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專列》第804章 冠禽

[Part①·骨頭]

吉姆·克勞就是珍奇館的大老闆。

除此之外,他還是香水瓶幫裡的大人,首腦邊的參謀閣僚,生意場上如魚得水的明說客,亞利桑那的州議員。

他今年三十有六,年輕有爲,材臃腫,大肚能容。

一頭秀髮已隨風而去,上最醒目顯眼的特徵,是臉上一道兇悍狠厲的箭疤。如果你的記不錯——回到[萬夫莫敵]這一卷,爲喬治·約書亞工作的達米安·卡茲,這位四號遊上珍奇館的館長,在兩百多年前所使用的化名,就是吉姆·克勞。

今晚,吉姆·克勞要會見三個人。

其中一個是大名鼎鼎的作家——大衛·維克托。

另外一個是籍籍無名的警長——傑克·馬丁。

最後一個是來路不明的黃種人——文森特,或者說文不才。

他從管家口中得知了這三人的來路——他們一起購票場,進珍奇館的禮堂,且一分爲三,各自去了不同的場館遊玩。

又有一點尤爲重要!

是吉姆先生最關心的那一點!

在售票員的形容下,其中文森特這位黃種華工,頭上戴著一頂鸚鵡翎寬檐大帽,像極了蘇利文·奧科佩拉的帽子。

只這一點,吉姆·克勞將這些信息藏了起來,再也不對香水瓶幫中任何一人提起。

他的心躁不安,就像是熱鍋裡的螞蟻。自從幫派再也聯繫不上蘇利文之後,首腦一直寢食難安,喝令各路人馬去搜尋蘇利文的蹤跡,卻不肯說明到底是什麼原因。

聰明的吉姆先生立刻就察覺到了,察覺到蘇利文很可能已經遇難的事實。

蘇利文這個年輕的紅髮大男孩一直都是首腦推心置腹的忠誠下手。

故而首腦會將[箭]付給蘇利文·奧科佩拉。

此人的魂威[百里香]能夠賜給普通人超凡魄,也能配合[箭],篩選出優秀的種子,將更加強大更加優秀更加忠誠的人才吸納進香水瓶幫。

整個幫派各個幹部所管轄的區域,都需要蘇利文的[百里香]配合調整,就好比商業街那個溫鄉,在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的營業勞作下,靠的是[百里香]的神力。

吉姆先生立刻聯想到。

——現在蘇利文已經死了。[箭]的下落不明,如果我吉姆·克勞能拿到[箭]。是否能徹底剔除首腦,變香水瓶的主人呢?爲喬治·約書亞的左膀右臂!順著這條路往上爬!去往利堅合衆國的權力中心!

顯然,吉姆心了,他無法抑制住心的慾,被濃郁的[香]勾腹中饞蟲。

不過在會見這三位客人之前,大老闆還有一個箱子要開。

這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新商品第一次見到主人時,必要選擇一段安逸而寧靜的時間舉行這場儀式。

在辦公室中,吉姆先生只留下了管家,將其他所有的安保人員和小狗都轟出辦公室。

木箱的塗布紙張還有草料的香味。胖的手指著箱,吉姆的眼神中出貪婪而的意味。

“姚,你跟過來,湊上來,和我一起看它。”

管家的姓,就是姚。這位姚管家也是個中國人,看上去五十歲左右,形消瘦,剪刀尾禮服加,給人一種優雅寡淡的覺,留著一條辮子——他爲吉姆工作,心甘願地賣命。

老管家站定不,捧著紅巾。問了一句。

“主子,你剛纔要我上前?要我和你站在一起?要我踩上臺階?站在老闆桌的正前方?對嗎?”

吉姆·克勞:“當然了!你不過來又怎麼能和我一起分這份喜悅呢?”

老管家慎之又慎,又問了一句:“主子,我再次向你確認,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在戲耍我呢?我一個奴隸,一個卑賤的黃皮人,有什麼資格與你站在同一個位置上?”

