨眨眼睛:“這位小朋友,請問你是有什麼煩惱嗎?”
安寧點點頭。
“媽媽。”
“嗯。”
“你說,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南風躺在的邊,認認真真看著:“怎麼會這麼想?”
安寧皺了皺小鼻子:“因為爸爸很來兒園接我。”
的小臉委屈,看起來好傷心,眼睛潤潤,像是有眼淚。
南風輕輕兒的臉,心疼得不行:“爸爸不來接安寧,不是不喜歡安寧。”
的聲音很很輕,盡量用小孩子能聽懂的語言,跟解釋緝毒警察這份職業。
“在這個世界上,有小朋友,有大人,有好人,也有壞蛋。”
“有的壞蛋,會把毒藥偽裝糖果,送給大家,騙大家吃掉。”
安寧抱著南風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問:“那吃了像糖果的毒藥,肚子會不會疼?”
“肚子會疼,腦袋會疼,會哭會流淚,非常痛苦。”
“會讓小朋友失去爸爸媽媽,會讓爸爸媽媽失去自己的孩子。”
安寧慢慢困了,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那怎樣才能把壞蛋全部趕跑呢……”
南風語氣溫,卻滿是驕傲,親親兒的額頭:“那就要給我們的警察叔叔啦。”
安寧:“所以爸爸……是去保護世界了對不對?像奧特曼一樣!爸爸喜歡迪迦,我也喜歡迪迦……”
南風忍不住笑起來,猜測裴西洲什麼時候帶著寶貝兒重溫奧特曼了。
“差不多。”
其實,不止是你的爸爸,還有你的爺爺。
他們都是保護世界的大英雄,等你再長大一些,你會以他們為驕傲。
安寧長長的睫忽閃忽閃慢慢覆了下去。
慢慢的,的呼吸變得綿長而均勻,睡讓人心都掉
南風的溫的聲音落在耳邊。
“爸爸也不是天生就是爸爸。”
“爸爸小時候沒有爸爸。”
“但是他在盡自己最大努力當一個好爸爸。”
“他把自己小時候沒有的,全部都給了我們安寧。”
-
初雪落下,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家家戶戶準備慶祝新年。
裴安寧小朋友尤其興,紅的小外套帶著一圈白,像年畫里的漂亮娃娃。
電視正在播報新聞,“疫”兩個字冰錐一樣敲在南風敏的神經。
那總是帶笑的臉上不見笑意,想要看清每個數字,想要看清每個關鍵詞。
年夜飯還沒上桌,手機響起。
南風條件反地張,才發現是自己手機來了電話。
松口氣。
不是裴西洲就好。
迎接新年,家里喜氣洋洋。
是什麼時候從一個小小的四口之家,變得如此熱鬧,變熱熱鬧鬧一大家人。
爸爸從廚房端出來的排骨被南野接過去,韋寧想要幫忙被媽媽笑著婉拒。
裴西洲難得放假、兒窩在他的懷里難得安靜,似有應父倆同時轉頭看向。
“老婆。”
“媽媽!”
爸爸把最喜歡的黃豆糍粑擺上桌,媽媽解下圍笑著喊吃飯。
南風掛斷電話,深吸口氣:“我要出一趟遠門。”
兒從裴西洲邊噠噠噠跑到邊,抱著不放:“媽媽你要去哪里?”
南風蹲下來,看著兒的眼睛:“還記得媽媽跟你說過的話嗎?”
