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離你答應過來才兩個月，只來得及改造這些，你還想要什麼，日后慢慢添。”

姜稚坐起來，環視過屋子一周，才發現屋里還造了一架水車，轉之時可添氣，免因此地氣候干燥臉疼。都快忘了，是何時與他提過這些。

還有不遠幾案上擱了一整排的漆盤，上頭擺的都是西域風韻的和首飾，以遍閱世間珍寶的眼來看，瞧著也是不俗的上品。

妝臺上也放了許多致的瓶瓶罐罐，有一些是慣用的胭脂妝、香膏香，還有一些不太認得，可能是姑臧當地的名品。

原來正月忙于定親那陣子，他時常在瑤閣寢間晃，都是為了準備這些。

姜稚眼神驚異：“夠了夠了……你聘禮給得也不，我怕你這銀錢再花下去，吃了這頓沒下頓。”

“……”還好，變賣了些父親和兄長留下的家產，勉強湊合。

姜稚突然想起什麼：“等等，那這里就是姑臧的沈府了？我已經進城了？”

元策點頭。

“不是說好帶我好好逛逛姑臧城嗎？我進城一路都睡過去了？”

“急什麼，來都來了，來日方長。”元策拉起被衾，讓躺回去，“昨晚一夜沒睡，先睡一覺，我剛回來也有很多事要理，晚上再帶你出去。”

姜稚滿意地點點頭，剛打消一些的困意重新襲來，不多時便在婢的伺候下睡了過去。

驚蟄坐在榻沿，看著這座考究的金屋，看著姜稚此刻夢也含笑的臉，為難地嘆了口氣。

華燈初上，姑臧城街頭人流如織，夜市的燈火將整條大街照得亮如白晝。

熱鬧的笙歌此起彼伏，西域行裝的男老穿梭其間，路邊小攤上賣行貨與食的，變戲法的，雜耍的，每張攤子前都滿了人，放眼去新奇之應接不暇。

街邊飛檐翹角、彩繪富麗的樓閣之上，著肚皮的舞姬丁零當啷跳著胡旋舞，年輕的男男憑欄而倚，手執銀壺對酒當歌。

“驚蟄姐姐，想不到姑臧城竟如此熱鬧繁華，這夜市一點也不輸長安！”谷雨驚嘆著走在街上，一轉頭，卻見驚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驚蟄姐姐可是走累了？”

驚蟄搖搖頭，靜靜目視著前方。

前方不遠，姜稚一襲繡金紅，墨發編辮，額佩翠鈿，頸環青金瓔珞，腰間流蘇墜珠，滿彩錯雜的琳瑯襯得人鮮亮明艷，像一只飛凡間的仙蝶。

一旁元策難得穿淺，一牙白繡金翻領袍，腰束金玉革帶，拔的背脊之上烏發半披，與姜稚相稱得當真像一對神仙眷。

驚蟄從小跟著郡主，最是了解不過，這兩天觀察下來，發現郡主在沈元策跟前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家里出事前，無憂無慮得像個孩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生氣就生氣，哪怕帶著刺也是的。

這些年，看多了郡主自矜份，看多了郡主與人相總隔著一段距離，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全心信任一個人的郡主了。

這個夢，是不是當真不該被打破？

“每張攤子我都想看看，這怎麼走得完，姑臧這不夜城當真能逛上一整夜！”姜稚挽著元策的臂彎，喧鬧之中，不得不提高了聲與他說話，“你之前可曾逛過這里，知道哪里最有趣？”

元策搖頭：“我也是第一次明正大走在這里。”

“第一次？”姜稚驚訝了一瞬，“哦，過去三年你都在打仗，應當也沒有機會……”

是過去十九年都沒有機會。

元策在心里答著的話，一面注意著四下，在人熙攘之時偶爾拉一把。

姜稚四湊著熱鬧，一路走走停停，走到一張草編飾的攤子前，頗有興致地駐足下來，看向攤主手中編織著的兔子：“用草竟能編得如此活靈活現？我想要這個！”

攤主婆婆十指翻飛不停，抬起頭來，笑瞇瞇說了幾句姜稚聽不懂的當地話。

元策解釋：“說很快就編好，讓你稍微等等。”

姜稚點點頭，蹲下來，去看地攤上其他的草編。瞧見旁邊兩個六七歲的孩在地上玩，看起來好像是攤主婆婆的孫子。

兩人頭著頭，人手一細細的草枝，正著地上的什麼件，激烈得不知在斗什麼法。

姜稚看不清影里的件，見元策陪蹲了下來，轉頭問他：“這是在玩什麼？”

“他們在斗草編……”

元策說到一半想起什麼，神一變，剛要去拉姜稚——

一只栩栩如生的草編蛐蛐被草枝挑起，一下躥到了姜稚的上。

姜稚愣愣低頭一看，盯著那形碩，斑紋猙獰，生著長須的黑褐蟲子，連驚都忘了。

下一瞬，元策一把拉起了人。

姜稚人被拉起，眼前卻好像還殘留著那只蛐蛐的模樣。

與此此景相似的、令人作嘔的記憶像坍塌的樓閣撞進腦海，姜稚胃腹忽而一陣翻騰，嘔意直沖嗓子眼，在天翻地覆的惡心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第52章

刻鐘后, 姑臧沈府院。

驚蟄和谷雨惴惴不安地站在臥房榻邊，等李答風給昏迷的姜稚診脈。

片刻后，李答風松開切脈的指, 抬頭道：“連日趕路疲累，加之驚波心緒，睡一覺就好，沒有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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