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2章端午

鄭清原以為巫師們不用過端午的。

他很早就翻過大部頭的《古代巫師年鑒》，並未在其中發現一位屈原的大巫師。或許有，但肯定不至於到了巫師們專門用節日紀念的地步。

這讓他無端有些慶幸——今年終於不用吃粽子了。

作為一種擁有紀念、喜慶、傳統等多種份的食，粽子與月餅向來不為鄭清所喜。每次吃它們，總像是吃藥一般，喝許多湯才能咽下去。但囿於風俗，又不得不吃。

尤其現在的月餅與粽子裏，還包了許多奇奇怪怪的餡料，比如山楂、比如榴槤、比如蛋黃——鄭清是在北方長大的，從小吃著帶紅棗的甜粽，以至於第一次吃咸粽的時候大吃了一驚，驚其異端。

但這份慶幸僅僅持續到五月的最後一個星期。

周四早上，鄭清像往常一樣做完早課回宿舍的路上，發現校園裏多了許多與龍有關的符號。穿著灰袍子的校工們正張忙碌著，給許多樹榦固定一條條幹枯的盤龍。那些盤龍似乎是用真正的蛟龍骸煉製的，看上去栩栩如生，宛如活。

有學生好奇靠近想要一，那些枯龍還會瞪著眼睛，噴吐出嚇人的煙霧。

「今天有什麼活嗎？」年輕公費生回到宿舍后，順口提了一下外面的靜，然後看到正在忙碌的辛胖子與迪倫，不由揚起眉：

「你們在幹嘛？」

宿舍里，迪倫正站在一個矮凳上，踮著腳尖，給一面空白的牆壁上掛菖與艾葉編織的草環。草環上掛著403宿舍四位住戶的名牌，用紅的細線系著，穿堂風過時，名牌微微拂，發出悅耳的擊木聲。

這很稀奇，因為往常這個時間，迪倫應該躺在棺材裏睡覺才對。現在沒有進棺材，就像普通人熬夜到晚上一兩點鐘。

而辛胖子則捧著一個大竹籃，繞著迪倫的矮凳子，跳巫祝舞，裏咿咿呀呀念著學校法陣都翻譯不出的怪異咒語。

聽到鄭清的問題后，辛胖子只是瞥了他一眼，仍在繼續唱唱跳跳。

迪倫則背對著興高采烈的回答道：「你回來的正好……幫我看看這個草環擺的正不正？每次下去以後，我總覺得它還有點歪。」

鄭清仰著腦袋，端詳片刻。

最終勉強點點頭：「還行吧……看不出是歪的。這種事你完全可以給小靈們吶，們擺的肯定比你正。」

幾隻小靈捧著熱巾與鄭清的早點飄在一旁，聞言紛紛發出『兮兮』的贊同聲。

「儀式，明白嗎？儀式。」迪倫從矮凳跳了下來，一本正經的晃著手指，糾正道：「有的事必須親自去做，才能有相應的效果。」

「所以，你這麼做是想要什麼效果呢？」鄭清耐著子問道，末了還開了個小玩笑：「是想預防外神侵嗎？」

持續四五天的發酵，讓有關外神的消息被越來越多第一大學的學生們討論著。報紙上不斷有專業人士『發現』新的證據，證明出現在學校的『學生嗜羊』與部分羊類寵失蹤案件與某位星空深的存在有關。

學校不得不連續發佈多項通告，向所有人保證第一大學始終是巫師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任何未經許可的侵都會到學校的強力反擊。

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學生家長們的焦慮，卻沒有辦法阻擋年輕巫師們討論的熱。

尤其臨近期末。

沉重的學業力讓許多人神繃，任何外部的風吹草，都會引發大家極大的興趣。遑論這次外部『風吹草』的靜稍微有點大。據鄭清所知，某個社團已經開了博彩的盤口，賭學校會不會與那位星空深的存在發生明面衝突，買盤很是火。

「什麼效果？」迪倫拍打著袍子上沾的草葉，歪了歪腦袋：「當然是辟邪祈福嘍……至於你說的預防外神侵，或許吧。端午節大家不是都這麼做嘛。」

「端午？！」鄭清提高聲音喊道。

辛胖子的巫祝舞終於告一段落，他把竹籃塞到年輕公費生鼻子底下，哼了一聲：「快點，拿一個……把你手裏的包丟掉。哪有端午早上吃包的說法！」

鄭清看著兩個長著外國面孔的傢伙鄭重其事跟自己聊端午，心底莫名有種稽的覺。

「巫師們也過端午嗎？」他喃喃著，看著竹籃里那粽葉包裹的三角粽，心底慢慢翻騰起一絕：「為什麼你們也吃粽子？我之前翻看《古代巫師史》，上面沒有屈原啊！」

「《古代巫師史》上面肯定沒有，你需要在《傳奇巫師年鑒》中找，或許能找到祂的名字。」蕭笑的聲音在鄭清背後響起：「……勞駕，我要一個鹹粽。」

後面一句話他是對辛胖子說的。

胖子很快從籃子裏翻出一個四角粽，塞進博士手中。鄭清也用兩指頭掂起一個三角粽，開始愁眉苦臉的解粽葉上的麻繩。

「你剛剛做完早課幹嘛去了？」年輕的公費生歪著頭瞥了一眼蕭笑：「我剛跟人打個招呼，一轉眼你就不見了……」

「去貓果樹下，看了看那隻狗子。」蕭笑飛快的剝掉粽葉，咬了一大口深紅的糯米，含糊道：「……就像你說的，那條狗很可疑。」

「找到什麼異常了嗎？」鄭清立刻來了神。

「沒有。」蕭笑又咬了一大口粽子，順便了油亮的手指，搖搖頭：「辟邪、偵測妖魔、顯形……統統用了一遍，沒發現一點異常……除了它會喵喵。」

「你不喜歡吃粽子嗎？」辛胖子突兀，打斷兩人的聊天。

鄭清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三角粽，剛剛被他咬掉一個小角。而蕭笑已經手從竹籃里拿第二個粽子了。

「不喜歡。」鄭清老老實實搖了搖頭：「總覺粽子、月餅之類的食過度加工，失去了某些自然的味道。」

「嚯，你這話聽著像伊勢尼說的。」辛胖子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

「上次跟伊勢尼聊天，他就說過『有魚人抱怨，加工過的食，比如腌蛤蟆、腌青蛙，失去了天然的味道，變了另外一種東西。殊不知，恰恰是腌制的過程，最大程度保留了那些食原本的質。沒有腌制過的青蛙與蛤蟆，存不過一個月就會腐臭。』」

「就像巫們使用化妝品。」迪倫湊了過來，很有興緻的討論道：「巫們用各種油、底臉，與腌的本質是一樣的……最大的區別不外乎一個是把人腌的香噴噴的，讓容貌更長久的保留；一個是把食腌的香噴噴的，讓營養更長久的保留。」

鄭清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粽子，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話題會從貓果樹上的狗子跳到巫化妝品上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