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第41頁

長夜過半,月上中天,半炷香后,瑤閣屋頂。

夜行年長而立于屋脊之上,抱臂站在月下,靜靜俯瞰著整座院子。

東西南北四個面,大門、二門、角門、屏門,游廊、過廳、水榭、竹林——

撇開今晚被撤走的部分護衛不說,這院子的結構和守備也是中看不中用,哪兒哪兒都風。

難怪那蠢貨能鉆空子進來。

袂隨長風拂間,元策挲著指腹,腦海里很快勾勒出一幅圖紙。

需要移栽的樹。

需要加固的門窗。

需要改點位的人手……

忽然“砰”一聲脆響從腳下的寢間傳來。

腦海里清晰的筆畫斷了墨似的一滯,元策眼皮一抬,自屋脊縱躍下,一把推門而

寢間里,床邊小幾上的瓷盞被揮落在地,榻上人急著坐在那里,驚恐地著窗子,好似剛從什麼噩夢中蘇醒。

一轉頭看見他,呆呆的沒回過神來,反還往床角去。

一直等他走到榻前,起帳幔,才像認出了他,目微微一閃,后怕般猛地撲上前,一把環住了他的腰。

元策到邊的問話被這纏上來的一雙玉臂扼住,著帳幔的手連同一僵,慢慢低下頭去。

懷里的人一抱住他便聲淚俱下:“嚇死我了!你去哪里了……”

“不是說好我閉你就不走了嗎,怎麼騙人呢?”

元策:“我——”

“我又不是同你說笑,我是真的害怕……”

“舅父不在,我在這府上一個親人也沒有……”

姜稚搭搭嗚咽著,不知想到了哪里去,抬起一雙淚漣漣的眼:“你是不是還有其他事騙我?”

“?”

“說沒有相好是不是也騙我……”

“說沒有變心是不是也是騙我?”

“…………”

這舊賬還能這麼翻?

一個噩夢,他四天四夜白干?

……這到底誰的噩夢?

襟,眼看玄衫被染得深一塊淺一塊,元策心底劃過一個由來已久的疑問——

兄長到底喜歡這哭包什麼?

喜歡頤指氣使,喜歡蠻不講理,喜歡話癆,喜歡麻煩?

元策低著頭氣笑:“你講點道理?我若走了,你現在抱著……”的是誰?

“你才要講點道理!你若沒有變心,我都哭這樣了,你不抱我就算——”姜稚看了眼他垂在側的手,“怎還像要揍我……?”

元策一偏頭,不知何時握的拳頭驀地一松。

再轉回眼,那雙盈盈淚眼里百轉千回,看著他,像在看個始終棄的人渣。

夜風從方才來不及闔的房門灌,拂帳幔,靜立間,輕紗悠悠飄,迷過眼下。

元策眨了眨眼,垂在側的手緩緩抬起,一點點抬到半空,懸停在后背。

姜稚扭頭看了看他的手,又抬眼看他。

對上不滿催促的眼神,元策撇開頭,手掌落下余下的三寸,虛虛覆上烏發鋪散的背脊。

不知怎的,這一瞬忽然記起那從未用過的水綢。

“還有一只手呢?”

另只手也覆上去。

“抱一點!”姜稚環著他腰的手臂。

像被水推著,元策閉住呼吸,結輕輕滾了下,抬眼著虛空,慢慢收雙臂,抱實了

第19章 (雙更合一)

次日天明, 姜稚被一句小小聲的“郡主”喊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谷雨彎榻邊, 不遠,小滿正在打掃昨夜驚夢時打翻的瓷盞。

屋里已經沒有元策的影。

姜稚眨了眨眼, 回想起昨夜最后的記憶——

好像是抱著他撒手不放, 不知抱了多久,哭累了便睡了過去。

后來倒是一夜無夢了。

……那他是何時走的?

谷雨:“郡主, 沈將軍是兩刻鐘前走的。”

姜稚角一彎:“算他沒食言。”

——難怪沈將軍臨走那個樣子,像是等不到郡主醒來煩得很,特意當著和小滿的面離開,仿佛給們做個見證一般。

谷雨想著, 從袖中取出一張圖紙:“沈將軍還留了這個,說咱們這院子守備風,照圖上改。”

姜稚從榻上爬起來,接過一看。

干凈的白宣上畫了一幅瑤閣的俯視圖, 墨跡是嶄新的, 還未干,雖不是寫實的工筆畫,但每一道門窗、每個點位都十分清晰明了,跟軍事布防圖似的。

原來他昨夜消失不見是去忙這個了……

谷雨:“不過郡主, 咱們這麼一布防,那沈將軍還進得來嗎?”

“你見過誰挖坑將自己埋了的?還不是為了防——”提起那臟東西,姜稚瞬間沒了笑臉,“大表哥那邊有什麼靜沒?”

“許是為了躲您的問罪,大公子一大早便出了府。”

“盯著點,人一回府就告訴我。”

“那郡主今日不去捧寶嘉公主的場了嗎?奴婢方才醒您, 是想提醒您時辰快到了。”

姜稚才想起這一病,病得都忘了日子。

冬日里雖閉門出,實則邀約卻從沒斷過,那些個世家貴一會兒誰辦喜雪宴、賞梅宴,一會兒誰主持冰嬉賽,明知出去吹冷風,與們也玩不到一,偏都要送份請柬來以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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