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轉好，沈知意完全退燒，也比前一日要有神一些，在臺曬了會兒太，順便回覆了一些訊息，抬頭遠眺時見山下連片的房屋，忽然到很悉。

那片房屋中好像就有小時候住的地方。

會這麼巧嗎？

沈知意回了房間，去書房找裴彧。

這次過來是臨時起意，從沈知意退燒後，裴彧就時不時地需要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他在開會，漫不經心地切屏看著檔案，沒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直到沈知意走到他面前。

不知道他有沒有開攝影頭，沈知意沒太靠近，輕輕把咖啡放下，打算待會兒再來找他。

裴彧卻抬眸，朝手。

“嗯？”

沈知意把手遞給他，順勢被他牽著坐下，瞥到電腦螢幕，“你在開會。”

“嗯，”裴彧著手指，“不耽誤。”

沈知意目懷疑，不太相信他的話，推推他肩膀，“你先開會吧。”

“有話跟我說？”裴彧不讓走，“就這麼說。”

“我沒什麼重要的事，”沈知意被他箍著腰，索安安分分地坐著了，反正又不是裴彧領導，管他開會認不認真呢，“我剛剛在臺，看到遠山下那片房屋，你知道那是哪裡嗎？”

山莊所位置地勢高，對山下場景一覽無餘，沈知意前天來時顧不上欣賞景，剛剛一看，才發現這裡位置的巧妙。

裴彧垂下眼，長睫遮住一半瞳孔，人看不清他的神，他語調平淡，不太專心的樣子，配合地問，“是哪裡？”

“是我家，”沈知意小聲說，眨了眨眼睛，自己都覺得巧得過分，“我小時候就住在那裡，我是在那裡長大的。”

“這麼巧？”裴彧不聲，垂眸端詳的神，除了一些驚訝和好奇外並無其他，沒有他想象中的懷疑之。

他一時說不清心裡是何種滋味，是慶幸把當年的他忘得一乾二淨，還是……憾。

“想回去看看嗎？”他忽然問。

“現在嗎？”沈知意見他點頭，反倒有些躊躇。

那個家裡並沒有留下什麼好的回憶，做夢都想著逃離那裡，所以一旦真的逃出去了，從沒想過要回來。

然而裴彧這樣問時，似乎又不是完全的抗拒。

那裡的回憶並不好，可那裡仍然是長大的地方。

“我都不記得路了，”沈知意趴在裴彧肩頭，語氣猶豫，“太久沒回去，也不知道那裡變化大不大。”

那些看著長大的人都還在嗎？

“去看看就知道了，”裴彧輕輕脊背，“去吧，帶我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沈知意做了決定，“下午去。”

下午，吃過午飯，迎著湛藍的天空，車子繞路去了山下那片村子。

已經離開好幾年，但這裡變化並不大，沈知意以為自己非常討厭這裡，可真的站在這片土地上，卻連這裡哪家住著誰都還有印象。

“我離開這裡的時候，”沈知意指著一扇鎖的大門，“這家的剛好過八十大壽。”

現在這裡一片荒蕪，看起來已經久無人住。

不止這家，這個村子中的大多數房子都是空的，年輕人一旦離開就不想回來，而老人和這些房子一起衰老，然後消失。

“這就是我家，”沈知意站在一面石牆邊，因為年歲太久，牆都坍塌了大半，踩上兩塊石頭，笑地看著裴彧，“裴先生翻過牆嗎？”

裴彧微微仰臉，看著背對著的纖細影，淡淡一笑，“沒有，沈小姐可以教教我嗎？”

“很簡單，”沈知意慶幸自己出來時穿的是子，作輕巧地躍到牆頭，順著壘起來的石塊跳到院子裡，“你快來。”

裴彧卻沒有像一樣出現在牆頭上，正疑著，旁邊的大門響了幾聲，隨後被人推開。

裴彧施施然走進，“沈小姐教得太差，我還是走正門吧。”

“咦？”沈知意看了看門鎖，“不是鎖著的嗎？”

走時鎖了門，走到村頭就把鑰匙丟了，做好再也不回來的準備。

“是嗎？”裴彧悄無聲息地藏起鑰匙，“一就開了。”

幾年前修建度假山莊的時候，他來過一次，人重新配了鎖和鑰匙，當時沒有找到一模一樣的鎖，幸好沈知意對此沒有印象。

“可能是放了太久了，鎖壞掉了，”沈知意輕易就相信了他的話，沒在這件事上過於糾結，牽著他的手往裡走，“帶你看看我房間。”

的房間是家裡最小的一間屋子，裡面傢俱很，連櫃都沒有，最顯眼的是一張實木桌子，就放在床邊。

“我當時走的時候很多東西都沒帶走，”沈知意把床下一個木頭箱子拉出來，裡面裝了很多零零散散的東西。

裴彧靠著書桌，目垂落，看到桌面有很多地方遍佈淺淺的刻痕，多是一些簡筆畫，看的出字跡稚，應當是很小的時候留下的，但也有一連串凌的字跡，這些刻痕要深許多。

他用指腹蹭掉表面的灰塵，慢慢看清了字跡的容。

是沈知意的字，有時寫“好累”，有時寫“他又打我”，有時則是一遍遍地寫“我會死在這裡的”，像是年的對自己當下境的預言。

“找到了，”沈知意的聲音將裴彧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手裡拿著條紅手繩，上面吊著個小小的銀鎖墜子，“是我媽媽給我打的長命鎖，我長大一些就戴不了了，還以為弄丟了呢。”

小銀鎖很緻，卻也不值錢，不然早就被爸拿去賣掉買酒了。

裴彧沉默了會兒才出聲，有不太明顯的啞意，他看著那個小銀鎖，背面刻著“平安”兩字。

“可以給我嗎？”

沈知意訝異，“你想要？”

“嗯，”裴彧頷首，“想要。”

“那就送給你，”沈知意把小銀鎖遞過去，笑著看他，“希你長命百歲。”

指尖微，緩緩收攏手掌，將小銀鎖攥住。裴彧無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