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緩緩合攏，屏風轟然倒塌，兵甲嚓嚓聲里，數十名金吾衛自屏風后狂涌而出，包圍而來。

前排□□手屈膝蹲下，三十把□□對準了包圍圈正中的元策。

“沈元策，朕本以為……即便你心有反意，也不該是愚蠢到為了一個人，”興武帝自龍椅站了起來，被侍扶著慢慢走下高臺，“為了一個人，無甲胄，手無寸鐵站在這里任人魚，沈家有子如此，不知沈節使在天有靈，作何想？”

元策負手點頭：“原來陛下好奇這個。”

興武帝站定在包圍圈外，看著他風平浪靜的姿態，瞇起眼，打下手勢。

三十名□□手齊齊發箭，下一瞬齊齊啞弦。

一眾□□手轟地一驚，興武帝霍然抬首。

滿殿失神一瞬，只見玄年形如電閃而上，一把出一名金吾衛腰間橫刀：“既然陛下如此好奇，微臣這就送陛下去問問。”

一眾帶刀金吾衛慌忙拔刀圍上，興武帝被護持著倉皇往后退去。

不過一瞬，元策手起刀落，連殺三人，再奪一柄橫刀，反手握在左掌。

侍慌張朝外喊道：“來人——快來人——護駕——！”

“陛下不必喊了，一刻鐘之，無人會靠近您為我編織的牢籠。”元策彎一笑，“不過，現在是您的牢籠了。”

興武帝瞳仁一，黃袍大袖下的雙手抖著痙攣起來：“你、你與朕的兒子……”

元策手執雙刀，橫刀一抹，刀層疊，濺三尺。

耳邊忽而回響起昨夜與齊延的對話——

“父皇對我信任有限，我無法全然控制皇宮，唯能做到——第一，在明日沈夫人被請進宮‘做客’之時保證的安全，解沈將軍后顧之憂，第二，架空殿以外守備一刻鐘的時間，只要沈將軍在一刻鐘里殺出殿，我便可助沈將軍金蟬殼，事后也將保全長安沈府和河西沈府全府上下命。”

“除了殿下說的，還有一件事需要殿下去做。”

“沈將軍請說。”

“我在和親使團里曾拿到金吾衛的重□□，知道如何損毀里機巧，令□□手發箭之前察覺不了端倪，我將圖紙給殿下，請殿下替我解決這批□□，剩下的，一刻鐘，足夠了。”

……

雨瓢潑，屠殺聲里，殿四面隔扇飛濺上一串又一串滾燙的珠。

一波又一波沖殺的金吾衛應聲倒在泊，堆疊在地上的尸首越來越多，越來越無落腳，昔日威嚴的宮殿儼然了一個狼藉的屠宰場。

元策一單薄袍衫被鮮浸，有旁人的，也有自己的，鏖戰過后中數刀，卻仍長屹立在大殿。

腥氣四溢彌漫，像是世間最振人心的味道，元策緩緩抬起一張鮮淋漓的臉，一雙倒映著的眼盯住了上首黃袍加的人。

興武帝五指慢慢扣刀柄，舉起了手邊的橫刀。

一刻鐘后，皇宮上下狼煙四起，軍出，朝殿團團圍攏而來。

齊延立于天階之上，目牢牢盯住了殿的大門。

殿門沉沉開啟，大殿之尸橫遍地，流如注。

背對殿門的玄年一手握刀，一手拎著天子的頭顱，高高舉起。

殿外眾人驚駭至忘了作，也忘了發聲。

待命的□□手列于殿前，將箭頭整齊劃一地對準了年的背影。

齊延眼看著面前與沈元策形一般無二的年打出的手勢，輕輕閉上了眼，豎起手掌，往下一。

萬箭齊發，穿膛而過，年直直倒下。

興武十三年，帝于皇宮殿遭遇刺殺，皇四子以庶長子份順位登基，是年，為永寧元年。

史書載，沈元策，字讓之，大燁興武年間河西節度使之子，十五歲河西玄策軍，十八歲率軍擊退北羯，連戰連勝之下直搗北羯王庭，火燒北羯王陵，自此初有戰神之名，十九歲平定河東叛，復關，誅首賊，封折沖侯，二十歲刺殺當朝天子，于及冠之年萬箭穿心而卒。

第97章 結局·中

永寧元年, 新帝登基，于新年正月置了兩件國政要務。

其一，治沈氏元策弒君之罪。

依大燁律法, 謀逆者當斬，并罪及三族, 其父子當從死, 其母妻妾、兄弟姊妹、祖孫及部曲、資財、田宅當沒收, 其伯叔父、兄弟之子當流放三千里。

沈氏門庭人丁稀薄，因其未婚妻已于興武十二年與其解除婚契，故三族之只余其母一人, 與長安沈府、河西沈府家丁仆役一同依律論，以儆效尤。又因沈氏麾下未有參與謀逆者，故玄策軍不牽連，由穆氏暫領，仍照舊制駐守河西。

其二, 新帝就大燁與西邏和親終止一事，與西邏磋商洽談。

新帝反對先帝生前對西策略, 以互惠互利之商貿政策與西邏促和。

西邏老王痛失次子，卻因和親禍端起于西邏二王子，無可追究大燁，加之年事已高，無力為繼，命西邏大王子代理國政。

西邏大王子本有親近、學習中原以促本邦繁榮之意，愿接大燁新帝和議，與大燁簽訂和盟達共贏。

因大燁與西邏和親一事起始的風波, 到此正式落幕。

待一切塵埃落定，世人再提起興武帝, 既有褒揚其早年在位期間振興大燁武力，亦有詬病其晚年背棄初心，犧牲功臣之換取和平，猜忌武臣，可謂也興武，敗也興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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