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謝勝過千言萬語,尤其,臉上這種發自心的微笑.紮合頭,很有點不好意思：“對了,小哥兒,明日就是柳節,你要不要去看看熱鬧？”他見花溶猶豫,又低聲說,“四太子權傾一時,威遠在狼主之上,如果利用他的名聲,我們更易行事……”

花溶笑起來,都說紮合老實,誰知道這人也有不老實的一麵呢？點點頭,也悄然說：“好,我們就利用利用四太子的招牌,反正清高也不能當飯吃,不是麼？”

翌日一早,花溶便起,穿戴好兒子起床.

小孩子睡得沉,陸文龍以前都是由仆役醒,現在,每天早上由媽媽起床,睜開眼睛就看到那張溫的麵孔,這種覺實在無比妙.他懶洋洋地眼睛,帶了點孩子的撒：“媽媽,天還早……”

花溶聲說：“兒子,你看媽媽給你準備的新馬裝.”

他一骨碌翻起來,隻見媽媽拿著一套嶄新的單衫,腰上點綴一圈豹皮腰帶,隻覺又新奇又時髦.他急忙穿在上,花溶拉他來到自己的帳篷,對著那麵大大的青銅鏡一照,神氣得如一頭小豹子.陸文龍不釋手,花溶又給他梳理一個充滿野的發髻,整個人巧妙地改換了真的辮發左衽,卻又不行跡.

“媽媽,這樣真好看.”

花溶笑瞇瞇的：“比你以前的裳好看麼？”

“好看多啦.媽媽,以後我就這麼穿.”

花溶再一次愉快地笑出聲來.

遠遠地,金兀策馬停下,看著母子攜手上馬.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對母子,鮮怒馬,彷彿畫中走下的人兒.心裡竟然滋生了一種錯覺：這是自己的親兒子,是花溶和自己生的親兒子！

“阿爹,阿爹……”

他被驚醒,強忍激,好奇地打量花溶那裝,那是自己送來的華服,原以為,是不會穿的.

“花溶,你這樣真好看.”

微微一笑：“承蒙四太子誇獎.走吧,文龍還想贏得金刀呢.”

他意氣風發：“你等著看我們父子的表現.”

多年前,初次見到柳節的場景已經開始淡漠,如今舊地重遊,也許是因為和平時期,遊人更勝當年.居中的帳篷上,狼主合刺攜著小西施等寵妃坐在高位,居高臨下地看著大金的黑怒甲的勇士.而在左邊第一位置上,是四太子的帳篷,規模並不遜於合刺的帳篷.金兀一行剛一登上去坐下,周圍的真貴族便竊竊私語,無數道目看向他邊的人——就連合刺也不例外.

他打量半晌,才嘆道：“多年傳聞四叔為一宋國子癡迷,朕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小西施張氏也是宋人,聽出合刺語氣,趕說：“四叔行事不拘一格,陛下您看,您賞賜的腰帶都係在上,對可謂一片深……”

合刺聽出話中之意,急忙安：“妃,朕這些年礙於老臣的舊規不敢給你太高的名份.既然四叔開了這個頭,朕一定會效法他的作為……”

小西施眉開眼笑,等了這麼多年,無論狼主如何恩寵,但因為份低微,也隻能伏低做小,四太子權傾一時,在臣僚心目中,實力更勝過狼主,如果他帶了這個頭,自己也許就有出頭之日了.

金兀再去向狼主行禮時,互相見了禮,他正要退下,合刺悄然在他耳邊說：“四叔,你的王妃真不錯.朕恭喜你.”

金兀十分得意,哈哈大笑：“多謝陛下.”

冷眼旁觀的耶律觀音和王君華等,心裡又是一冷.雖然都在同一座帳篷,可是彼此的份地位,相差何止道理計？就連王君華,縱然有四太子要擒拿秦大王為藉口,可是也難免滋生疑,有這麼做藉口的？四太子可不要假戲真做纔好！

先是年組的比賽,陸文龍果然不負眾,摘得桂冠,舉著金刀就向媽媽奔來：“媽媽,我得了第一……”

花溶接過金刀,吹一口氣,贊道：“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快刀.”

陸文龍更是喜歡：“媽媽,送給你.”

花溶點點頭,慎重地收下,孩子著手：“阿爹馬上就要比賽了,我們去看,好不好？”

花溶看去,隻見不遠,金兀正騎在烏騅馬上,頭戴兜鍪,手握弓箭.

“你阿爹這是表演,他不會參與比賽的.”

依照金兀今時今日的地位,自然是單單為了表演,不會去爭什麼第一.他興致,想起當年花溶那一場驚艷的亮相,不心澎湃,益發急切：一定要一手給看！讓看看,自己英雄未老.

