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我並不想對你有任何瞞.現在的金國,絕非趙德基想象的那麼強大.事實上,自從當年嶽鵬舉強勢出擊朱仙鎮後,宋金的軍事力量就在逆轉,如果嶽鵬舉不死,完全可以打過朱仙鎮,收復兩河……隻是,趙德基被我們打怕了,他已經膽小如鼠,又一心鞏固自己的王位,加上秦檜的煽,所以……”

花溶眼眶一熱,幾乎要掉下淚來.最瞭解敵人的,永遠是敵人！鵬舉,就是這樣出師未捷先死.

“趙德基昏庸無能,在這種況下,竟然還答應了我們的所有條件,給出大量的戰爭賠款.現在大金富饒安樂,金銀珠寶,綢絹帛,都是宋國提供給我們的,這也是我這些年力主和議的主要原因.一旦開戰,中斷了協議,金國人民豈能再坐這些從天而掉的餡餅？”

金兀,他坦率得近乎險.

花溶輕輕咬著牙關,無言以對.

“花溶,所以,我本不可能親自出麵殺了秦檜.先不說殺他的困難程度,單說,他是我們在宋國最好的利益代言人和忠實的執行者；殺了他,對大金百害而無一利……”

昔日的金兀是假作真時真亦假,但現在,他全是在講真話！

他再也沒有毫的瞞.

“花溶,如果金軍公然刺殺秦檜,那無異於兩國之間的重新開戰.即便要開戰,也要是新扶植的宋欽宗出馬,那就是宋國的南北戰爭,和金國無關了……”

好一招毒辣的一石二鳥之計.宋欽宗自然是正統,但趙德基顯然更要鞏固自己的皇位.為了爭奪正統和皇位,雙方都要盡力結金國.就如一個人扔了骨頭讓兩隻狗瘋搶,自己做裁判.最後,得益的全是金國,如此,不怕雙方不老實！就再也沒有餘力反抗金國了,到兩敗俱傷時,大金就坐收漁利,也許,很輕鬆地就可以真正獨霸宋國.

死死盯住金兀：“這是你提出的計策？”

他坦然道：“現在金國的軍政大計,多出於我.在我的有生之年,我希金國能固若金湯.”

“你告訴我這些,又如何？”

“我是要你好好活著,不要枉送了命.花溶,活著纔是最強大的本.一旦死了,別說復仇,什麼價值都沒有了.”

站起,冷冷一笑.金兀就是這樣,這纔是他的政客本,任何時候,都是條件和利益至上.當然,難道自己還能指他背叛金國？那樣,他也就不是真的大英雄四太子了.

“花溶,你是不是恨我？”

“道不同不相為謀,四太子,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也站起來,聲音急促：“也可以是一個世界的！”

尖笑一聲：“你是想我和你一起大宋進貢來的金銀玉帛,還是希我和你一起並肩接秦檜的朝拜,然後欣喜於他的細份對金國帶來的種種好？”

金兀啞口無言.

“四太子,你總以為我單單是為了鵬舉之死而復仇.我並不否認這一點,隻是,像秦檜和趙德基這種寡廉鮮恥的漢,就算沒有殺夫之仇,天下人也該誅殺此獠！”

“你說趙德基也是漢？”

“當然,他是比秦檜更大的漢！”

金兀眉一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四太子,你笑什麼？”

他生平未曾有過的豪氣發,雄姿英發：“花溶,我忽然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天下者,有德有力者居之.趙德基無恥小人,罔顧父母人倫殘殺忠臣良將,他有何麵目據有天下？若是殺掉了趙德基秦檜,我們自立為王,立一個真正的樂土,天下太平,你認為如何？”

“我們”自立為王？我們是哪些人？

他目熱切,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卻興得心跳加速：“花溶,我們可以合作.我雖然誰都提防,但我絕對信任你.如果真有這麼一天,你的大仇也報了,天下也不用四分五裂,長久戰,甚至大蛇部落等,也將獲得永久的安寧,一勞永逸,難道不好麼？”

花溶環顧四周,淡淡一笑：“四太子,當心隔墻有耳,你說這番話,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大逆不道……”

“花溶,你幾時這麼多君君臣臣的規矩了？要是如此,你就不會念念不忘要誅殺趙德基了.武王伐紂留名千古,唐太宗父子滅了隋煬帝的天下就李唐幾百年江山,就連你們的太祖也是黃袍加的……”他眼裡閃爍著狂熱的彩,心裡藏的,第一次毫無保留地對一個人說出,也許,早就想說了,隻是今天,忽然變得毫無顧忌而已.