吉姆先生有些不耐煩了,揮舞著壯的右臂,要把這迂腐又忠誠的管家給抓來。

“我不用鞭子打你!也不請你吃槍子,這一回我是認真的!我是發自心的歡喜!蘇利文死了,他死的好呀,而他的[箭]即將落我手,恰是喜事臨門,我應該找一個值得信賴的老朋友來與我一起慶賀!”

老管家領命行事,應著主人的指令,快步踏上兩階,來到老闆椅旁邊,雙自覺跪下。

吉姆好氣又好笑地問:“你不站起來?又怎麼能看見它!?看見我新買的寶貝?!”

姚管家跪著解釋道:“主人可以將箱子拿下來……這樣我就能看見了。但我絕不會與主人平起平坐。”

吉姆罵道:“你要我低頭伏?和你一樣低三下四?!”

“不……我沒有這種意思。”姚管家換了個說法,又換了一種語氣,以較爲輕鬆俏皮的口吻問:“我需要一張椅子,能讓我跪下時,同樣能讓我看見它的椅子。”

吉姆大喝:“麻煩死了!”

接著,變故突生!

隨著吉姆·克勞雙掌合十,從這碩而健壯的中慢慢浮現出一個虛影——靈能汐使氣溫迅速下降,桌布都變得溼潤,木桌凝結了一層霜花。

如若傑克·馬丁在場,定然會將這種現象視爲魂威作祟。

另一邊,姚管家的兩條詭異的拉延展,變形扭曲,居然變了兩條修長的蹄子。

健壯的足讓姚管家用跪姿也能看見桌上的事

一主一僕就這麼端詳審視著緻的小木箱

吉姆先生單以強悍的指力撬開木箱上的十二顆釘子,又用碎粘合箱的膠水。

在做這些事時,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破壞了箱子裡的東西。

這麼一陣倒騰之後,從箱中間,從一堆支架和草葉裡,安安靜靜躺著一支薩繆爾·柯爾特公司的“沃克(Wallker)”轉手槍。

冰冷的金屬澤,油發亮的彈巢和擊錘組。

槍管朗的線條,中軸細膩的打磨紋理。

一點點防鏽紉機油在空氣中揮發的味道。

這一切,都讓吉姆先生都不忍去拿起它。

他害怕自己的手汗與油脂讓這支緻的藝品生鏽。

在這個年代,在香水瓶幫依然使用雙結構的雷汞火藥步槍時。

經過得克薩斯州遊騎兵上尉特別調整,改良之後使用定裝藥子彈的轉手槍——簡直是每個西部男兒的夢想。

“特別是這一支!”吉姆·克勞繪聲繪地形容著:“除了給州政府軍隊供應的軍用版本槍械以外,我向武公司的老闆訂製了這一款,據我的手掌,我的指節,我的一切來量打造的武——它是科學!是先進!是全世界殺人最快的武!一槍就能把墨西哥雜種和他的馬一塊打死!”

他拿起了這支槍,向昏昏睡的姚管家解釋著。

“看凹刻與酸洗的痕跡,上邊寫著我第一個人的名字。”

“再看抓鉤,都用了白銀製品,就算染上也沒關係,銀子能殺毒。”

“最後再看看它的售價……姚?姚!你在聽嗎?”

老管家這才從夢囈中醒覺,瞪大了雙眼。

“哦!哦哦!主子,我聽著的!你要我看看它的售價,但是我看不懂英文啊……你只許我說和聽,卻不許我寫和看,我現在也只會寫自己的名字,看不懂合同,更別提簽字了……”

吉姆·克勞大聲嚷嚷著,指著木箱裡的售價銘牌。

“它值三百刀!”

老管家大驚失:“三百刀?!”

吉姆點頭:“是的!三百刀!”

老管家:“首腦知道你這麼花錢,他又會罵你了,主子,這把槍你可要好好藏起來……三百刀啊,總統都得幹上十年纔有這麼多薪水呢……”

吉姆眉頭一皺:“你說這是我的錯?”

