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聲勢浩大，然而普通賓客見到這對新人的時間並不多，儀式舉辦完後，沈知意進了廳，換了一方便行的子，跟裴彧一起坐到朋友那桌。

“真沒想到我還能親眼見證這一刻，”秦放已然喝得半醉，十分慨地說，“我從沒想過裴哥兒會結婚，真沒想過。”

裴彧和他不同，沒有父母給的力，他自己做主，又是極挑剔的格，就算秦放結婚，他也不會結婚的。

然而這一刻非但到來了，還比他想象中要早得多。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知意姐，”秦瀟然瞇著眼，也有點醉了，“如果沒有遇到知意姐，裴彧哥一定不會跟其他人結婚。”

可是他們就是相遇了，甚至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要早。

秦放不知道是鬱悶還是高興，一口喝了半杯酒，不自己喝，還去勸裴彧。

因為今天日子特殊，裴彧難得願意被他勸酒，他支著頭，慢悠悠地抿酒，臉上很快就染上微醺的緋。

沈知意跟秦瀟然聊完天，看到他一直垂眸著自己，了他的眼尾，輕聲笑，“這裡紅了。”

裴彧眼皮薄，有醉態時眼周都泛著淡淡的暈紅，眼尾尤其明顯，這種時候他眼中的冷意總是安然退場，被一抹好似意的漣漪取代，看人時目繾綣，好似有許多話想說。

哪怕見過幾次，沈知意看到他這幅模樣也總是會為他心。

裴彧低低地“嗯”了聲，握住的手指，聲音微啞，“你喜歡。”

他是知道沈知意喜歡他什麼樣子的。

無聲笑了下，沈知意坦然承認，“是喜歡，很好看。”

裴彧是從不上妝的，此時眼尾一抹紅像染著胭脂，沈知意看著，甚至覺得他才是今天的新娘，是的人。

眼神中流出顯而易見的喜，裴彧被看著，像沐浴在溫暖的日中，一顆心也被水泡得塌塌，三分醉意變作七分。

飯快吃完時，段佳澤穿著小西裝跑進來，“舅媽！”

他看著沈知意，樣子有些扭，不太自然地說，“舅媽你今天好，可以和我拍照嗎？”

小孩是有自己的朋友圈的，發的還很勤，沈知意常常看，笑著答應了。

“想怎麼拍？”

段佳澤從的聲音中聽出縱容，馬上就說，“可以抱著我嗎？”

“你三十公斤，”裴彧抬眼看來，淡淡道，“提這個要求不覺得過分嗎？”

段佳澤突然被人曝重，窘得小臉發紅，想跟舅舅吵架，又想他媽媽特意叮囑過的，讓他務必安分守己，於是蔫蔫地垂下頭，很失的樣子。

裴彧眼皮微抬，不冷不熱地說，“除非讓我抱。”

段佳澤小心翼翼地看他，“那、那舅舅可以抱我嗎？”

裴彧沒回答，施施然站起來，朝他出一隻手。

“謝謝舅舅！”

小孩立刻眉開眼笑，被裴彧一隻手抱在懷裡，高興地咧笑，完全忘記自己最開始只想跟沈知意拍照，現在卻莫名多了個裴彧。

小董給他們拍了幾張照，笑著說，“真像一家三口。”

以後他們有了孩子應該也是這樣吧。

沈知意小孩胖乎乎的臉蛋，“就是一家三口呀，是不是？”

“嗯嗯！”段佳澤重重點頭，聞著上好聞的香氣，心裡得不行，暈乎乎地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真羨慕他舅舅！

婚禮到下午散場，只有親近的朋友還沒走，段佳澤從他舅舅那裡撒賣萌得到一個留宿的機會，趴到沙發上發朋友圈。

他不怎麼會寫字，所以只發了幾個表。

很快，他法國的朋友評論問他新娘是誰。

本想說這是他舅媽，不知道為什麼，段佳澤突然機靈了一把，在底下回——是我舅舅的妻子。

同樣的含義，卻用了一個迂迴的措辭。

晚宴過後，庭院裡放了半個小時的煙花，沈知意仰臉看了會兒，想起曾在繆斯號上看到的那場煙火大會，那時還以為只是巧合，後來才知道那天並不是煙花大會的日子，那場煙花準確來說是為放的。

裴彧做很多事，卻很讓知道。

“知意，”傅頌之擺醉酒的秦放走過來，與隔了段距離在落地窗前站著，“雖然在今天說這些不太吉利，但還是想提幾句，你今天正式為裴太太，就絕對不要再後悔。”

他眼神沉靜，“裴哥兒不住的。”

沈知意心裡生出一種奇怪的覺。

他們都知道裴彧，得不留餘地，都覺得裴彧沈知意要比沈知意他更多。

“我不會後悔的，”沈知意看著又一簇煙花綻放，平靜地說，“你們或許不會相信，我裴彧並不比他我，我是個在上很謹小慎微的人，一旦決定同樣不給自己留退路。”

微微笑了下，“我會好好他的。”

自己清楚，之所以能把話說得這樣肯定，是因為裴彧給的太多太滿，沒有一空留給懷疑和不安。

大廳裡響起悠揚的舞曲，幾人舞步輕移，在窗外不停綻放的煙花背景下緩緩共舞。

沈知意提了提襬，握住裴彧來的手，“我跳得不好。”

“沒關係，”裴彧垂眼，一隻手扶到腰間，“我們慢慢來。”

外面的煙花逐漸消弭，一牆之隔，溫暖的大廳鋼琴曲換了一首，應和著寂靜的夜。

秦放醉意半消，靠著沙發醒神，對傅頌之說，“我怕的。”

怕什麼？

怕裴彧得意後又失意，他這人跟旁人不同，太驕矜，碎一次就拼不起來了。

這一點是很像他母親。

傅頌之給自己倒了杯酒，指了個方向，示意他去看，“有沈知意護著呢。”

秦放抬頭看去，空曠的大廳裡，這對新人十指相扣，緩緩挪著步子，隨著鋼琴曲輕，沈知意仰著臉，似乎在與裴彧說什麼，後者聽完，很淡地勾，俯吻的眉心。

沈知意笑了，靠在他懷裡，很短暫的一個停頓，是個晦的吻，印在裴彧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