小的兒似懂非懂,點點頭。
對上兒乖巧無辜的視線,南風睫慢慢了:“要健健康康長大,媽媽你。”
黑越野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從辭舊迎新的燕城小鎮駛向市醫院方向。
夜晚集結的醫務工作者整裝待發,大車已經發,南風甚至來不及收拾行李。
夜幕下的南風,短發,眉眼,心無旁騖,安安靜靜看著他。
想起他第一次見穿白大褂,想,那麼小的小姑娘,怎麼穿上那件服,就會如此勇敢。
“裴西洲,我走啦……”
眉眼溫順,努力笑著,如今份好像轉變。
從需要他哄的哭鼻子的小姑娘,變安他的大人。
裴西洲靜默看,片刻后,認命一般輕輕點頭。
這是一場惡戰。
沒有人能夠預知前路有多艱險,唯獨知道,我們不會輸。琇書蛧
在我們不曾到過的前線。
有枕戈待旦的專家學者,有前仆后繼的醫務工作者。
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更不是唯一一個。
作為一名醫生,使命在肩,不害怕。
可是作為兒、作為妻子,作為媽媽,是怕的。
眼淚盈滿眼眶,南風不讓它掉下來,視線一點一點模糊。
甚至開始分不清,眼淚,到底是眼睛里的,還是他眼睛里的。
爸爸有媽媽,南野有韋寧。
突然慶幸安寧的出生,就算回不來,的裴西洲也不會是一個人。
裴西洲彎腰把攬進懷里,臉埋在頸窩,抱著不放。
記得婚禮那天,第一次看見穿婚紗,他也在哭。
這個年輕英俊的冷面警,竟然是個哭鬼。
南風拍拍他的背:“裴西洲,你看看我。”
裴西洲抬起頭,眼睛紅著,睫潤,微微向下的角,像個委屈無措的年。
南風笑著捧起他的臉:“我會平安回來的。”
裴西洲點頭,俊臉清冷,唯獨不敢對上視線。
南風深深看著他,聲音止不住發:“就算我回不來,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嗎?”
裴西洲偏過頭,南風看見眼淚落。
這個世界銀裝素裹,鋪天蓋地的喜慶氣息。
江對面一格一格的燈,每一個格子都有一格團聚的家。
他們卻在面對分別,面對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重聚,面對一場生死未卜的惡戰。
風吹起南風的發,仿佛離別號角吹響,出征的旗幟獵獵作響。
踮起腳尖,親親裴西洲因為流淚的眼睛。
是苦的咸的,全是未盡的言語。
眼淚掉下來的前一秒,笑著說,“今天也很喜歡你!”
頓了頓,下滿腔的酸,話音到最后,已經快要聽不見。
“如果我明天忘記,沒有告訴你,我明天、后天、大大后天,都很喜歡你!”
可是,如果哪一天。
你不再收到我的短信。
你要相信,南風沒有食言。
從竇初開的十六歲,到去世前,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
話音剛落,眼淚掉出眼眶。
南風毅然決然轉,不敢再去看被拋在后的他,哭著跑向大車。
裴西洲站在原地,所有溫暖在一瞬間離,靜默得像那座亙古不變的雪山。
如果,只有去路,沒有歸途。
如果,這是此生,最后一次看他。
南風拉開車窗,冷風如利刃,視線模糊,只有一個清俊廓。
織在一起的視線輕易被風割裂吹散了無痕跡,此生最濃重的局眷隨煙花消弭天際。
朗月懸在山巔,大車開出醫院。
裴西洲在視野停留的最后一秒,他看著,那曾經被毒販挑斷手筋的手抬高到太。
曾經,一警服,向著國旗敬禮。
那個時候,他是人民警察裴西洲。
現在,隔著車窗,向著南風敬禮。
此時此刻,他只是南風的丈夫裴西洲。
以人民警察的最高禮遇,送別他的妻子。
