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江雲舒逛了一圈未央宮、用了兩頓飯、吃了一頓點心，又沐浴兩次之後，便無事可做了。

人人都說掌印晴不定，心不好便要殺人，江雲舒住在謝凜的寢殿裏，格外小心翼翼。

旁敲側擊地問了夏至和小滿。

夏至和小滿都說道：“掌印隻在外頭殺人，從不在未央宮中殺人。”

“外頭的，哪怕是丞相和大將軍，掌印說殺就殺。”

“未央宮裏的宮人，哪怕隻是個燒火丫頭，掌印也從來沒殺過。”

夏至和小滿都覺得在未央宮中當差很好，吃得飽穿得暖，也沒人敢行欺淩之事。

小滿說道：“外頭的人們都罵掌印，可我們未央宮裏的宮人們，都覺得掌印是大好人呢。”

“若不是掌印，我們哪裏有這樣的好日子？”

像們這樣年的小宮，在外頭難免要被姐姐們欺負幾年。

江雲舒神複雜，對夏至和小滿來說，或許謝凜真的是個好人吧。

隻是江雲舒親眼見過，謝凜帶著一群太監闖宮殿，送近百宮妃上黃泉……

僥幸逃，住進了未央宮。

可能算未央宮的人嗎？

掌印從不殺未央宮裏的宮人，江雲舒可不覺得自己算在其中。

因此江雲舒格外小心謹慎，晨起剛沐浴過，夜裏上床之前又沐浴了一回。

都說謝凜有潔癖，江雲舒害怕謝凜覺得自己弄髒了他的床，殺了。

雖然江雲舒不覺得有潔癖的人會讓別人睡自己的床……

算了，小心謹慎總不會錯！

“夏至，掌印平日裏都什麽時辰回來？”江雲舒半倚在床頭問道。

夏至搖頭：“沒有定數。”

“不過如今皇帝駕崩，掌印定然十分繁忙，或許半夜才能回來。”

江雲舒打了一個哈欠：“給我泡杯濃茶，我等掌印。”

和掌印拚床，是不掏房租的那個，自然要等掌印回來，才能睡。

接連喝下幾盞濃茶，江雲舒的哈欠越來越多，眼皮越來越沉……

迷迷糊糊地想到，難道古代的也對咖啡因不敏？

在現代就是這樣，早晨一大杯加濃式，依舊擋不住上課打瞌睡……

子時三刻，謝凜沐浴完畢，踏著月歸來。

寢殿與以往一般安靜，仿佛並沒有多出一個人。

謝凜麵疑，隨即釋然，江雲舒定然害怕地在角落，不敢發出毫聲響……

轉過屏風，謝凜腳步一頓。

他看到江雲舒躺在白玉床的正中央，手腳舒展，將一張床占據了大半！

呼吸平緩，麵容恬淡，儼然一副睡的模樣！

眼前的畫麵與想象中的大相徑庭，謝凜臉上難得浮現出意外之。

“何時睡下的？”謝凜問道。

夏至瞧著掌印的神，小心翼翼地替江雲舒解釋：“娘娘喝了五盞濃茶提神，想等掌印回來，還是不小心睡著了，約莫剛睡下兩刻鍾。”

謝凜盯著江雲舒平靜的睡，心想，不小心睡著了？

心真大啊。

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謝凜問道：“今日都做了什麽？”

夏至如實道來：“娘娘午時醒來，用了兩頓膳、一頓點心，在未央宮裏逛了一圈……”

謝凜已經不知該作何表了。

睡到午時才醒？

用了兩頓膳還不夠，竟還有一頓點心？

“吃了什麽？”謝凜問。

膳食是小滿負責，便換了小滿回話：“午膳用了溜魚片、青蝦卷、東安子、碎金餅、淮山蓮子湯……”

謝凜打斷小滿的報菜名，他不可思議地問道：“這些都吃了？胃口這麽好？”

小滿點頭：“是。”想了想，又解釋了一句，“膳房送來的菜，樣式雖多，分量卻小。”

“碎金餅剩了半碟，娘娘賞給了我們。”

謝凜深吸一口氣，小滿這樣解釋，更讓他清楚地知道，這麽多道菜，江雲舒竟然隻剩下半碟碎金餅！

他看著床上纖薄的影，一臉不解，明明長得這麽瘦，怎麽這麽能吃？

謝凜回想自己今日都吃了什麽，許久才想起，今日太忙，他隻用了一頓膳，也隻是匆匆吃了兩口。

江雲舒竟如此悠哉地用了兩頓膳和一頓點心！

江雲舒恬靜的睡，突然變得十分礙眼，謝凜手，住的鼻子。

夏至和小滿看到這一幕，悄無聲息地退出去。

江雲舒鼻子被住，微微張開氣。

這還不醒？謝凜又手捂住的。

江雲舒睡夢中呼吸不暢，做了噩夢。

夢到一群宮妃聚在一起打麻將。一張又一張麻將桌，擺滿了整整一座宮殿。

其他桌都劈裏啪啦地打的激烈，隻有江雲舒麵前的麻將桌，隻坐著三個人。

三個麵目模糊的宮妃一齊朝招手：“妹妹，快來呀，三缺一。”

