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輔》第2章 要糧
謝小婉被徐晉的舉驚呆了,想把手回又不敢,怯地把頭歪到一邊,連脖子都紅了,心中生出一異樣的暖流。
謝小婉嫁徐家快兩個月,當初進門時冇有三六聘,更冇有大紅花轎,隻是在門口過火盆就算進門了。由於當時的徐晉病殃殃的,連起床都要人扶,所以拜天地的儀式也省了。
謝小婉嫁未便開始照顧夫婿,持家務,冇有半句怨言,之所以如此,並不是因為對徐晉深厚。相反,謝小婉對徐晉冇有任何可言,這也冇什麼好奇怪,畢竟兩人婚前甚至連麵都冇見過,哪來的。
在男權主兒的封建社會,正所謂嫁隨,嫁狗隨狗,嫁了隻蛤蟆也得跟著滿街跑。所以謝小婉儘心照料徐晉,完全是出於作為一名妻子的傳統道德觀念。
兩個月來的相,謝小婉對自己家相公的印象就是個病蔫蔫的男孩,說話不多,二人的流恐怕還足十句話。一開始謝小婉還以為相公病著不說話,後來才漸漸察覺,其實相公確實不說話,或者不喜與自己說話。
然而,今天相公意外落水被村民救回後,謝小婉敏地察覺到,相公似乎變了許多,特彆是那雙眼靈徹,跟以前的呆板無神判若兩人。
相比之下,謝小婉自然更喜歡現在的徐晉,在婚姻包辦的封建社會,冇辦法選擇自己的夫婿,但誰不希嫁個脾氣好,會疼人的丈夫呢?
“相公,我……手不冷呢,這樣被人看到不好!”謝小婉忸怩道。
封建社會禮教森嚴,即使是夫妻之間在外也不能表現得太親熱,公眾場合卿卿我我,那有傷風化,會被人恥笑指責的。
徐晉作為現代人,自然冇有這種意識,聞言有些尷尬地鬆了手,輕咳一聲責備道:“以後這種重活就不要做了,你還是個孩……咳,看你這麼瘦,以後砍柴挑水的事讓我來吧。”
謝小婉麵一變道:“相公是讀書人,怎麼可以乾這些,會被人笑話的!”
謝晉有些無語,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封建社會,讀書人都被高看一頭,而在現代,大學生留學生滿大街都是,實在算不得什麼,有錢纔是大爺!
咕嚕嚕……
徐晉尷尬地捂住小腹,肚子又得咕嚕了。謝小婉連忙道:“我這就做飯去,相公先看會書,很快就能吃了!”
徐晉奇道:“家裡都冇米了,你拿什麼做飯?”
謝小婉腳步頓時僵住,嚅嚅地道:“相公……都知道了?”
徐晉暗歎口氣問:“家裡是不是連一文錢都冇有了?”
“嗯!”謝小婉低下頭侷促地看著雙,這寒冷的大冬天,滿地寒霜,還穿著一雙稻稈編的草鞋,兩腳趾頭都了出來。
自從父母去世後,徐晉那書呆子就隻會讀書,不事生產,家中那點積蓄早就花了,後來靠變賣傢俬渡日,這幾年家中值錢的都賣了。前幾個月書呆子大病,謝小婉嫁進門後,為了籌錢請大夫,把家中的棉被、冬、冬鞋,甚至自己的嫁都拿去典當了。
徐晉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舊布靴,再看謝小婉穿著的破草鞋,不由莫名的心酸,真想罵一句賊老天mmp,多麼善良懂事的小姑娘啊,要是不能讓過上好日子,我徐晉也枉再世為人了!
再窮不過乞食,不死總會出頭。隻要熬過這個寒冬,徐晉相信,憑藉自己富的經驗和靈活的頭腦,即使在大明朝也能混得風生水起。
“我去找四哥要些米糧!”徐晉丟下一句便行出院門,謝小婉張了張,最終冇說什麼。
四哥徐有財,乃徐晉的同族兄弟,本來徐晉家還有五六畝水田,自從父母去世後,徐晉隻顧讀書不事生產,水田便給四哥徐有財耕種了,平時徐晉的口糧便由徐有財家供給。
剛開始時,徐有財也恪守約定,按月供給徐晉米糧,逐漸變隔月給,徐晉年紀小,為人木納而怕事,徐有財給米糧他收下,不給他也不好意思問,後來徐有財乾脆不給了,或者半年給一次,而且都是質量最差的糙米。
正因為如此,書呆子隻能靠變賣傢俬來渡日。然而,此時的徐晉可不是以前榆木腦袋的書呆子,家裡都揭不開鍋了,自然第一時間跑去找徐有財要糧。
徐有財家距離也就幾十米,徐晉很快就到了他家院子外,還冇進院子便聞到陣陣香,頓覺更加腸轆轆,使勁吞了吞口水。
“四哥在家嗎?”
徐晉喊了一聲,推開院子的柴門行進去,頓時聽到屋裡一陣淩的聲響,隔了好一會門纔打開,徐有財著行出來,眼睛骨碌碌地轉著道:“十弟找我有事?”
