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悄悄抬起手，支撐住了的后腰。

裴子宋呼吸一滯，也在這殺戮場里也到了窒息，片刻后握了手里的劍，穩了穩神轉頭看向姜稚，輕聲道：“你去馬車里吧，接下來給我。”

他們拿出這樣的陣仗，自然并非為了決魏寂這麼簡單。

魏寂方才將大批玄策軍拖在糧倉，一則為減他們邊的守備，二則必定也趁機在軍營散播了搖軍心的言論。

當著全營的面，一句句將是非分辯清楚，是為了把渙散的軍心起來。

腥味在熱夏的空氣里四溢彌漫，姜稚屏息緩過這一陣眼冒金星，朝裴子宋輕輕搖了搖頭。

既然來說最好，那就來。

姜稚指尖掐了掌心，努力提上勁來，慢慢抬起靴尖，往前邁了一步：“這就是叛徒的下場，諸位都看清楚了嗎？”

聲泠泠如泉，輕似浮霧的裾飄飄然拂過腳邊那顆頭顱，如見天上的仙娥舉起屠刀，全營士兵目震地看著這一幕。

“魏長史方才有一句話說的對，永盈郡主從未見過戰事，但是，玄策軍的夫人見過。”姜稚雙手疊于前，目緩緩掃過這一張張蓬頭垢面的臉孔。

“哪怕朱刺史遇害，魏長史投敵，下一撥敵軍或許很快就要到來，我亦不懼，諸位首戰告捷，城中尚有曹司馬主持大局，營里剩余糧草仍可支撐數日，難道要比我先退嗎？”

“諸位以為叛賊要得民心，便不會屠城，投降是條活路，對于別州而言或許是的，但對杏而言，河東既然要拿它當作抵河西援軍的堡壘，那麼一座堡壘里，豈可容下兩種的旗幟？即便諸位將這座城池拱手相讓，叛軍城的第一件事也是屠當地所有守軍，以絕后患！我父寧國公與河東節度使為舊識，我曾稱范德年一聲范伯伯，知他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錯放一個之人，所以諸位與我一樣，沒有退路可言！”

一眾士兵牢牢了拳頭。

“我們唯一的出路，便是拼盡全力守住杏，等待河西援軍抵達。今夜，諸位與我河西玄策軍并肩作戰，當親眼見證過玄策軍的能力，這僅僅是我軍中一百名將士，此刻正朝杏日夜兼程趕來的，還有數以萬計的玄策軍，還有曾千里奔襲，孤深北庭的沈將軍。”

“沈將軍于敵境尚可逆風奔襲千里，何況從河西至關一路，所有關卡城池都將為玄策軍開道讓行，諸位將士——”姜稚一把出裴子宋手中那柄劍，“可愿與我一同相信沈將軍，可愿與我一同共外敵？”

第80章

回衙的路上, 姜稚聽裴子宋說起方才帶兵搜尋朱刺史下落時，順道從同行吏那兒打聽來的況。

原來朱逢源是去年才調來杏州任職刺史，前任杏州刺史因養匪自重, 有反上之嫌而被問罪罷免，魏寂本以為自己有機會升遷上任, 結果朱逢源突降, 又是個不肯放權的, 反令他這個二把手漸漸有名無實，所以他一早便心生不滿，大概是因為這樣, 才河東的人鉆了空子，收買了去。

想起朱逢源和妻的死狀，姜稚閉了閉眼, 讓人將三尸首收殮，待戰后好好安葬。

到了衙，姜稚被驚蟄攙下馬車，還沒來得及換下染的衫, 聽說曹司馬有事請示, 又和裴子宋一起匆匆趕到正堂。

堂中三十許的中年男子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 剛要上前, 一眼看見姜稚，對著的臉一愣, 出神般站在了原地。

姜稚跟著一愣，著對面人發直的眼神, 奇怪地偏頭看向邊的裴子宋。

裴子宋上前一步，擋在姜稚前：“曹司馬何事請示？”

那頭曹沉猛然回過神來，頷首拱手：“下曹沉, 見過郡主、裴公子，城西糧倉只搶救下十分之一糧草，城中另一糧倉存糧六月里調了半數去南面，此前又在魏長史鼓下開放給了流民，如今亦僅余三，還需要供給城中流民，下以為當務之急是未雨綢繆籌措補給，所以前來請示郡主，等天一亮是否向城中百姓征收資，除口糧外還有鐵、刀等裝備，石灰、燈油等家用，以及下想用金。”

姜稚和裴子宋可以抓細作，振軍心，但落實到事務還得依靠當地吏，像曹沉所說的這些，他們便還未想到。

聽見“金”這悉的詞，姜稚微一恍神，想起了四月在玄策大營觀過的那場攻守城戰。

那次觀之后問過元策，原來金如果用金銀銅鐵等燒煉，殺傷力更強，但這些資貴重稀，不易籌措，所以通常以廉價易得的糞水為替。

“曹司馬為一州上佐，如今自可代行刺史之職，這些事盡管放手去辦。”裴子宋代姜稚答。

姜稚在裴子宋后補充：“我聽說金里若加金銀銅鐵燒煉威力更大，我隨攜帶有金銀，一會兒請人送去軍營，這城中應當也有富戶，可否向他們也征收一些？”

曹沉詫異抬起眼，像在意外竟懂這些，忙道：“城中確有世族富戶，但征收起來恐怕會有阻礙，畢竟都是家，萬一征收不，反引起民……”

姜稚擺擺手：“這個不必擔心，我請人擬好欠條，蓋我私印，凡捐貴重者，皆記下價值數目，今日拿出多，戰后可從我這兒得兩倍，本郡主別的不說，錢是真沒地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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