南風的眼淚瞬間就掉下來,泣不聲。
那個春節,所有中國人都不會忘記。
大街小巷的大紅燈籠還在,新年飄下的大雪還在。
春節聯歡晚會里不再是慶祝新年,而是主持人的演講,關于疫。
南風電話打不通,杳無音訊。
裴西洲一警服,冷淡肅穆。
警察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可是他們的影,在疫防控一線,在高速路口,在危險最前沿。當民眾居家隔離,他們依然默默守護一方安寧。
這一刻,南風和裴西洲,隔著不知多遠的時間空間距離,卻是并肩作戰的戰友。
裴西洲不知多個日夜沒有合眼,白天枕戈待旦,深夜閉上眼睛,全是南風。
那天市局的電視滾播放疫信息,看到什麼,他的視線猛然頓住。
就算穿著笨重的防護服。
就算臉上是口罩和護目鏡。
就算那只是一個一晃而過的、非常不起眼的小小影。
他也認得出來。
那是他的南風。
一個短短的鏡頭,裴西洲看了幾百遍。
南風看到未接來電,已經是四十八個小時之后。
撥回去,手指絞著防護服的一角,不知道電話能不能打通。
電話幾乎是在響起的瞬間就被接通,就像是那人一直守在電話旁邊等一樣。
“裴西洲。”
“嗯。”
“你好不好?”兩人同時開口。
南風靜默著,鼻腔已經開始泛酸,從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
電話聽筒把他干凈好聽的聲線送到耳邊,尾音里盡是言又止的思念。
裴西洲輕聲開口:“作為你的丈夫,我很心疼。”
南風死死咬住,不敢讓他聽見哭聲,聽見他說:“但是作為你的戰友,我為你驕傲。”
倚著墻壁,小小一團,人在幾百公里之外。
恍惚之間像是回到剛剛認識的時候,裴西洲天神一樣站在面前:“南風醫生,我來接你回家。”
角牽出一個笑,像是無邊貧瘠里開出一朵花。
看著同一片夜空,忍不住想,他現在在干什麼呢?
警察是不是也在抗疫一線。
民眾居家,他們卻在冒著被染的風險,守護這方土地。
南風小小聲說:“你知道嗎,跟我一樣大的孩子,特別可特別年輕……”
臉埋進手臂:“那樣小的小姑娘,怎麼說沒就沒了……”
抬手眼淚,極力抑制著哭腔。
想說裴西洲,我真的很想你……
想說裴西洲,我想你抱抱我……
裴西洲看著電視里的人,一掃而過的鏡頭邊角、那個穿防護服的背影。
看得到聽得到唯獨抱不到。
他終于會到,每次自己執行任務,南風看著自己離開,是怎樣的心。
兒出生時,跟他說過的話,現在說話的人變他。
“南風。”
“嗯。”
裴西洲開口,聲音啞著:“我和兒都很想你。”
-
從寒冬到初春,從銀裝素裹到綠意盎然,櫻花開滿清遠的大街小巷,風一吹,簌簌掉落。
想起那年他說,你再不回來,櫻花都要開過去了。
明明在想,卻要以櫻花的名義。
是如此含蓄又是如此讓人心的想念。
安寧的小房間,是在南風和裴西洲一起布置的。
明黃和薄荷綠的調,甜甜如一塊抹茶蛋糕。
安寧上是和南風的親子居家服,黃,帽子上帶著圓乎乎的小熊耳朵。
安寧棉被乖巧蓋到下下面,眼睛撲閃撲閃看著裴西洲。
裴西洲上白長袖衛、淺灰運,剛洗過的頭發趴趴落在眉宇。
他坐在兒床邊,兩條長隨意疊,上面倒扣著一本相冊。
“爸爸。”
“嗯
話癆如安寧,打開的話匣子,眼睛亮亮的,團子一樣的小臉上都是笑。
“媽媽說話輕輕的,眼睛笑瞇瞇的,從來都不兇我,也不會罵我,我真 的好喜歡我的媽媽!”
裴西洲垂眸看兒,睫都染了笑:“爸爸也很喜歡你的媽媽。”
安寧小小一團,轉過來面對他:“我好想我的媽媽哦!”
裴西洲撥了撥額前偏淺的劉海:“爸爸也很想你的媽媽。”
安寧小大人似的,出手在裴西洲肩上拍拍:“沒關系的,你老婆很快就回來辣!”
