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新娘》第548章 怎麼沒走

“哦?這次不是說要殺我了?趙德基,秦檜,金兀,瞧瞧,這三個原本纔是你的大敵,你直到如今,殺了幾個?”

微微握拳頭,又鬆開.

“不對,本太子差點忘了,你其實已經不想殺本太子了,哈哈哈哈,因為你覺得本太子對你不錯,了?”他瞟一眼,神輕佻,“說不定,若是本太子幫你殺了秦檜,你倒真的可能嫁給我.想想,這一筆買賣其實不錯,能夠娶嶽鵬舉的孀做王妃,花溶,這比一個大勝仗更能提升我們大金的士氣,比要你們宋國的皇後做小妾更有……”他無限神往,“宋國皇後名義上是母儀天下,但宋徽宗父子昏庸無道,他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威信,折辱他們也沒多大樂趣.但嶽鵬舉就不同了,他名滿天下,你們大宋誰不敬仰?甚至就連跟他手的金軍也得尊他一聲‘嶽爺爺’,我一生縱橫宋金遼,可是,偏偏敗在他手下,真是一輩子的憾.花溶,如果你肯嫁給我,說不定,我真的會心思,考慮考慮,看到底值不值得幫你殺秦檜……”

花溶倒笑起來,握著的拳頭又鬆開了,語氣像在跟老朋友聊天:“四太子,恐怕讓你失了,我的確沒想過要嫁你.也真的沒有相信過你,假作真時真亦假,這是我對你永遠的看法.你的所謂‘真心’永遠包含著謀和算計,我再不濟,上當的次數多了,好歹也有個提防.”

“哦?這麼說,沒有了利用價值,殺了秦檜,趙德基,下一個就到我了?”他笑道,“當然,如果你能殺得了這二人的話!”

十分認真地想了想纔回答這個問題:“你自然是兇手,但不屬於元兇.我當然曾想殺你,但是,殺你太困難,無從選擇.所以,自你幫我殺了王君華後,我就沒再打算殺你了.”

“現在沒有,那以後呢?”

“以後也不會.四太子,以後,我們恩怨兩清,再見,哦,不,不用見了.”

“你別以為我想見你,若不是因為文龍,我早就不想跟你見麵了.”

“文龍也沒什麼好見的.他是陸登之子,是被你屠殺的宋國的將領之子,你見不見他又有什麼關係?四太子,拜托,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大仁大義.”

金兀盯著,看要走到門口了,又開口:“花溶,你別忘了,本太子靠不住,秦大王這個盜賊更靠不住,他可是沒有任何道德可言的.天下男人,其實都差不多德;不要怪本太子沒有提醒你,你若去送死了,你的兒子就徹底了孤兒,說不定,嶽鵬舉就絕後了……”

還是沒有憤怒:“多謝提醒,我知道了.”

說這話時,本不曾回頭,隻一徑往前走,步履十分從容.金兀死死盯著,唯有那雙在外麵的手,從青蔥玉潤,到遍佈滄桑,堅韌地握著,能看見手背上青筋,在管裡流淌著無盡的憤怒.

“花溶!”

已經走出門外了,不曾回頭,也沒有停下.

“花溶,你要送死盡管去,我不得嶽鵬舉絕後,他沒有被斬草除,你幫著他被斬草除,我一定會非常高興,哈哈哈哈……”

“花溶……花溶……花溶……”

了三聲,然後閉,走到門口.走得越來越快,夏日的風將的頭發吹得更加淩,他發現那個人的背影如此寥落,卻絕不狼狽.就算是現在,依舊毫也沒有狼狽.

老管家一顛一顛地跑進來:“四太子,夫人怎麼走了?”

他神曖昧,將“夫人”二字說得很婉轉,金兀看著他那張充滿了八卦和窺探的昏花老眼,閉上眼睛,重重地坐在巨大的良木椅子上.再睜開,旁邊的案幾上擺了全套的鈞窯餐,那麼燦爛典雅的玫紅,一套巧奪天工的藝品.那是當初在草原上時,他送到花溶的帳篷裡的.懷著復仇的目的而來,不惜委曲求全,為了“討好”自己,某一次,曾穿著宋朝的宮裝,帶著兒子,在一眾姬妾麵前款款而來,為自己“煎茶”.那時的喜悅,畢生難忘,最最接近幸福的邊緣,子,和其他普通人一樣,一同起居,那是戰後最理想的生活狀態.

他憤憤的,既然要委曲求全,為什麼不乾脆做到底?一個人,一輩子也沒有安分過,永遠都在死亡邊緣折騰不休.

素手翻飛,無窮變化的花鳥蟲魚,大宋燦爛若錦的高度的質文明,自己半生夢想的溫旖旎,投意合——那種紅袖添香的喜悅,他想,自己這一輩子隻怕是再也不到了.

