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有人搶，吃得格外香。江雲舒從廚房要來的烤食材很多，原本想著分給邊的小宮小太監。在眼裏，他們還都是小孩子呢，每日用工，心中十分疚，總想對他們好一點。

沒想到謝凜今日回來得這麽早，烤一點沒剩，全都被兩人吃了。

江雲舒停下筷子，才發覺吃撐了。

夜裏，沐浴之後，江雲舒在寢殿來回走消食。

謝凜看向江雲舒：“臣幫娘娘消一消食？”

江雲舒連忙說道：“不……不勞煩掌印了……”

謝凜看到江雲舒霎時繃的神，猜到昨夜當真被折騰得狠了……他將手袖中，把玩著袖中的白瓷小瓶。

江雲舒擔心謝凜又像昨夜那般，夜夜連續如此，實在是吃不消……於是早早躺在床上裝睡。

裝著裝著，真的睡著了。

裝睡還是真睡，以謝凜的耳力，極易分辨。他聽到江雲舒很快變得輕平緩的呼吸聲，神複雜。

謝凜手，了江雲舒的臉頰。

是豬嗎？

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謝凜想不明白，江雲舒可是正經的侯府二姑娘，伺候他一個閹人，為何毫不見被折辱之？

就算不想尋死覓活，總要哭上幾場吧？

怎麽也不該白日在庭院裏烤，夜裏頭一沾枕便睡了……

一夜之間，江雲舒從皇帝的妃嬪變太監的臠，為何還能將日子如此悠然自得？

謝凜自認心智極堅，可若易地而，他經曆了江雲舒經曆之事，此時定然忍蟄伏，靜待報仇雪恨之機！

……反正他不可能白天吃烤，晚上還睡得這麽香甜！

謝凜向來眠多夢，看著江雲舒酣睡的模樣，越看越氣。

他手在的臉蛋上掐了一把，起至書房，出聲喚影衛：“十一。”

影衛十一即刻現：“屬下在。”

謝凜：“西平侯府的喬姨娘，可查清楚了？”

影衛十一將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匯報給謝凜。

謝凜修長的手指輕輕撚著手腕上的白玉珠，影衛查到的消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哦，這麽說，喬姨娘與二姑娘毫無緣，兩人也都不得寵，卻經常湊在一起……”

“喬姨娘還是瘦馬出？二姑娘從小纏著喬姨娘學跳舞？”

謝凜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江雲舒了。

雖是庶，可也是正經的侯府兒，竟纏著一位瘦馬學舞？

江雲舒昨日試探他能不能往外送東西，竟不想給侯爺親爹送，而是給這個毫無緣的瘦馬姨娘送……

完全不怕侯爺親爹替傷心，卻很擔憂沒有緣的瘦馬姨娘替傷心？

不過不管是誰，謝凜都絕不會允許江雲舒往外傳遞消息。

白玉佛珠在他手腕上轉了兩圈，謝凜沉聲問道：“當初有兩個侍跟著江雲舒一起進宮，們人在哪裏？”

謝凜邊的影衛個個能幹，昨日謝凜讓影衛去查喬姨娘的時候，十一便想在前頭，一齊查了江雲舒的兩個侍。

如今謝凜詢問，他立刻便能答出：“兩個侍還在宮中。們在宮中毫無基，都在殉葬名單之中，怕是逃不掉了。”

十一猜度著謝凜的心思，問道：“可要將那兩個侍帶回來？”

謝凜：“不必。”

“暫且不必。”

“那兩個侍上可有什麽首飾絹帕？送過來。”

“是。”十一立刻領命而去。

次日，江雲舒一覺睡醒，驚訝地發現謝凜已經出門了。

竟然睡得這麽，沒聽到謝凜起床嗎？清晨沒伺候謝凜更，他不會生氣吧……

江雲舒心中忐忑，想著做點甜品哄謝凜開心。

剛一出寢殿，就愣住了。

正在寢殿門口打掃的小宮，脖子上戴著一顆狀若水滴的珠，分明是從赤金發冠上摳下來的！

這樣的珠有一對，一顆給了桃葉、一顆給了柘枝，讓們傍……如此特別的形狀，絕不會認錯！

桃葉和柘枝傍的珠子，怎麽會在未央宮的小宮上？

江雲舒連忙去問小宮：“你這顆珠子是從哪裏來的？”

小宮眨眨眼睛，說道：“外頭的宮送的。”

