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第232頁

和親一路上,那些讓覺到異樣的瞬間,果然都是自作多的錯覺。

不知道這枚字佩屬于誰,反正不是的。

舅父過世以后,如果說麻木的心臟還有哪個角落是鮮活的,那可能就是藏著對天子恨意的地方。

如今落到天子手里,知道天子抓錯了人,居然在想,不如將錯就錯好了。

非要冤,豈不可能抓到這枚玉佩真正的主人?

沈元策既然起兵,連對從前一向極好、視若生母的沈夫人都不在意,或許誰都不會為掣肘他的人質。但至他在意玉佩的主人會比在意多吧,便當個“替罪羊”,還他當初救命之恩。

這世間反正也沒什麼的東西了,從被鐘氏所害,到被送去和親,再到舅父病逝,再到被俘虜,已經很累很累了。

什麼都不想管了,如果有生之年的最后一眼可以看到沈元策兵臨城下,將天子誅殺,那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以為,那是個不錯的結局。

可當抱著必死之志走上那座城樓,看見的卻是沈元策為繳械棄馬,萬箭穿心。

或者說,不該再他沈元策,而是——

元策。

天子在城樓之上與玄策軍談判,承諾降者不殺,除了元策必死的結局以外,玄策大軍活了下來。

李答風也活了下來,得以將真相送到手中。

二十一年前,見微天師夜觀星象,預言當年將有雙生妖星臨世,來日恐搖國統,危及皇權,那一年,從京畿到邊地,所有出生的雙生子都被先帝死。

沈家原夫人在那年誕下的不是獨子,而是一對長相一模一樣的雙生子。

為了躲避禍患,這對孿生兄弟當中的弟弟被送去邊關,自小在河西長大,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接殘酷的訓練,活得就像哥哥的影子一樣。

真正的沈元策已經死在興武十一年的熱夏,興武十一年冬從河西凱旋的人,不是沈元策,是元策。

在和親路上朝夕相,相伴三月的人,也是元策。

那些所有讓覺得割裂的瞬間,不是因為沈元策變了,而是因為他們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為了扮演兄長,那個年將上所有陳舊的傷疤全都新剜了一遍,去掉了胎記。

他淋一場暴雨也安然無恙,是因為他十歲便玄策軍,是玄策軍中最銳的斥候,荊天棘地,無所不達,日曬風吹雨打,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他在面前吃牛刑,不是因為他不屑給的殊榮,而是因為軍中有種救治瀕死傷患的特殊醫,要剖開活生生的牛腹,將瀕死之人塞,令其在熱乎的牛里浸泡一場,便有機會起死回生。當年有次重傷,他也曾進過牛腹,所以對牛的味道厭惡至深。

他對著那枚隨手送出的扳指出神許久,是因為小的時候,他父親說怕疼怎麼得好箭,從來不許他戴扳指。有天他戴著面走在集市,看到玉攤上琳瑯滿目,羨慕地停下來,想買一個玉扳指,對父親承諾不在練箭的時候戴,這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樣禮

那些讓產生錯覺的瞬間,或許也不是錯覺。

沈元策也許不在意,可是元策在意。

那枚玉佩屬于沈元策,元策本不知道那枚玉佩的存在,沒想過這場起兵會牽連到

問李答風,他在知道那枚玉佩的存在的時候,誤會了我曾與他兄長私定終嗎?

李答風說,這個答案,他也不知道。

“其實和親路上,周寺卿經常在他面前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心里有疑便打探了一二,從周寺卿那里套出了話,得知原來你有一個私定終之人,周寺卿懷疑是他。他問周寺卿這懷疑從何而來,周寺卿便說了那些從驚蟄那兒聽來的話,將他一條條地對號座。”

“但那個時候,他覺得周寺卿的猜測是無稽之談,就算他不知道他兄長和你私下究竟是什麼樣的,也不認為你們有舊,他覺得,要麼你有一個真正私定終的對象,要麼只是你想博取周寺卿的同,撒了個謊。”

“所以至,在他破壞那場和親的時候,他并沒有誤會你和他兄長有舊。”

并沒有誤會,卻還是為破壞了那場和親。

至于后來得知玉佩的存在,兵臨城下選擇那一剎,元策到底是誤會了與沈元策有舊,還是只是因為,才拿自己的命換的命——

這個答案,姜稚永遠也不會再知道了。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告訴了。

第101章 主角前世·下(阿策哥哥來了嗎?)

在冷宮里的每一天,姜稚都會夢到兵臨城下那一幕,夢到元策在城樓之下仰頭凝,在漫長的凝過后翻下馬,扔掉手中的長|槍。

于是此后經年,每一天,都像是他死的那一天。

都像赤足行走在刀山劍樹的阿鼻地獄,接著世間最酷烈的刑罰。

沒有早點發現他不是沈元策。

被那些不屬于他的過去絆住了腳,端著架子礙著面子,連自己都不愿跟自己承認那份心意。

自以為大義凜然的決定錯地,親手將喜歡的人推向了萬箭穿心的結局。

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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