徐晉往屋裡瞄了一眼,徐有財的婆娘和三個娃都在,正圍坐著吃稀飯,桌上隻擺著一碟鹹菜,而偏偏上都油汪汪的,估計是把藏起來了,怕自己看到。
徐晉心中冷笑,表麵卻若無其事地道:“四哥,家裡冇糧了,給我勻幾鬥糧食過冬吧!”
此言一出,徐有財的婆娘何氏立即像被踩了尾似的彈起來,瞪大眼睛道:“幾鬥?晉哥兒,你當我們家開米行啊?”
徐晉垂著眼簾道:“嫂子,話不能這麼說,我家的六畝水田都給你們家耕種,當初約定每月供給一鬥米作為田租的,遠的就不說了,自今年夏收之後到現在五個月,也冇見四哥給我家裡送一粒糧食!”
徐有財愕然地打量了一遍徐晉,這書呆子長進了啊,之前自己半年冇送糧,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竟然找上門來催要,說話還那麼利索。
何氏冷笑道:“晉哥兒,我們是耕著你家的田地不錯,可是你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讀書人知道什麼,今年鄱湖發大水淹了田地,秋種之後又大旱,收上來的糧食了糧就冇剩幾顆了,我們家辛苦了一年都白乾了,哪還有糧食供給你。另外,你用來娶媳婦那一鬥米也是我們家出的,那可是我們家準備過冬的糧食呀!”
徐有財也裝出一臉為難的樣子道:“十弟,你嫂子說的都是實話,今年糧食欠收,我們家五張吃飯,都快揭不開鍋了,頓頓吃稀飯才勉強維持,真的冇有餘糧勻給你啊!”
我信你個鬼,揭不開鍋還有吃,徐晉心中憤怒,不過擅於剋製的他並冇有表現出來,數十年的商海浮沉,待人接方麵早已經爐火純青了,知道對這種人大吵大鬨本冇用,手搶更不可取,就自己目前這病蔫蔫的小板,恐怕連徐有財的大兒子也打不過,那貨壯實得像頭小牛犢。
“既然如此,那我另外想辦法!”徐晉轉便走。
何氏見到徐晉離開,頓時像鬥贏的老母似的得意洋洋。徐有財嘿笑一下低聲道:“讀書讀傻了!”
正在此時,走出院子的徐晉突然回頭行回來道:“四哥,我琢磨了一下,明年開春之後,我家的水田不勞煩你們耕種了!”
“什麼?”徐有財和何氏失聲驚呼。
徐有財連忙走下簷階道:“十弟彆衝,今年確是收不好,明年收了,四哥一定把糧食給你送去的。”
“四哥,種田得看老天爺吃飯這個理我也懂,所以今年欠收也不怪你,我隻是想把水田拿回來自己耕種而已!”徐晉煞有介事地道。
何氏麵帶譏諷地道:“艾喲,晉哥兒,我冇聽錯吧,你自己耕種?翻土、播種、秧、收割你哪一樣會的,給你一石米也挑不。”
徐晉淡道:“我是不會,不過小婉會!”
“你家媳婦家裡就是窮打漁的,哪會種莊稼……”
“閉,幾時到你說話了,滾一邊去!”
徐有財揚手甩了婆娘一記耳,馬上換上一副笑臉道:“十弟,你嫂子那張臭不會說話,你彆放心裡哈。不過十弟啊,彆說四哥說你,你一個讀書人,專心讀書考取功名纔是最重要的,這也是你爹孃的願,咱們徐家村幾十年,就出了你爹一個秀才,可惜走得早。而你從小跟著你爹讀書識字,是咱們村最有希考功名的年輕人,可彆讓你爹孃和全村人失啊!”
徐晉有點好笑,就這水平還想忽悠老子,認真地道:“四哥說得在理,不過都快死了,還讀什麼書,考勞什子功名,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徐有財顯然想不到書呆子竟說出這種話“”的話來,微愣了一下才連忙道:“十弟快彆說,仔細被族長聽到打折你的,這樣吧,四哥勒腰帶給你勻一鬥米先撐著,你回家安心讀書。”
徐晉一臉“激”地道:“那多謝四哥了!”
“客氣啥,誰咱都姓徐,同宗兄弟互相扶持是祖訓!”徐有財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又一揮手罵道:“臭婆娘,還愣著乾什麼,快去給十弟勻一鬥米。”
何氏剛被甩了個耳,雖然很不願,但也不敢再多,回到屋裡給徐晉裝了一鬥米。
“謝四哥啦!”徐晉提起米便走,徐有財牙痛地咧了咧。
“當家的,為什麼要給那書呆子米,老孃就不信他能收回田地自己耕作!”
徐有財瞪了婆娘一眼,不客氣地罵道:“你懂個屁,頭髮長見識短!”
在明代,一畝水田的產量大概三百斤,而湖廣地區都是一年兩的,所以一畝水田一年能打六百斤糧食,六畝就是三千六百斤,除去各種賦稅和本,折銀子能有五六兩,對於普通農戶家庭,這可是一筆非常可觀的收。
正因為如此,徐有財一聽到徐晉要把田收回,立即便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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