老管家連忙搖頭:“那就是槍的錯。”

吉姆矢口否認:“不!肯定不是槍的錯,它如此漂亮!如此完!如果我買不起它,那就是我的錯!但是我買下了它!”

老管家:“難道是首腦的錯……”

“是的!姚!”吉姆蹲了下來,一手抓著老管家的頭髮,將老管家的額頭與自己近了,“是首腦的錯……”

老管家迷茫地看著主人。

而吉姆先生眼神堅定,與奴僕對視。

吉姆:“一切都是首腦的錯。”

老管家:“他……”

吉姆數落著首領的不是。

“他明明那麼有錢,每個月卻只給我那麼一點活經費。劇院和珍奇館每月的賬單,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能產生多利潤,心中早就有了一筆明白賬。可是每次我想要用錢來買下特權,買下人,買下地產,買下更多的奴僕時,首腦卻暗中作梗——”

“——我本想建立一支[吉姆·克勞私軍],新招的年輕人不是變蘇利文的學生,就是因爲各種意外,死在賭場和酒桌上。”

“——最後只有你,只有你能平安無事地留在我邊。”

“——只有你,姚,只有你一個五十多歲的糟老頭子,一個奴隸,一條忠心耿耿卻不能寫字讀書的老狗。”

姚管家十分抱歉地回答:“主子,我時常也爲自己的無能到自責。”

吉姆先生將槍收進側腰槍套中,直起來,“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他給奴才解釋著利害關係,隨後下令。

“首腦失去了最忠誠的蘇利文·奧科佩拉,也失去了創造超能力者的[箭]。這是我吉姆有生以來最好的機會。”

“我要你去接待傑克·馬丁,還有大衛·維克托,不管這兩人與文森特是什麼關係,儘量拖住他們,用最好的服務與最好的姑娘留住他們,他們的服,收拾所有行囊,如果找到了[箭],就立刻送來給我——”

“——如果他們提到了[箭],在聲音傳出去之前!就要殺死他們!”

姚管家:“爲什麼要殺死他們?”

“你是傻子嗎?”吉姆罵道:“讓香水瓶幫裡的其他人知道[箭]在我的地盤裡!我就再也沒有幹掉首腦的機會了!”

姚管家懵懂地點了點頭:“提到[箭],立刻殺。”

“對!”吉姆接著說:“我要去會見文森特,蘇利文的帽子在文森特手上,箭肯定也在!我一定要搶在任何人之前拿到箭,就算斷一兩條胳膊或多重的傷,也沒關係……”“只要拿到了它,我可以遠走高飛,躲得遠遠的,召集一羣志同道合的夥伴,向首腦討要這麼多年來他欠我的所有債務!我可以找到約書亞大人,讓他換一個代理人。”

……

……

[Part②·盤遊戲]

珍奇館·馬戲團。

傑克抱著一捧米花,剛剛看完一場猛虎出籠跳火圈的表演。他從人羣之中出來,心滿意足地嚮往下一個遊樂地點去。

……

……

珍奇館·人類園。

大衛·維克托抱著速記本,站在鐵籠外,眼神淡漠地盯著籠子裡的邦都伊哥羅特人。

他語速極慢,念著不同人種的各項特徵,在默唸記錄的同時,將這些特徵記述到文本上,力求完全真實。

記錄完畢之後,向下一個籠子裡的塞爾克南印第安人走去,重複記錄工作。

維克托先生極目遠眺,還有許許多多的不同人種,不同的奴隸或土著,關在一個個獨立的生活區裡,和畜牲一樣供人蔘觀。

更遠的地方,有槍械公司的大賣場,提供人實驗測試槍械殺傷力的服務,擊的標靶也是這些土著。

珍奇館·大賭場。

文森特將帽子作爲賭注,放在大圓桌的正中央。

這頂華麗而緻的帽子引來許多賭客的注意力。

在賭客們眼中,這個黃種人本應該關在人類園的籠子裡。

“來玩奪命盤吧。”