“自從欽天監定下要百名宮殉葬後，外頭的宮就拚命給未央宮送東西，想求未央宮救們一命……”

江雲舒子一，險些站不住，耳朵嗡嗡作響。

“宮也要殉葬？”

“已經殉了那麽多宮妃竟還不夠嗎？為何還要宮殉葬？”

江雲舒一把抓住小宮的手：“那送你這顆珠子的人呢？也要殉葬？”

“你收了的珠子，有沒有救？有沒有幫出宮？”

小宮被嚇了一跳，說道：“婢子哪裏有這樣的本事呢。”

“殉葬的宮名單已經定下，送什麽禮都沒用了……除非……”

江雲舒仿佛抓住一棵救命稻草，連聲追問：“除非什麽？”

小宮說道：“除非求到掌印麵前，讓掌印網開一麵。”

“宮殉葬就在明日，隻有掌印才能救得了。”

江雲舒失魂落魄地回到寢殿。

就在明日……隻有掌印才能救得了……

深吸一口氣，狠狠幹臉上的淚水，今夜是最後的機會！

傍晚，謝凜回到未央宮，看到江雲舒前的膳桌上擺著一大堆怪模怪樣的點心。

江雲舒恭敬行禮：“掌印，我做了幾樣點心，請您嚐嚐。”

謝凜端詳江雲舒的臉，角掛著清淺的笑意，隻是一雙眼睛裏盈滿了山間的嵐霧。

哭過了。

謝凜篤定。雖然的眼角並不泛紅，但是這些日子向來素麵的，今日上了妝，尤其是眼角的妝，上得格外仔細。

謝凜等著江雲舒開口，卻比他想的更能沉住氣。

江雲舒笑盈盈地請謝凜吃點心。

謝凜隨意夾起一個，咬了一口，怔住。

竟當真是他不曾品嚐過的新鮮滋味。

半明的點心皮應當是糯米做的，裏頭夾著切小塊的芒果，這些都沒什麽稀奇的。

稀奇的是點心皮和芒果中間的一層口格外輕盈蓬鬆，帶著甜味和香味的……白的東西。

“這是什麽？”謝凜問道。

江雲舒低聲回道：“這是用新鮮牛反複攪打出來的油。”

謝凜剛才吃的，是芒果班戟（手打油版）。

打的的手腕都快斷了，好在謝凜看起來喜歡。

江雲舒心中升起微薄的希。

謝凜一連吃了幾樣點心，發現江雲舒做的點心都用了這種“油”。

這油滋味的確不錯，和各種水果各種麵皮搭配起來都很協調，真不知道是怎麽想出來的。

“不錯。”謝凜誇了江雲舒一句，等著開口。

不過江雲舒依舊沒開口，伺候著謝凜用了晚膳，又在謝凜沐浴前主替他寬……

謝凜隻允許江雲舒替他下最外頭的一層，便住的手腕。

“有什麽事，說吧。”

江雲舒跪下，烏發之間，纖細白的脖頸順地垂下。

“求掌印救我的兩個侍一命。”

謝凜出，用靴子尖抵住江雲舒的下，緩緩抬起。

“你拿什麽來換呢？”

江雲舒輕啟，剛要開口，謝凜便止住了的話。

“我不缺人伺候。”

“幾樣新奇點心，可不值兩條人命。”

江雲舒想說的話，全都被謝凜堵了回去。的心狠狠一，謝凜這是不肯救了？

江雲舒忍著眼淚，拚命思索自己還能為謝凜做什麽……

就在這時，謝凜俯，俊無儔的臉龐緩緩湊近，謝凜的氣息噴灑在的臉頰上。

謝凜的手指繞著的眼睛，輕輕勾勒一圈。

“娘娘渾上下，隻有這雙眼睛生得不錯。”

“不如這樣……一隻眼珠子，換一條侍的命。”

“娘娘讓臣挖走兩隻眼珠子，臣就幫娘娘救下兩個侍。”

江雲舒在謝凜手下，止不住地栗。

終於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怕謝凜怕得要死。

謝凜似笑非笑地看著：“娘娘不舍得？那就算了……”

他鬆開著江雲舒下的手，直起。

江雲舒突然出手，勾住謝凜手腕上的白玉佛珠。

仰著臉，直視謝凜的眼睛，聲音清脆果決：“好。”

“兩隻眼珠，換兩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