花溶一直在張四周,近幾十公尺的範圍,全是他派的侍衛守候,無一個閑雜人等能自由出.這纔想起,這是他的習慣.四太子生平多疑,尤其是權傾天下後,自然後提防著各路人馬的暗算,更是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饒是如此,也被金兀的這番話驚呆了.以往,隻以為他是建功立業的野心,不料,他竟然早就有了取而代之的念頭.

的手心冒出汗水,一般,卻毫也沒有察覺,隻問：“哦？那要不要也殺掉你們的小狼主？”

“小狼主最近脾氣越來越怪,為了追求荒刺激,整天**宮闈不說,還天出於燕京的院歌榭,甚至在前些日子,侍外傳,他竟然拿刀追砍小西施.我疑心他服食了遼宋傳來的‘寒食散’,最後會走火魔陷癲狂……”

花溶一驚,這樣的行為正是發狂的前兆,合刺,豈不是已經變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那你想怎樣？殺掉他自立為王？”

金兀笑起來,目炯炯：“花溶,你希我怎麼做？”

花溶呼吸微微急促.“寒食散”自魏晉以來就開始流行,但這是一種帶有迷幻為的藥,多服食就會飄飄仙,渾燥熱,久而久之,其實相當於今天的慢慢染上毒癮,會導致神經錯.當年據說隋煬帝楊廣就是特別喜歡服用寒食散,所以導致走火魔,殘暴不仁.合刺是狼主,又是金人,怎會染上幾百年前漢人士大夫的這種“雅好”？

“四太子,莫非是你？你？”

“哈哈,花溶,不是我！是他自己！自古以來,英明君主也許各有各的不同,但殘暴之君,他們都是一樣的.貴國的歷史上,暴君層出不窮,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金兀握有大金十之七八的兵馬,真可謂現在世界上擁有兵馬最多的人,而且依照他桀驁不馴的子,也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不敢繼續問下去,彷彿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花溶,你認為我像忠臣麼？”

下意識地：“至,你忠於大金的利益,凡事替你們金國著想.”

“這難道不好麼？”他笑得煞是張狂,“我若為王,誰為後？花溶,你說呢？”

“四太子,我沒興趣為你設想你的好未來.”

他張狂的笑變了若無其事的笑：“當然,開玩笑而已,本太子也不想那麼大乾戈.現在,天下太平,安康樂業,豈不是最好？”

花溶迷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的神如何轉變得如此之快,彷彿他剛剛和自己討論的隻是哪裡的茶最好喝一般.對於這個男人,從未看過,也從不想去看.管他呢.

“隻是,花溶,你聽過一句話麼？”

“什麼？”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果握有天下,逐鹿中原,豈不遠遠勝過你單槍匹馬的以卵擊石？”

這是一個致命的,明知是陷阱,也鋪滿了鮮花,讓人一腳塌下去.

的心跳得幾乎要蹦出腔.那是一個人想也不敢想的境界,起兵自立,逐鹿天下,何愁秦檜不死,趙德基不滅？

他盯著閃爍的目,那是一種明顯的慌,不知所措,卻又微微的興,彷彿一個賭徒,正在期待拿到一張上好的籌碼.這樣淩的期許,讓的眼珠子也變了一種彩,彷彿一頭斑斕的小豹子,剛學會睜眼看世界,忽然就向這個兇惡的世界狠狠咆哮一聲,宣告自己即將到來.

“花溶,花溶……”他連兩聲,花溶驟然驚醒.

“四太子,你所言當真？”

他浮起一戲謔的笑容：“如果你答應嫁給我,我可以考慮.天子寧有種乎？也是你們漢人說的,對吧？我為什麼就做不得？”

的臉漲得通紅,雙眼憤怒.

“你看,又是這樣.花溶,你我說你什麼好？昔日西施還可以到吳國迷夫差設人計.你就算為了復仇,忍辱負重也不行？”

冷冷一笑：“我又不是西施！”

復仇影兒都沒的事,嶽鵬舉骨未寒,卻去嫁給他的大仇人,就算是“忍辱負重”——也未免太沒有價值了.

他開玩笑地說,卻明顯地帶了失落：“花溶,你知不知道？你其實和嶽鵬舉一樣,都是很無趣的人.”

淡淡道：“也許吧.以類聚,若非如此,我怎會嫁給他？你四太子就是太有趣了,所以我們才道不同.”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