文森特先生的目標明確,只要亮出這頂帽子,香水瓶幫的幹部就會一個接著一個找上門來。

“一次一顆子彈。”

將手槍上圓桌。

“不許出千。”

子彈排列開來。

“不許耍賴。”

放上金幣,從傑克·馬丁的包裹裡來的。

“一枚金幣,加一頂帽子。”

文森特掃視著旁蠢蠢的賭徒們。

“活著的人,算贏。”

立刻就有一個明的賭徒涌上來了。

這位賭徒興致,笑容滿面,裡的大金牙套近乎:“生面孔?看上去像生面孔?”

文森特:“你要和我賭?”

“當然了!”賭徒將錢財都撒上桌,拿出對等的賭注,與桌上的金幣等值的元紙鈔,接著又加註,狡猾的大聲喝令著,“不過……從你先來,我加五倍的注,所以要用五顆子彈。”

文森特二話不說,往轉槍中塞四顆新彈,一共五顆子彈。他用力甩彈巢,轉的滾發出清脆的沙響——直至它停止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這個瘋狂的中國人,將槍口對準了他自己的太

“砰!——”

槍焰將文森特耳朵旁的頭髮給烤焦了。

子彈就這麼碎開,像是被某個強壯的幽靈徒手碎了一樣!

“你……”跟注的賭徒臉變得極差,“你他媽的敢出老千?!”

文森特把桌上的錢推到一塊去,變下一賭約的資金,接著把槍械往賭徒前遞送,“到你了。”

跟注的賭徒突然就不說話了。

他看著彈巢中剩餘的四顆子彈,又看見桌上那一沓鈔票和金幣。實在有種難以割捨的覺。

他想奪槍殺死這個卑鄙的黃種人,可是旁一個個賭客狂熱的眼神,以及急不可耐的催促話語讓他無從下手,彷彿被架上了刑,即將執行死刑。

他咬牙切齒,捨不得金子,於是拿起槍,用力轉彈巢,沒等它停下。

——兩眼一閉,將命運給了神靈。

[砰!——]

火焰與潑在狂熱的賭客們上,一條生命就此消失。

文森特震聲大喊,同時將贏來的賭資攏到前。

“下一位!”

就在此時——

——吉姆先生剛好趕上。

他讓保安將所有無關的人都清出場外。

他離文森特有五尺遠,坐在賭桌的東家座位上。

他的表小心謹慎,眉宇間儘量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覺。

吉姆說:“東方人,你一定很缺錢。”

文森特:“不是的。我此行只有一個目的,找香水瓶幫的幹部報仇——你是嗎?”

吉姆又說:“報仇也需要錢……”

文森特:“與我同行的人說,就在今天午間小憩時,我在夢裡喊了五十四次[報仇],喊了兩百零八次[香水瓶]——看來你們這些人渣雜碎對我的吸引力太大,令我魂牽夢縈。”

吉姆:“香水瓶一定欠你很多錢。”

文森特:“和錢無關,我覺自己被一條無形的鎖鏈綁住,如果報復心得不到滿足,就會有一種莫名奇妙的飢,它迫使我做出行——殺死所有迫害我同鄉的超能力者之前,我都無法自由。”

等所有人都離開,所有無辜的好事羣衆都走遠了。

“我能理解你。文森特,文不才。”吉姆·克勞如此說,“自由固不是錢所買到的,但能夠爲錢而賣掉。”

[真名:吉姆·克勞]

[出:???]

[魂威:冠禽·TheBeast]

[破壞力:???]

[速度:???]

[程距離:???]

[持續力:???]

[度:???]

[:???]

[備註:吉姆·克勞出自“吉姆·克勞主義”——意譯種族隔離、種族歧視。是國劇作家T.D.賴斯於1828年創作的劇目中的一個黑人角的名字,後來逐漸變了貶抑黑人的稱號和黑人遭種族隔離的代名詞。吉姆·克勞主義由此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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