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不著好，不過可以看出來，你究竟多討厭我。”

“……”

姜稚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有病？”

多討厭他，還用得著靠這頓飯來證明？

元策垂眼看向那只一都不想的那只蝦：“不是說……我是全天下最干凈的人嗎？”

姜稚心里咯噔一下。不可避免地，當初說這句話時的境又在腦海里浮現出來。

春雷陣陣的雨夜，在那間陌生的驛站里，他們在黑暗、狹小的床榻上換著濡，他問不覺得臟嗎？

說，我覺得阿策哥哥是全天下最干凈的人。

姜稚閉了閉眼，額角突突直跳，火冒三丈：“……我說的那是不是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用這麼臟的手段把我騙到這里，你沒想過你多惡心？”

元策垂下眼瞼點點頭：“我臟，我惡心，干凈的，只有我兄長是嗎？”

“是——”姜稚一個順出溜，拖長了音愣在原地。

……嗎？

什、什麼兄長？

沈元策還有個兄長？他不是沈家獨生子嗎？

……不是，他有兄長又關什麼事？

姜稚好笑地看著他，剛要讓他來轉移注意力這套。

“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到就算我跟他……”元策說到一半一頓，忽然想起醉酒那晚，在公主府與他說過的話。

——我喜歡的，并非阿策哥哥的皮囊，而是他的靈魂，他的心。這世間只有一個阿策哥哥，就算你們長得一模一樣，我也不會喜歡上他的替。

“也是，你早說過，不認皮囊。”元策點了點頭。

姜稚將將出口的罵聲哽在了嚨底，人一不地定在了原地，三魂七魄卻在瘋狂震打戰。

什麼意思……？什麼喜歡，什麼皮囊，是沈元策瘋了，還是又傻了？

這話怎麼聽不懂，還聽著瘆得慌呢？

姜稚大睜著眼，求救般將手悄悄向驚蟄。驚蟄也是一陣骨悚然，輕輕握過的手。

一主一仆雙雙不敢彈地看著對面垂頭坐著的人，只能握著彼此的手汲取力量，眼神一來一回。

姜稚：咱們菜里放太多酒了嗎？

驚蟄：沒有吧……

姜稚緩緩松開驚蟄的手，裝作生氣一般來回踱著步走了走，到元策側，輕吸一口氣嗅了嗅，嗅到一陣皂莢香，其中又夾雜著一若有似無的酒氣。

果然是酒……這是喝過酒之后沐了浴過來的？

姜稚又裝作生氣地踱著步來回走了兩遍，回到原地，給驚蟄比口型：他自己喝酒了。

驚蟄：原來如此。

但是酒后不都吐真言嗎？他這話里是不是有什麼玄機？

姜稚默默理著他這幾句話，覺自己好像抓著了什麼重要的訊息，一時又難以拼湊起來，定了定神問：“你兄長他——人呢？”

元策抬起眼來，像是酒勁確實起來了，眼神微微有些混沌：“你想去找他？”

想——是不想呢？

姜稚張地了，選了個可進可退的回答：“當然……”

元策看著，扯了扯角：“可惜這世上只有我，沒有我兄長了——怎麼辦呢，姜稚。”

第章 （雙更合一）

對面人笑得惻惻的, 在問怎麼辦呢，姜稚。

是啊，怎麼辦呢, 姜稚——

下一句, 說什麼呢？

姜稚直直看著元策，覺自己攤上了大事，但此刻腦子里一團漿糊, 怎麼也攪不清楚。

被這種像惡狼又像毒蛇一樣的目盯住, 別說讓思考，這氣都有點不上來了。

古有云，禍從口出，言多必失。

古還有云,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姜稚目打, 也打，頭發也打, 打到止不住, 裝作忍耐到了極點——其實也確實忍耐到了極點，一個甩袖轉朝里走去。

驚蟄匆忙跟上，隨走進里間, 回頭去闔門。

隔扇合攏的最后一剎，外間元策輕扯的角平，漠然著重新垂下眼瞼。

里間, 姜稚坐在榻沿，豎耳屏息聽了許久，終于聽到外邊人離開的靜。

驚蟄出去確認了眼，讓谷雨繼續把守好四周, 回頭看向姜稚：“郡主，這是怎麼回事？”

姜稚輕一豎掌，示意容想想，努力冷靜下來，將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一句句拆分開細想。

干凈的，只有我兄長？你就這麼喜歡他——

就是說，沈元策有一個兄長，并且他以為，喜歡的人是他兄長？

也對，沈元策又不知道話本的事，看來他一直以為，磕壞腦袋之后將他誤認了原本喜歡的人。

可他為何認為口中這個“阿策哥哥”是他兄長？本不知道沈家有什麼私生子啊。

姜稚默念起他的下一句話：“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到就算我跟他……驚蟄，你說他沒講完的話是什麼，就算他跟他兄長怎麼？”

“沈將軍后邊說您不認皮囊，難道是說，就算他跟他兄長模樣很像，您也只喜歡他兄長？”

“可是——”姜稚蹙了蹙眉，好笑道，“就算我看皮囊，我喜歡他兄長的長相，不喜歡他又怎麼了？他們兄弟倆長得再像也總有不同，我一個雙目健全之人也不至于分辨不出那是兩個人，總不能這兩兄弟是一個模子里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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