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想了想，懶懶靠著車壁，再次豎起三指：“我沈元策指天發誓，此生只心悅姜稚一人，若不離——”

“等等，”姜稚笑盈盈聽到一半打住他，疑道，“怎麼這回又加上姓了？”

元策斜眼睨他：“那你想要沈元策，還是元策？”

姜稚莫名其妙：“不是你自己說起誓不宜牽連家族嗎？就只要元策好了呀。”

“哦，是嗎。”元策別過頭去。

姜稚傾向前，盯住他可疑的角：“你笑什麼？”

“沒什麼。”

“那這誓還發不發了？你要不發，我現在就離，你也棄了算了！”姜稚癟癟。

元策沉出一口氣，第四次豎起三指，直起看向姜稚：“我元策指天發誓，此生只心悅姜稚一人，若不離，我必不棄，若違此誓——”

姜稚上前一把捂住他的。

“好了，”姜稚滿意一笑，“看到你的誠意就行了，才不舍得讓你天打五雷轟呢！”

元策垂眼拿開的手，握在掌心：“不生氣了？”

“嗯，相信你和裴姑娘沒什麼了。”

元策點點頭，偏頭向窗外湛藍的天。

是信了，他倒有些不信了。

這個裴雪青的確古怪，兄長若真是沾了花又惹了草，總不能花與草都要……

元策挲著掌心那只手，瞇著眼想。

第38章

日后除夕, 姜稚一大清早便被院子里熙熙攘攘的笑鬧聲吵醒。

瑤閣里當差的下人都知郡主冬日懼冷貪睡，初醒時尤其不喜吵鬧，清早灑掃從來都是輕手輕腳, 只除了一年到頭的這一日。

辭舊迎新的日子，大家都憋不住喜氣, 全院上下大到屋瓦、小到犄角旮旯又都得掃除, 還要窗花、掛桃符，早時候有一年他們一邊忙活一邊說笑, 不小心吵醒了郡主，卻沒想到郡主起后非但不生氣，還說除夕就是要熱熱鬧鬧的，今日誰最熱鬧，誰得的祟錢便最多。

他們私下彼此一打聽, 才曉得郡主的母親就是在正旦凌晨故去的, 想來除夕到正旦這兩日多給郡主添些熱鬧喜氣，可令記起傷心往事。

打那之后，每年這一日，大家便都肆無忌憚嘰嘰喳喳。

姜稚在笑鬧聲中起, 看著滿院的喜慶，可惜著舅舅今年這一趟差事出得不巧，趕不回來過年，驚蟄也不能陪在邊。

前些天鄭縣傳來了驚蟄的近況，說傷勢好轉許多, 雖還不能下地走，但在榻上活已是不礙了。

另還有一樁喜事，聽說驚蟄與那醫館里一位學徒看對了眼，竟都不必派去的婢時時照顧, 常由那學徒代勞了。

姜稚派人提前送了祟錢過去，連那學徒的份兒一道給了。結果那學徒不收，說怕驚蟄以為自己瞧中了的家世。

姜稚聽說消息樂了好一陣，盤算著等驚蟄好全便給兩人做，到時與阿策哥哥應當也定下了親事，便是雙喜臨門。

心想著這些，忽見谷雨匆匆進來回報：“郡主，小佛堂那邊出了點岔子，護衛發現夫人喬裝改扮仆婦想混出府去，不知要做什麼。”

姜稚正想得和和呢，被這一打岔，登時興致全無，蹙了蹙眉：“現下人呢？”

“郡主放心，護衛已將夫人送回小佛堂了，只是夫人這會兒一直在罵，這大過年的……”

想也知道這舅母罵起人來多難聽。好好逢年過節的日子，真是烏煙瘴氣。

姜稚煩不勝煩地嘆了口氣，決定去料理料理這事，攏上斗篷出了院子，坐上步輿往北面小佛堂去。

到了院外，還未進門，便聽到一陣咬牙切齒的痛罵——

“這小白眼兒狼，害我們母子分離兩月之久，連除夕都不讓我們見面，還侯爺也回不京……自己死了爹死了娘，便看不得人家一家團圓……！”

“阿兄下獄也定是被所害……我現下出不去，你想辦法去康樂伯府傳信，告訴阿兄是這丫頭要搞垮我母家，故意設計陷害他……”

“舅母拜了兩月菩薩，怎的菩薩沒教您，凡事別把自己想得太要？”姜稚一腳進了佛堂。

鐘氏打了個哆嗦，坐在團上回過頭去，一驚之下踉蹌著撐地爬起。

一旁的通房妾室立馬去扶。

“你——”鐘氏跌撞著走上前來，被護衛隔在姜稚前一丈之外，“我要見侯爺，我要見我兒子……我要見康樂伯！”

“舅母想見的人倒不，可惜他們未必想見您。”姜稚看著，面同之，“您為大表哥深謀遠慮，心籌劃，大表哥當初病愈之后去的第一個地方卻是燕春樓，半步也不曾踏進這佛堂，您心心念念著康樂伯為您去圣上跟前求，可康樂伯聽說您被關閉，明哲保還來不及——”

“我是沒爹沒娘，但您的一家團圓，看著也不過如此呢。”

“你、你不必在這里逞口舌！不過是你攔了我送去康樂伯府的信，攔著你大表哥不讓他來見我……”

鐘氏說到這里，想起什麼痛心疾首的事，抖著拿手指著：“你個小白眼兒狼，才與那沈元策好上幾日，居然支使他打斷你大表哥的……這麼多年，你大表哥與你同個屋檐長大，待你掏心掏肺，竟還比不上一個外人與你兩月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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