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視線低垂，思緒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他找到林長青的時候，林長青正在他所建立的那方空間之中垂釣。

他靜坐在一峭壁之上，峭壁下，是潺潺江水，奔流不止。

「願者上鈎？」

林北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問道。

林長青的實力，算得上是太古大陸萬年以來無數人族修士中，最接近仙帝的。

他所創造的這一方空間，能模擬出鴻蒙靈樹的運轉，已經堪稱極致。

只可惜他並沒有掌握生命法則，即便這空間的一切都可以衍變出來，但唯獨擁有靈智的生靈，無法誕生。

舉目四，這個空間除了壯闊景象之外，沒有半點生機。

林長青在這裏，就是釣上幾百年，都不可能有魚上鈎。

因為這裏，沒有生命。

林長青淡淡一笑。

「能再見到你，說明你功了。」

「雖然不知道你現在究竟踏了什麼境界...但至，你比我走的要遠。」

「或許吧。」林北點了點頭，輕聲道。

「那你這次來，是要謝我嗎？」

林北抱拳道：「前輩對我確實有恩，我這次前來，是帶你回去的。」

「帶我回去？」林長青一臉疑。

「是。」林北應下，指了指遠：「回到太古大陸，前輩本應該在的地方。」

「哈哈哈。」林長青聽完林北的話，朗聲而笑，頗為開心。

笑完之後，他對著林北擺了擺手。

「你能有這般想法，我便已心滿意足，如今我的元神已經與這方空間完全結合，一旦離開這裏，我就會消散為虛無。」

「重回太古大陸，怕是不可能了。」

林長青話落，語調之中有著幾分自嘲。

為當年冠絕整個太古大陸的妖孽天才，如今只能這樣存活，多有那麼幾分可笑。

「我知道前輩你已經與這方空間融為一，不過我可以幫助前輩你重塑元神，並且為你創造。」

「到那時，離開這裏，回到太古大陸，並不是不可能。」

林北著林長青，微微一笑。

林長青為道宗做了太多太多，他本不應承這般落寞結局。

雖然他影響了地球所在的這方空間，但這也並非他本意。

一切，都是七門犯下的罪孽。

用道宗老祖的話來說，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

這定數，便是每個生靈的命數。

「重塑元神與軀？」林長青微微一愣，而後灑然一笑，搖了搖頭。

「沒用的。」

「藉助丹藥與靈藥確實有重塑神魂與軀的可能，只不過那僅對剛剛隕落不久的修士有用。」

「我存在的時間太久太久了，太古大陸的那些辦法，都已經無用了。」

在林長青的眼中，林北口中所說的重塑，是藉助太古大陸的一些，達到復活修士的效果。

而這些效果，早已對林長青無效。

林北沒有多做解釋，心念一，手掌之上出現了一尾小魚。

小魚來自太古大陸，已經隕落多時，上並沒有半分生機留存。

「這才是我所說的重塑。」

林北微微一笑，將手中的小魚扔到了下面的江流之中。

伴著一道道碧的生命華環繞，原本已經死去多時的小魚，再度煥發出濃烈的生機，形一抖，就是落水中。

不多時，林長青那許久都沒有靜的魚線就是輕輕一。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提起來了魚竿。

魚竿上，那一尾小魚正在活蹦跳的掙扎，沒有半點將死的徵兆。

在這一刻，林長青愣住了。

「你...」

他看著林北，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不可能吧...那般法則，但凡生靈，都不可能將其領悟啊...」

饒是林長青在這地球之上算是通曉一切的存在，此刻也是不免愕然，自我否定，無法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事實就是如此。」林北平靜開口：「抱樸子，現在正在太古大陸的帝領之執掌道宗。」

「我想，如果你能回去，老頭他會非常高興。」

林長青聞言一怔。

良久良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眼中的目逐漸平靜。

「那個老傢伙...已經復活了啊。」

他搖了搖頭，角扯出來一抹慨笑意，逐漸接了林北的話。

「我本以為你只是踏出來了我不曾踏出的那一步，現在看來，你走的要比我想像的遠得多。」

林長青向林北，輕聲嘆道。

「那前輩你可願回去？」林北謙虛一笑，問道。

林長青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沒必要了。」

他轉過，立在這峭壁之上，遙無盡長林山川，目平靜。

「已經沒有必要了。」

時在太古大陸上綿延了接近萬年之久，一切都已經和當年不一樣了。

他所知的人，他所敬仰的人，他所欽佩的人，他所敵視的人...甚至是他所深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即便他回到太古大陸，又還能做什麼呢？

如今有林北在，太古大陸一片安寧，人族再無危機，自然也不需要他這個曾經的人族最強者。

況且現在，人族最強者也早已不再是他，而是立在他旁的這個年。

驚龍域，也早已經穩定，疆土遼闊，無需他再回去鎮守。

如今的林家，也與他無關了。

恍惚間，他的眼前又浮現出當年的那一幕幕。

「...可如今，林家卻出來一個廢！」

「這個廢，就是林青！」

無數林家弟子視線織下，那一位林家長老的冷喝，響徹整個林家。

直至現在，依舊清晰。

「...你不配擁有林姓，也不配與我相提並論。」

那個冷眼走過他旁，曾經背負林家天之驕子傲人頭銜的白年，口中吐出的一個個帶著濃烈蔑然的冷漠字句，也依然在他的記憶深，從未淡去。

還有那一個曾與他結伴而行，沉醉劍道的黑年。

他們曾一同被逐出家族，狼狽相逢，他們也曾一起修鍊，你爭我趕，他們亦曾一併殺伐天戰場，引無數天驕折腰...

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只是這些人，早已都不在了。

林長青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著幾分沉重，眼前逐漸浮現出一抹玲瓏倩影。

哪怕已經過去萬年之久，他的心中的所有位置，也依然被這一道影佔得滿滿當當，沒有半點。

「...還能回來嗎？」

林長青看向林北，聲音微沉。

他抬起手來，給了林北一道他口中的那個，留下的一抹神魂氣息。

林北微微一愣，接過那一道神魂氣息。

氣息很微弱，但卻有著一淡淡悉，又陌生的奇異覺。

林北眉頭一擰，眼前浮現出來了雪的模樣。

「這是...雪妹妹的氣息？」

「你認識雪？」這次到林長青愣住了。

林北點了點頭，眼中也流出來了一抹瞭然。

時隔萬年，林長青都沒有忘記雪妹妹，看來他們之間的，確實很深。

「我金仙境界的時候，曾經遇到過。」

「那你能活下來，倒是不容易。」林長青哈哈一笑，揶揄道。

他很清楚雪的脾氣，林北上有的氣息，以雪的境界，不難發現。

能以金仙境界在的手下逃離，林北想來也是經歷了不苦難。

林北無奈一笑：「都是過去的事了。」

回憶到這裏，林北自己也是有幾分慨。

那時候，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在他於太古大陸辦的那一場盛世婚典上，雪會直接殺過來，為了婚典主角之一。

當時的林北，以真靈掃遍整個鴻蒙靈樹，都沒有找到雪妹妹的氣息。

但他沒有就此放棄，而是開始了第二遍，第三遍的尋找。

可惜，如大海撈針，雪妹妹隕落之時，遠比抱樸子的隕落還要早的多，這麼久的時間，不可能不迴。

而一旦踏迴，真靈的氣息就會逐漸淡化，迴的越多，淡化的也就越厲害。

直至最後，曾經前世的記憶徹底消逝...

就在林北想要放棄的時候，一道緩緩流過的真靈，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那一道真靈之上，有著與他掌心上神魂一模一樣的氣息存在。

雖然氣息很淡，但卻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