一聲號令,他飛奔起來,連箭向係著紅帕子的柳枝,然後飛接住.周圍想起雷聲般的喝彩聲.他奔跑一圈致謝,習慣地看向自己的帳篷,卻隻見兒子在親兵的護衛下奔向自己,連聲歡呼：“阿爹好厲害,阿爹好厲害……”

他跳下馬背,擁著兒子,在他邊小聲說：“你媽媽呢？”

“媽媽說不舒服,先回去了.”

他惱怒不堪,又失不已.這個人,甚至不肯留下看看自己剛剛用的還是當年柳的那一招——那是自己揣了多年,練習了多年才學會的.

俏眼做給瞎子看！

暮降臨,古樹帳篷都籠罩在一層和的霞裡.然後,這霞開始變得強烈,如鑲嵌了萬道的金邊,對麵的紅樹林變一片金燦燦的紅,彷彿鮮艷的一幅畫.陸文龍策馬回來,黑月的鬢也被鍍上了一層燦爛的金邊,閃閃發亮,彷彿他是一個在瑤池仙境裡賓士的仙.

花溶從帳篷裡走出來,迎著他：“兒子,回來啦.”

他跳下馬背,親兵拉了馬去洗刷照料,他走向媽媽,四看看,發現紮合不在,就問：“紮合叔叔呢？”

“他有事外出了,過幾天才會回來.”

他略略擔憂：“那媽媽會不會有危險？”

花溶一怔,明白過來,他以為紮合在此是保護自己的安全.心裡一,拉著他的手,微笑說：“有兒子保護媽媽,媽媽怎會危險？”

孩子心裡油然而生一英雄的緒一責任,很是高興：“媽媽,阿爹今晚赴宴,我回來陪你.”

今晚真貴族有盛大的宴席,陸文龍想到媽媽一個人在家,便早早回來了.花溶見他如此懂事,心大好,忽然說：“兒子,媽媽今晚給你煎茶喝.”

“真的麼？”他興地仰起臉,“阿爹說,媽媽煎的茶比酒還好喝.”

金兀曾在他麵前提過好幾次,他雖然不曾喝過,但聽媽媽提起,一下就想起來,以為是什麼瓊漿玉.“可是,媽媽,我好了.”

聲說：“媽媽知道,所以給你準備了許多好東西.”

一桌子的菜,大半是陸文龍沒有見過的.不是尋常吃過的豬盤子,更不是遼國的野味,全是來自大宋的米飯小菜,平素那麼普通的野菜,那麼尋常的牛羊,如今,花翻新,甚至有簡單瓜果片的花裝飾,他想都不曾想過的另一種新奇的口味.

他吃得贊不絕口：“媽媽,真好吃.太好吃了……”

花溶聲地笑：“在媽媽的老家,我們都是這麼吃的.”

“鄂龍鎮的人們也都這麼吃？”

“媽媽的老家並不是鄂龍鎮.而是更大更廣.東京,杭州,福州,益州,南沙海……那裡,比這裡的東西更加好吃,服比這個更漂亮,還有暖暖的太,許多海貝殼和珊瑚,無數新奇的玩意……”

他停下筷子——他這才意識到,媽媽來後,自己一直用的筷子,不知不覺就習慣了,“媽媽,我們一定要去這些好地方玩兒……”

極其耐心：“玩兒？不是玩兒.是去哪裡生活.去快樂的地方生活.”

“那裡比大金還好麼？”

“那裡不寒冷,四季如春,比這裡好得多.”

“好,我們一家人都去.”

但笑不語,孩子,還是深固地向著金兀,並無意糾正他的意識,畢竟,養育之恩深重,不是麼.然後令人收拾了餐桌,“兒子,我給你煎茶.”

孩子按照吩咐,在大木盆裡洗手,回去換了媽媽準備好的寬鬆的袍子,頭發散開,如小小的翩翩公子.他竟然喜這樣的裝束,覺得彷彿自己天生就喜歡這樣,比真的馬裝更加喜.

“媽媽……”他跑進來,不驚呆了：隻見四周亮著芬芳的蠟燭,無煙,淡淡香味.漂亮地案幾上,一套玫瑰紅的鈞窯茶已經擺開,銅壺裡開始燒水,火焰,玫紅,形一種奇特的麗.而媽媽.媽媽已經換了一件月白的嶄新單衫,梳一個高高的發髻,玉手揚起,拿著一枚青的竹片.微微一笑：“兒子,喝茶有很悠久的文化,唐朝有個茶博士做陸羽……”

他隻見到母親和的微笑,紅的翕,咕嘟咕嘟的水聲,紅手翻騰之間,帶起的變化莫測的花鳥蟲魚——他好幾次出手去,要抓住那飛鳥遊魚,隻控到一手的水蒸氣,帶著孩子的那種活潑的天真的好奇地爽朗的笑聲：“媽媽,太神奇了.真好玩,你教我,我也要玩……”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