裴西洲輕輕揚眉:“你是在安你爸嗎。”
“嗯,是媽媽告訴我的,”父倆對視,有一樣的淺瞳孔,“媽媽跟我說,爸爸也不是天生就是爸爸。”
南風說的話有些拗口,有些難懂。
安寧說得很慢,認認真真復述給裴西洲聽。
“媽媽是這樣說的。”
“爸爸小時候沒有爸爸。”
“但是他在盡自己最大努力當一個好爸爸。”
“他把自己小時候沒有的,全部都給了我們安寧。”
裴西洲兒的額頭,心一片。
這個傻子。
教兒說話的時候,教的是爸爸。
安寧最開始人,是在他任務歸來。
兒笑著張開小手要抱,趴在他肩上:爸爸,爸爸。
現在不在邊,卻有兒。
或許,這才是想要寶寶的真正原因。
仿佛在說。
不管我在哪里,都有濃于水的兒,陪在你邊。
你再也不會是一個人。
裴西洲閉上眼睛,全是南風。
除夕夜的集結如同夢境,隔著一百多個日日夜夜,提著行李箱的南風站在樓下。
像裴西洲一樣,仰起頭看七樓那一格燈。
想象每次裴西洲這樣站在樓下,是怎樣的心。
南風輕輕推開家門,南博萬歡歡喜喜搖著尾,南風蹲下來抱起狗狗。
蛋殼形狀的小夜燈接二連三亮起來,是日思夜想的家,是全部思念的歸,是無數次累到睜不開眼睛堅持下來的全部理由。
推開安寧的房間,面前的畫面溫治愈到讓想要流淚。
甜如抹茶蛋糕的房間里,兒小小一團趴在裴西洲邊睡著。
南風輕輕走近,所有疲憊委屈難過所有無能為力在一瞬間煙消云散。
而床頭的小臺燈下面,放著一本從未見過的相冊。
相冊被翻開的瞬間,舊時兜頭而來。
第一張照片,是他第一次見。
貴州龍堡機場的南風,只有背影。
第二張照片,是他和的影子。
是想要合影,被拒絕,在影子的照片里,他的手輕輕了的頭。
第三張照片,是在海邊。
他和說“我好中意你”的夏天,他們擁有了第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合影。
往后,是無數張影子的合影。
再往后,南風的眼角眉梢慢慢被笑意彎。
因為他們結婚了。
是穿婚紗的和一正裝的他。
再往后,南風笑得彎彎的眼睛開始發熱。
難怪,平時并不怎麼喜歡拍照的人,在懷孕的時間里,經常會拿起的拍立得。
是孕吐到虛弱、臉憔悴、頭發散還在努力笑著的。
是窩在他懷里睡著、因為難皺著眉的。
是著肚子嘗試穿鞋失敗、求救看他的。
是坐在臺的秋千眉眼含笑看向肚子的。
是拿起小朋友的服溫疊整齊的。
厚厚的相冊,記錄了十六歲的南風,如何變妻子。
又是如何從懷孕到分娩,變媽媽。
而在照片的最后,是他的字跡,像是已經寫上去很久。
“媽媽在生你之前,吃了很多苦。”
“我們永遠都不可以欺負。”
想也知道,兒如此乖巧懂事,肯定都是因為他。
南風吸吸鼻子,把相冊抱在懷里,裴西洲睜開眼睛。
他看向的目不算清明,卻無意識手的臉。
溫熱的、的、鮮活的,不再是視頻截圖里穿著厚厚防護服的小小影。
他語氣很:“夢見太多次,以為是假的。”
南風彎彎的眼睛里有淚:“傻子。”
裴西洲看著,目一刻都不放,低聲音問:“先親寶寶還是先親我。”
南風笑著俯,的短發輕輕蹭過他臉頰,吻上兒的額頭。
裴西洲隨手摁滅兒臥室的燈,月拂過紗簾,映出他清晰干凈的眉眼。
南風樹袋熊似的抱上去,被他拖住,所有重量都在裴西洲手臂和腰上。
鼻尖相抵,似有若無的,下來,氣息勾纏。
從兒的房間到走廊,再到他們的臥室。
門被裴西洲帶上,在他深的親吻里意識模糊一片。
到床邊,南風依然坐在裴西洲的上,目對上,害也含笑,抱住他的脖頸。
比他高一點,目的是他清俊不減的眉眼,深邃漂亮的廓,初見冷漠現在只剩溫。
手指落在他的衛下擺,裴西洲繃的腹有清晰凌厲的線條,像一把蓄勢待發的弓。
“想干嘛。”呼吸糾纏,灼熱到讓人心尖發,他氣音問,蠱人心。
南風而燙的臉埋在他頸窩,他偏過頭親耳朵:“你這個壞蛋。”
薄輾轉,從耳側順著臉頰廓往下。
裴西洲聲音依舊清心寡:“我只是想和你接吻,你竟然想睡我。”
南風臉紅心跳,看他親吻自己時羽一般低垂的睫。
那眉眼深,那清澈眼底,.之外還有縱容,總是溫得像在看胡鬧的小朋友。
鼻尖的痣在無聲勾人,修長脖頸上結凌厲。
南風大著膽子吻上他的結,睫都在害、答答垂著:“不讓嗎?”
