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第66頁

既然最終都要替兄長好聚好散,這不平也無甚可鳴……

倒不如,盼著這一天來得更早一些。

沉默半晌,元策松開眉頭,臉上已無半點猶豫,偏頭向窗外道:“不必請進了,跟說我乏了,已經睡了。”

第30章

隆冬的風呼呼吹了整夜, 一夜過后,長安街頭枯枝落葉堆, 滿城蕭瑟。

日太遲遲未出, 天剛亮的時辰,大街上人跡寥寥,轆轆行駛的馬車, 姜稚呵欠一個接著一個。

昨日散學時見阿策哥哥心似乎仍是不好,回府后思來想去坐不住,廚房燉了些順氣安神的補湯,去了一趟沈府。

不料燉完時辰有些晚了, 阿策哥哥已經睡下,這就跑了個空。

打道回府之后,便囑咐谷雨和小滿第二天說什麼都得將從床榻上拉起來, 再不可遲到,令阿策哥哥心寒。

這一早上,姜稚與困意斗爭良久,在心里默念了一百八十遍“阿策哥哥在等我”, 終于打著呵欠爬了起來, 迷糊著眼穿戴洗漱完畢, 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緩緩朝城東南駛去,在天崇書院門前停穩,姜稚頂著一雙困得淚瀅瀅的眼走了進去。

此刻時辰還早,只有幾名住在學舍的公子到了學堂, 連天字齋最品學兼優的相國之子都還沒來。

進了學堂,一看元策還沒到,姜稚吩咐谷雨悄悄將一份熱騰騰的湯擱在他書案底下,隨后在自己坐席前落座, 支著額角補起眠來。

日頭漸漸攀升,一點點鉆出厚重的云層。金過窗格洋洋灑灑落在書案上,烘得人渾暖融融的越發睡。

姜稚在閉目養神間聽見一道道細碎的腳步聲,說話聲,呵欠聲,高低起伏,時遠時近。像是學生們陸陸續續進來,同一樣困意滔天地落了座。

將要沉睡夢之時,堂中突然激起“啪”一聲鎮尺拍案的清響。

姜稚人一,驀地睜開眼來,一抬頭,看見教書先生不知何時已站在講壇上,正提醒在座眾人打起神,準備開課。

一轉頭,右手邊的坐席卻還空著。

姜稚朝谷雨使眼:人呢?

谷雨比了比形,說還沒來。

教書先生在講壇上說起今日上午兩堂課的安排,眼看元策遲遲沒到,姜稚蹙了蹙眉,正要谷雨出去打聽打聽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忽見窗前走過一道頎長的影——

元策踩著開課的時刻進了學堂。

姜稚松了口氣,一路目送他在隔壁落座,小聲了他一聲,指指他書案底下。

元策沒轉頭看,但垂了下眼,應當發現了那個食盒,只是一眼過后卻又很快目視起前方,并未去揭。

可能以為是在課堂上不方便吃的東西。

姜稚嘆了口氣,可惜今日起了這麼個大早,他卻來晚了,兩人一句話都沒能說上,連準備的湯也又要白費了。

姜稚看了眼講壇上的教書先生。今日這堂是音律課,先生瞧著慈眉善目的,應當不是塊“骨頭”。

想著,姜稚扯過了手邊的白宣,提筆寫下一行小字——

食盒里是甜梨湯,可當茶水飲,不必顧忌。

寫完后,疊小小一張,給谷雨。

谷雨心領神會接過,趁著教書先生低頭的一刻,將字條往右手邊丟了過去。

一道蜿蜒的拋線過后,字條無聲落在了元策腳邊。

向來對周邊靜十分敏銳的人卻像完全沒注意到,一著講壇那頭,連眼都沒眨一下。

等了半天,姜稚只好再扯過一張白宣,重新寫了一次,朝谷雨努努下,示意往案上丟。

谷雨點點頭再次丟出字條,這回丟上了元策案頭一角。

但似是太過邊角,右手邊的人仍舊毫無所覺。

姜稚耐著子第三次扯過白宣,見這字條這麼難丟,若好不容易丟中,只給一句話未免太不劃算,便又往下碎碎加了幾行——

我昨夜來府上找過你,青松可有告訴你?

方才你來之前先生說今日音律課兩人一組,用各人所擅的樂合奏他新譜的曲,簽時你個手腳,我們一起琴瑟和鳴!

再次疊好字條,想約莫是谷雨和阿策哥哥緣分不夠,這第三次姜稚決定自己來,瞇起一只眼瞄準了半天,朝元策用力一丟。

字條不偏不倚砸著了他的手背!

姜稚一喜。一丈開外,元策沉出一口氣低下頭去,單手捋開字條掃了一眼:“……”

見他朝自己看過來,姜稚立馬拋去一記眼

元策緩緩移開眼,向講壇上那只簽筒,皺了皺眉。

見他應當明白了,姜稚心下大定,轉回頭來,剛好聽見講壇上先生說:“都上來簽吧。”

谷雨開珠簾,替姜稚走上前去。

“古有俞伯牙鐘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以樂會友素是人生一大樂事,世間樂各有不同音,任意兩者和鳴,又能撞出千變萬化的音律之,諸位今日不論到與哪位同窗合奏,皆是天賜的緣分,或許今日過后,這天字齋也可出一對當世的俞伯牙與鐘子期——”先生在講壇上笑瞇瞇捋著胡子,自覺這堂課是一絕妙的創舉。

姜稚也在底下笑盈盈,覺得這先生簡直是天崇書院里最微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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