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出事以后，三妹慶幸范貴妃做了正確的決定，要不可就全完了。

那些曾得李太醫醫治，甚至曾被李太醫救回過命的吏與宮妃也無一人站出來，一聲嘆息，便已是他們對李家最大的恩。

在欺君之罪這樣的鐵律面前，沒有人為李家說一句話。

他們有什麼錯，他們只是沒有真心而已。

太醫署里很快有人落井下石，說李家藏了這麼大的，怕是早知有天可能東窗事發，所以李太醫這些年才如此勤勤懇懇，甚至有人中傷李答風，說他討好這嫡公主，便是想攀上高枝，來日好藉以保命。

看著那些人的臉，聽著那些風涼話，求到了父皇跟前。

如果不是事后翠眉告訴，都不知道，在父皇的殿外跪了三天三夜。

一開始跪著的時候神志尚算清醒，里還反覆說著求的話，到后來渾渾噩噩的，本已經覺不到的存在和時間的流逝，一次次歪倒在地上睡過去，又一次次醒來，直起子接著跪。

如此循環往復，到了第四日，即便翠眉一直在給喂水，也著實扛不住了，在殿外昏死過去，被人送回了后宮。

醒來的時候，看見父皇坐在榻邊，以為事有了轉機，卻聽見父皇說：“看看你把自己糟踐什麼樣了，不過一個郎婿而已，父皇給你換一個更好的就是了。”

剛剛升騰起的希被輕飄飄掐滅，原來嫡公主也沒什麼了不起，半條命，換不來親生父親一句赦免。

再閉眼，徹底陷絕的昏睡。

醒來以后聽說自己一連睡過了幾日幾夜，著急地去打聽李家人這些天的狀況。

被足在寢宮里半步也出不去，輾轉托人去牢里給李家人送些吃的用的，好不容易七拐八繞地送了，卻被李家人原封不地退了回來。

李太醫托侍衛給傳話，說多謝公主好意，請公主不必再為李家奔波，以免累及自。

問李答風呢，李答風怎麼樣，有沒有什麼話帶給？

侍衛說李郎君無礙，但并沒有話要帶給。

李家此案無需三司會稽核實，欺君之實既，很快就有了決斷，父皇判李家流放之刑，令李家滿門男丁流放邊關三年，刑滿方可獲自由之。

母后勸說，這已是父皇為了，對李家的從輕發落。

是為了從輕發落，還是為了彰顯自己的仁德？流放之刑，戴著鐐銬徒步走上數千里，鈍刀子割要人命，卻還能換來一聲仁德。

笑著對母后說，幸好父皇開恩，也算沒白白跪那一場。

母后說想開了就好，這李家人命雖然保住了，但流放過后恐怕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往后就忘了李答風吧。

說好，已仁至義盡，沒什麼放不下的了。

母后騙，也可以騙母后，騙過了所有人，終于得到離開那座囚籠的機會，孤逃了出去。

策馬追上李家人流放的腳步，終于見到了久別的心上人，第一眼差點沒有認出他。

的心上人往日總是一翩翩白，玉簪束發，干凈，可那一日，他戴著沉甸甸的鐐銬，佝僂這著背脊，臉上冒著青的胡茬。

不，不是那一日，而是往后的一千多日，他都要如此，他都會如此。

所以，在聽說要隨他一同去流放的時候，他笑著對說：“公主是不是想岔了？”

“罪臣需要的，不是一個與我相濡以沫，陪我共苦的公主，而是一個可以給我榮華富貴，保我永圣眷的公主。”

“公主沒聽太醫署的人說嗎？我謀劃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借公主保下李家滿門，可惜公主好像也不太得圣寵，跪了三天三夜都無用。”

“既然如此，公主還是別來添了，難不流放途中還要勞一介罪臣給你看診嗎？”

這個王八蛋，以為自己很會撒謊嗎？

早就知道了，當年李答風年紀尚小，本不清楚家里的事，一直到李家滿門下獄之后，他才在獄中了解事經過。

他掛出那只紅燈籠的時候，是真心想娶。

但戴上鐐銬的那一天，他也是真心放棄了。

第109章 寶嘉×李答風·風徐來·叁(“李先生今日拒絕我當真不會后悔？”)

聽寶嘉講完，姜稚半晌沒有說話。

若寶嘉阿姊當真隨李家人去流放，無異于公然與皇室割席，即便半路后悔也再做不回公主，對李軍醫來說，大概既擔心后悔以后無路可退，又擔心當真寧死不悔，陪著他風餐宿數千里，一千多日，哪一日都可能有無法預料的命之憂。

其實倘若寶嘉阿姊當真相信了李軍醫的謊話，時間一長，確實也就將他忘了，可李軍醫低估了阿姊的信任，也看輕了阿姊的意。

姜稚約記得，阿姊好像就是在李軍醫離開那年出宮建的府，自此甚再與宮中往來。而開始養面首，是在李軍醫離開的第四年。

流放之期三年，阿姊雖然在被李軍醫拒絕之后回了長安，還是等了他三年。

可第四年，李軍醫卻在刑滿之期了玄策軍，留在了邊關。

或許最傷阿姊心的不是李軍醫當時的謊言，聽的人不信，謊言自然也就不謊言了，真正傷阿姊心的，是第四個年頭，李軍醫獲得自由后依然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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