被進的棉被,裴西洲冷白的腹暴視野,肩寬而平直,鎖骨深深凹陷。
那微微凹陷進去的側腰沒有任何贅,人魚線是真的漂亮。
只短短一瞬,眼前就變黑暗一片,他重新下來,不給任何覬覦走神的機會。
“求之不得。”
初見,他之余,是清風是朗月是夜空最遙不可及的萬丈星河。
而現在,清風溫,朗月皎潔,浩瀚的萬丈星河為傾覆人間。
-
裴安寧五歲那年,毒支隊破獲一起境販毒大案,全民警立功賞。
儀式在裴西洲曾經就讀的警校禮堂舉行。
家屬不得,裴安寧小朋友等在外面。
戴著明黃遮帽,穿著同系連,像一朵乎乎的太花。
看了眼外公外婆,突然有些疑。
“媽媽。”
“嗯。”
“為什麼我沒有見過爸爸的爸爸媽媽呀?”
南風心里莫名一酸:“爸爸的爸爸媽媽你要什麼?”
安寧認真道:“要爺爺。”
是時候告訴兒了。
和兒穿親子裝的南風,看起來還是小,不像媽媽,像姐姐。
蹲下來和兒平視。
“安寧的爺爺是個大英雄,壞人開槍的時候他都不怕。”
“安寧的是老師,因為山區的小朋友上不起學,一輩子在山區支教。”
“后來,爺爺去世了,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小小的安寧聽不懂,但還是覺得很傷心。
“不會再回來了嗎?”m.xiumb.com
“不會再回來了。”
安寧有些想哭:“那爸爸就沒有爸爸媽媽了嗎?”
南風安道:“爸爸當然有爸爸媽媽,你的外公外婆也是爸爸的爸爸媽媽。”
安寧眨眨眼,看向外公外婆,笑著:“對哦!”
想起什麼,又問道:“那爸爸小時候呢?小時候有沒有爸爸媽媽?”
在的世界里,小朋友是不可以沒有爸爸媽媽的。
只有長到很大很大,才可以離開爸爸媽媽一小會。
南風輕聲說:“爸爸小時候,很辛苦,也很勇敢。”
“沒有爸爸媽媽,但是一個人很好很好地長大了。”
眼前,湛湛青空下,是警校莊嚴的校門。
想象,裴西洲一個人背著行囊走出大山,孤一人站在自己站過的地方。
他的同學被爸爸媽媽送來,在叮囑在告別在合影,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才會,想要合一張爸爸媽媽還有他站在警校門口的照片。
兒還在問:“爸爸一個人害怕不害怕?”
南風想起貴州那座沒在深山里的舊房子。
“應該是害怕的,那個時候的爸爸很小,還在上初中。”
安寧皺起小眉:“那個時候媽媽不和爸爸在一起嗎?”
