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點頭，思索片刻道：“假如真是朱逢源，他如今消失不見，便是叛逃出城了，接下來城里不會再有人作，假如不是，眼下這麼多人都去城西救火，玄策軍也去幫忙了，這衙眼見得快空了，等徹底一空……”

姜稚倏地抬起眼來：“對方的下一步是什麼呢？”

裴子宋指指自己和姜稚。

“那要不——”姜稚眼珠一轉，“我們抓時間，各回各房歇息？”

“我也正有此意。”

凌晨時分，刺史府后院東廂房，一雪白寢的躺在床榻上，安安靜靜閉著眼，呼吸綿長均勻。

后窗忽而咔噠一下被人從外撬開，一夜行的人翻窗而，一道落靴聲在靜謐的臥房里突兀響起。

昏暗之中，來人手執匕首，慢慢一步步靠近床榻，開紗帳。

剛要下手，床底驀然出一只手，一把將他整個人拖拽下去。

不待他呼出一聲，床底鬼魅般的人一個暴起，一手卸了他下，一手橫劍抵上他嚨。

下一剎，榻上“睡”的支肘慢悠悠坐了起來，與三七道了聲辛苦，在床底下藏了這麼久。

隨后端坐于榻，歪了歪頭，隔著紗帳居高臨下地打量起三七制伏的來人：“你們杏人翻個窗怎麼這麼大靜？我未婚夫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的呢。”

第79章

廂房外間, 姜稚和裴子宋垂眼看著地上幾名被擒拿的黑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們本就奇怪，一州刺史若是投敵, 理當有能力控制全州, 甚至獻城，不至于得靠悄悄放水給叛軍機會。

就算因為這個郡主在, 朱逢源沒法做到只手遮天，只得靠迂回的手段, 那他也大可不必點頭應允玄策軍督戰, 又何至于叛軍首戰失利呢？

朱逢源此人對上諂，對下必然專權，所以更可能是應制于刺史, 無法大手大腳做事, 首戰不, 才只能燒糧草。

倘若他們被城西的熊熊大火燒了心智, 以為朱刺史已然叛逃, 心俱疲之下只顧擔憂后續補給, 未再防備邊, 倒要真正的應得逞了。

見驚蟄匆匆從西廂房趕過來，姜稚忙問：“雪青阿姊可有驚？”

姜稚這邊有三七在，方才將驚蟄安排去了西廂房，讓假扮裴雪青躺在榻上。

驚蟄：“郡主放心, 裴姑娘好好睡著，已將安頓回榻上了。”

姜稚點點頭，回過眼看向手腳被縛，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幾人，板起臉來：“誰派你們來的？”

三七蹲在地上, 挑了其中一人的下，給他接了回去。

“郡主饒命，小的們也是曹司馬指使……”

“哦，”姜稚偏頭與裴子宋說，“他說是魏長史。”

黑人：“……”

姜稚先前聽裴子宋講起遭遇民，被魏寂所救的事，與裴子宋一樣對魏寂此人頗為看好，只覺他防備玄策軍符合他為人謹慎的作風，為一州上佐，也是對本州軍民負責。

可如今想來，那日圍困裴家兄妹的民可能本就是魏寂唆使，目的便是讓裴家兄妹滯留在杏城。

至于這個意外——雖然魏寂對邊的玄策軍有所忌憚，但畢竟他們只有區區百人，想到活捉這樣的大功，他自然覺得值得冒險一試。

所以當提出回京，魏寂剛巧過來稟報杏州東面發生流民的事，拖延了的腳步。

這多半不存在，一出假，既將留下，又在開戰前夕支出去一批守軍，這個魏寂當真打的一手好算盤！

裴子宋也回想起了這些，想到如今昏迷不醒的妹妹實則是被魏寂間接所害，面冷下來，手中劍朝前一指：“你們還有多人，分散在城中何，得手之后，彼此如何通信？”

半個時辰后，城西軍營。

一簇簇篝火間，軍醫們來來往往忙碌著，為傷兵包扎治傷。

從火場回來的士兵灰頭土臉、滿是汗地癱坐在地上，一個個拿著水囊往冒煙的嚨底猛灌涼水。

剛經歷過一戰，又馬不停蹄去救火，炎炎夏日大火里奔來跑去，眾人都已是力不能支。

糧倉的火至今還未盡數撲滅，魏長史讓尚有余力的玄策軍繼續留在那里撲火，命他們回營保存力。

大片大片的士兵往后一倒便躺在了泥地上，疲憊到目呆滯，兩眼無神。

不過似乎也有力尚存的人，在此刻提高了聲問眾人：“……哎，你們說，朱刺史當真投敵了嗎？那咱們這仗還打什麼？”

有人立馬接話：“就是，糧草都燒沒了，守住了城出不去也是死！”

“咱們在前邊沖，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被朱刺史留下的細作背后捅一刀呢！再說，我看咱們這兒都這樣了，長安早就完了，不如降了算了！”

“是啊，誰當皇帝不是當？又不是外族人打進來要屠城，咱們主降了，說不定也沒什麼事！”

兩人彼此對著眼，你一言我一語，眾士兵被說得蠢蠢：“那咱們要不——”

恰此刻，城南方向傳來咻一聲長響，一束煙火升空。士兵們嚇了一跳，立馬翻爬起去手邊的刀。

一旁清點人數的魏寂眼底一閃，豎掌打住眾人：“不必驚慌，郡主有私事傳我過去，我點幾個人隨我走，其余人就在這兒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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