老管家發現他神異樣,吃了一驚,急忙“四太子”,他臉慘白,一口又吐了出來.老管家慌忙扶住他“小的馬上傳巫醫……”

他搖搖頭,自己出一顆藥丸服下.早年的傷加上毒藥的威力,雖然祛除,但有些已經深骨髓,任憑大羅神仙下凡也是沒有辦法的.

“四太子……”

“我去休息一會就沒事.”

老管家退在一邊,很是不安.金兀假寐一會,正要起,一名探子心急火燎地跑回來,在門口徘徊,卻被阻攔.侍衛低聲說:“現在不許去打擾四太子……”

“我有急事.”

“急事也不行.”

金兀睜開眼睛:“進來.”

侍衛這才放行,探子沖進來,大聲道:“稟報四太子……”

金兀見他滿頭大汗,眼皮倦得睜不開,卻不得不打起神問他:“又出什麼事了?有秦大王的下落了?”

“不是,是白城子一帶長期乾涸,已經七七四十九天沒下雨了,莊稼顆粒無收,有些流民聚眾造反……”

真是雪上加霜.秦大王這檔子事還沒譜,封地又遇到大旱.

白城子是金兀的封地,算是他的私人地盤.他被封越國國王,這是金國有史以來的最大封國,領地的一切租賦,獵羊馬,全部都歸他所管轄.所以,四太子府邸才會積累如此富可敵國的財富.

“四太子,您說該怎麼辦?當地的老百姓有些開始設壇祈雨了……”

金兀沉思半晌,才抬起頭:“既是如此,本太子親自去祈雨.”

老管家急忙說:“這怎麼行?四太子您這病……”

他嚴厲道:“本太子能有什麼病?立即準備,本太子馬上去封地……”

乾旱了這麼久,封地再也等不及了,救人如救火,這個比金國被搶劫的銀兩更急迫.那個有合刺去焦頭爛額,反正龍虎大王也是他的親信.而封地,除了自己,誰會去心?

馬停在門口,一隊銳侍衛跟在後麵,武乞邁匆匆忙忙拿了一些老管家準備好的藥材追上來.金兀一坐上烏騅馬,一揚鞭,神恢復了一點兒,卻依舊麵如土.他苦笑一聲,自己先前還嘲笑花溶該照鏡子,其實,自己老得比還厲害得多.這世界上,就算不報仇雪恨,折磨人的事,也依舊多如牛.

忽然想到花溶,微微有些失神,這個瘋人,不顧一切,冷麪無,鐵石心腸,可是,天下幾個人能有這樣不屈不撓的勁頭?明知不可而為之.若是宋人多一些這種人,就不至於亡國了.別說人,男人都找不出幾個,人都好生惡死,好死不如賴活著,哪怕活得比狗還卑賤,尤其是人,哪管什麼大節榮辱,國仇家恨,打著各種的幌子茍且生,本質上還不是貪圖榮華富貴,一點小恩小惠就地,把自己當了一往深的仙.就像耶律觀音和王君華,說得好聽是曲線救國,本質上,難道不是貪生怕死,好逸惡勞?

男人有骨氣的都,人就更不用說了,人絕大多數更沒骨氣,全是卑躬屈膝之輩,否則,真貴族人人怎能討了上百個的小老婆?

耶律觀音常見,花溶這樣的“蠢才”,世界上能有幾個?

可惜,這個瘋人一定是不管不顧地跑了,再要相見,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他一揮馬鞭,馬加速,正要跑過四太子府外麵的那條長長的樺樹林,忽然停下,一種奇怪的直覺,大喝一聲:“出來.”

果然,人影晃,那是黑月,烏黑的鬃在黃昏裡抖.因為是個天,所以不如昔日殘下的閃閃發亮.

他反倒楞了一下,花溶竟然還沒走?依照的脾氣,也難得竟然還能留下.他忽然笑起來,興高采烈地,也不知在笑什麼.他這樣笑的時候,忽然滿臉的真心誠意,彷彿燕京街頭,自己第一次麵見的紮合,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帶著淳樸的天,既非戰爭狂人,也非腹黑政客;就一個普通的金人而已.

金兀,向來是一個變臉高手,他可以在頃刻之間,轉換無數個角.所以,自己認為他是伶人,那是絕對沒有錯的,而且是高超絕妙的伶人,時忠時,時好時壞,隨心所,稍微反應慢一點的人,是本無法適應的.

花溶看著他滿臉的笑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從正麵看過去,金兀麵如土,彷彿已經步了人生的暮年,昔日的兇殘暴戾,甚至他裝出來的風度翩翩都不見了,像霜打過的茄子,懨不溜秋.原來,和他認識也那麼久了?也過去許多年了?

“花溶,你為什麼不走?”

花溶沒有作聲.

一夜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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