南風搖搖頭。
如果那個時候在多好。
“那晚上也沒有爸爸媽媽哄爸爸睡覺。”
“嗯。”
“所以安寧。”南風和兒平視。
“我們都不可以欺負爸爸,爸爸是我們的大寶貝。”
裴西洲走出禮堂,天空湛藍,藍得像在貴州。
授予的獎章沉甸甸,芒灼眼。
爸爸媽媽,你們有沒有看到。
他警服筆,冷淡嚴肅的緝毒警察,毒販眼里的尖兵利刃。
可是當他走下臺階,卻怔住,片刻后,冷冽眉眼只剩笑意。
是南風的爸爸媽媽,是南風和他的兒,是抱著兒的南風。
彎腰,把兒放下來,兒捧了好大一束向日葵,跑到他面前。
“爸爸!”
裴西洲俯把兒抱起來,眉眼溫含笑。
南風笑著:“老公。”
熱熱鬧鬧的一家人。
南國,是他的爸爸。
陳怡,是他的媽媽。
安寧,是他的兒。
南風,是他的妻子。
爸爸媽媽,你們有沒有看到。
我有家了。
-
安寧六歲那年,裴西洲在貴州的老家重新翻新。
簡簡單單的小房子,有一個開滿花的小院子,夏天葡萄架下可以乘涼。
一花一草,都是南風和裴西洲親手栽種,一草一木,都是理想中家的樣子。
那個黑暗的、空無一人、隨時都要倒塌的舊房子,再也看不出原來樣子。
安寧印象里,自己的寒暑假,大多都是在貴州山區度過的。
有時候爸爸會和他們一起,但大多時候都在執行任務,但是退休的外公外婆會跟來。
這里氣溫舒適,滿目綠意,來了之后就不想走。
外公和媽媽總是在給山區的爺爺和小朋友看病,和外婆做不了什麼,就只是把新買的書包和書本分給小朋友,小朋友會笑,也笑,覺得很開心。
那年春節,裴西洲終于可以和們一起,安寧高興得睡不著覺,神抖擻。
已經太久沒有見過裴西洲,裴西洲做飯要在旁邊、裴西洲洗漱要拿著自己的小牙刷一起,裴西洲準備睡覺的時候,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到裴西洲邊,手里還拿著故事書。
“爸爸,你閉上眼睛。”安寧認真道。
裴西洲照做:“好了,爸爸閉上了,你要做什麼。”
安寧在他邊躺下,小手放在裴西洲肩上拍拍:“爸爸,我來哄你睡覺。”
裴西洲臉輕輕往薄被里埋,鼻子卻慢慢酸了。
“哄睡覺的第一步,是講一個故事,我媽媽都是這樣做的。”
“我現在要給你講故事啦!題目是……”安寧皺了皺小眉,趕開腦筋,“嗯,題目《爸爸媽媽和我》。”
裴西洲閉著眼睛,角有笑。
閉上眼睛,從年時期到現在,層層疊疊,無邊荊棘,一片黑暗。
而現在,不再是黑漆漆的房子,冰冷的家門,永遠不會有人應答的寂靜。
兒的聲音落在耳邊。
“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裴西洲。”
“他的爸爸是大英雄,媽媽是支教老師,可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一個人長大,沒有人給他講故事,也沒有人哄他睡覺……”
“他也許害怕,也許沒有,因為那個時候我不在,所以我也不知道。”
想也知道,都是南風告訴兒。
裴西洲眼前,清瘦的年背起行囊走在山路,在眼前漸行漸遠。
“后來,他遇到一個小孩,南風。”
裴西洲眼尾彎下去,聽見兒開開心心說道:“他們結婚啦!”
“生了一個寶寶,就是我,裴安寧。”
“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裴西洲眼睫潤,窗外深夜寂靜風雪漫天。
兒的小手輕輕在他肩上拍拍,慢慢的,父倆都睡著。
迷迷糊糊,懷里鉆進來一個小姑娘。
他手抱,無意識的作。
仰起臉親親他額頭,聲音很輕。
“裴警,今天也很喜歡你。”
裴西洲閉著眼睛,睫帶笑。
“我也一樣,南風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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