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央有點繃不住地放下刀叉。

他明明是在說看走眼。

布里歐修被切開后一個又一個氣孔白綿，沈清央垂眼看著：“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給你提個醒。”

“還有呢？”

徐行知作停了。

樂臺邊，有樂手穿著紅子開始彈琴，琴聲緩緩流出，竟然是披頭士的《yesterday》。

昨日重現。

他抬眸，突然沒頭沒尾地問：“當年的事，你有沒有苦衷？”

沈清央心口一：“沒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徐行知并不驚訝，低頭著冰冷的腕表，“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是不會跟我走對嗎？”

他仰睫，靠在那兒，想了想，不合時宜地笑了：“從你十八歲，到你大學畢業，三四年的時間，連裴亦的貓你都一直記得，我們的，你卻能說不要就不要。”

“干脆利落，在這方面，我真是比不上你。”

沈清央在鋼琴聲和他的字字句句里不過氣來。

驀地，想起一樁往事。

那年元旦，其實徐行知來找過一次。

彼時，十二月末，兵荒馬的考研剛結束，一切塵埃落定，與室友出去聚餐吃飯，很晚才回來，到宿舍樓下，忽然止住腳步。

一道影，靠在樹下等。

剛落了雪，冬夜孤寂，他戴著口罩，于影中，面容不清。

走過去。

數月未見，兩相沉默，他先開了口，問最近過得好嗎？

輕點頭。

他盯著，良久，久到瞳孔泛起，聲音輕得像從冰上過：“你不問問我嗎？”

愣住。

雪片滴在青年漆黑的睫上，他角泛起對自己的強烈嘲諷。

“央央，你夠心狠。”

那次見面的最后，是他轉離去，而在原地站了許久，最終沒有挽留。

從此，天南海北，他走他的關道，過的獨木橋。

而今，沈清央竟然察覺出一沒來由地相似心慌。

，嗓音晦：“徐行知……”

手腕驟然被灼熱掌心扣住。

一驚，抬頭，對上徐行知沉沉如海面的目，春秋轉了五年，時到底雕琢了人的心與脾，他不再像從前劍拔弩張地與對峙。

他看著，幾乎不放過臉上任何一個變化著的細微表，啞聲，“你不想說，我也可以不想聽。”

“如果我，不問過去，只問現在。”

沈清央腦子里嗡嗡地在閃。

試圖理智，其實無需理智，知道徐行知在說什麼，他向來不在面前掩飾。

有些事是不能細想的，比如知道哥哥喜歡自己，知道有事低個頭他就肯幫忙，知道無論再有恃無恐，他也肯縱容。

也知道自他回國那天，就是沒有放下。

重重緒在心里翻涌，沈清央被得有些不過氣。

這瞬間，想起很多。

從小到大得蒙的照顧，這五年的安穩生活，以及這些日子，大哥話里話外對的告誡和暗示。

嚨像被堵住，片刻的遲疑，演變良久的沉默。

而徐行知扣著手腕的力道，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慢慢松開。

眸中明明滅滅，最終，歸于平靜。

那首曲子也彈完了。

他松了手，緩緩后靠。

“清央，多謝你讓我知道，原來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我在你心里，始終一文不名。”

第29章

◎海棠花落◎

一場酒醉, 換來了裴亦的深刻反省。

那幾天，沈清央如常上班，偶爾會收到裴小爺投喂的各下午茶, 個頂個的昂貴。蔣姝跟著沾, 質問是哪位有錢的追求者。

無奈，“發小。”

“那喻哲呢？”蔣姝替自己發小抱不平。

沈清央撥著蛋糕，笑容淡了下來：“不合適。”

“啊,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不想跟蔣姝多提這件事，一塊馬卡龍塞進里, “別心我了蔣律。”

其實周日晚上，喻哲就跟聯系過。

是在他發現拉黑了他微信之后，打來電話, 不解地問為什麼？

沈清央并未多說什麼，只簡簡單單回了一句：“林竹是我同事。”

電話那頭登時沒了聲, 一秒，兩秒, 被掛斷。

之后，這個人在生活里銷聲匿跡。

沈清央無法理解這種多線程曖昧的爽在哪里。

但不重要，很快把這個人從腦海中剔除。到了年中, 各種工作紛至沓來, 一連忙了兩個星期, 七月, 裴亦的酒吧正式開業。

沈清央帶上孟希一起去捧場。

裴亦錢多, 朋友也多, 開業弄得熱熱鬧鬧, 請了一支很知名的樂隊駐場。孟希一進去便哇了一聲：“不錯嘛。”

裴亦來迎接他們, 四的炫彩燈里, 他仍然戴著個墨鏡，臨近了才拉下一點瞇眼看：“喲，孟大記者，稀客啊。”

“不稀。”孟希說，“不比裴殘志堅，瞎了還要開夜店。”

裴亦跳腳：“老子幾萬買的限量版墨鏡！”

他倆見面次數不多，一見面就掐，沈清央早已習慣，在吧臺上找了個空座位翻酒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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