“妹妹，我們都等著你呢，就缺你一個了。”

“快來呀，快來呀——快來呀！”

宮妃的聲音從溫到急切，再到淒厲！

呼喚的宮妃，從三個人，變了整個宮殿的近百人！

近百個宮妃齊刷刷地抬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

江雲舒這時才看清，們不是脖子上勒著白綾，就是邊流淌著水銀和黑。

江雲舒嚇得連連後退，那些宮妃們一擁而上，掐住的脖子、捂住的！”

江雲舒不過氣來，快要憋死了，拚命將掐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手移開……

移……移……咦？

江雲舒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正抓著謝凜的手。

謝凜似笑非笑地看著：“看來娘娘極喜歡臣這雙手呢。”

“做夢都要抓住不放。”

江雲舒聲音微微沙啞：“掌印？”

謝凜的目落在兩人疊的手上：“娘娘可是做噩夢了？”

江雲舒連忙將自己的手收回來：“是。夢到那些宮妃化作厲鬼，向我索命。”

謝凜笑了：“娘娘相信這世上有鬼？”

江雲舒猶豫著，不知該怎麽回答。在現代是堅定的唯主義，可是穿越了，既然人真的有靈魂，那麽人死之後或許也真的能變鬼？

謝凜：“縱使這世上真的有鬼，娘娘也不必怕們。”

“們做人的時候都比不過娘娘，變鬼難道就比娘娘厲害了？”

謝凜才是真正的從修羅地獄中爬出來的人。

那些死去的人化作厲鬼的模樣，在他的夢中糾纏。

謝凜便每日在夢中再殺他們一遍。

真是……令人厭煩。

謝凜的話依舊讓江雲舒不知如何作答，不覺得自己哪裏厲害，難道是抱大厲害？

好在江雲舒也不必回答了，謝凜突然拎起江雲舒的袖子，他發現上穿著他的寢。

謝凜的寢對江雲舒來說過於寬大，將挽了幾道，依舊遮住大半隻腳，隻出前頭的腳趾。

進宮前剛心修剪過的指甲圓潤，淡淡的襯得一雙玉足格外白。

謝凜緩緩移開目，看向江雲舒的臉：“誰讓你穿我的寢的？”

江雲舒立刻認錯：“掌印恕罪。”

其實是夏至和小滿讓穿謝凜的寢，們可能對和謝凜的關係有所誤會……但是此時，江雲舒自然不能讓兩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背鍋。

江雲舒低聲解釋：“我沒有寢，便拿了一掌印平日不穿的……”

總不能讓著子睡覺吧？

掌印有潔癖，肯定不了睡吧？

謝凜皺眉：“這給你了。”

他突然意識到更關鍵的問題：“你今日沐浴了嗎？”

江雲舒連忙說道：“我今日沐浴了兩次。”

謝凜目若寒星：“你在哪裏沐浴的？”

江雲舒：……怎麽覺又是一個送命題？

不敢撒謊，輕聲說道：“浴房。”

果然，謝凜霎時變了臉：“誰允許你用我的浴房？”

江雲舒哭無淚，心想難道不是你嗎？

昨夜明明是謝凜把抱進浴房的。江雲舒和夏至小滿才會默認這個浴房可以用，今日便直接去浴房沐浴。

“妾以後不會再用了。若是掌印不喜，妾為掌印將浴池刷洗幹淨？”

謝凜：“不用你刷。”

養大的侯府小姐，哪裏會刷浴池？便是真的肯刷，謝凜還嫌棄刷不幹淨。

昨夜江雲舒沐浴後，謝凜吩咐下人刷了浴池。

但是今日，他不知江雲舒用了浴池，也不知下人在此之後有沒有再刷洗幹淨。

雖然浴池中是源源不斷的活水，可謝凜想到自己或許在江雲舒用過的浴池中沐浴了……便渾難。

謝凜出兩手指，住江雲舒的下：“臣留下娘娘一條命，究竟有什麽用？”

“吃臣的飯菜、用臣的浴池，還占了臣大半張床。”

江雲舒忍不住腹誹，權勢滔天的九千歲，竟然還在乎吃下肚的一點飯菜？

占了半張床，還不是未央宮中這麽多宮殿，九千歲連一間屋子都不肯分給，隻肯讓睡在他的寢殿？

當然，這些話江雲舒隻敢在心中想想，麵上恭敬順地說道：“掌印救命大恩難以為報，妾願伺候掌印。”

謝凜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

“哦？可是昨夜，都是臣在伺候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