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王從未見過如此麗的月.並非海上明月共生的景緻,它隻屬於這一片叢林,山間月下,能聽到水滾的聲音.那是一種奇異的直覺：就在林間,就在不遠.一灼熱的氣息在口翻騰,是,一定是.就如早年無數次的錯過,就如第一次得知的下落.他欣喜地循過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環境,隻知道大聲喊：“丫頭,是你麼？丫頭,快出來……”

風呼呼的,已經消失了白晝的酷暑,在耳邊回環,一遍又一遍.

侍衛們神張,惶惶不安,生怕他的喊聲招來金軍.

“大王,夫人一定不在這裡……”

“大王,這裡真的沒有人.”

“胡說,老子明明聽到的聲音,一定在.”

二人麵麵相覷,此間寂靜,何曾有過毫人聲？

“大王,你一定是聽錯了.”

“噓”他阻止了二人的勸諫,豎著耳朵,彷彿一個聲音在逐漸遠去,無聲無息,一無邊.心裡忽然浮起巨大的恐懼：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一定是！

丫頭,這是去了哪裡？

花溶已經走到叢林的邊緣.

耳邊忽然傳來奇怪的聲音,那是秦大王的呼喊,他的聲音帶著習慣的兇霸又是豪邁的,笑起來,彷彿地山搖.但現在,那聲音卻充滿了失和恐懼,一遍又一遍：“丫頭,丫頭……”

屏息凝神,卻聽不見,什麼都聽不見.沒有,不是他在.這一帶林厚重,峰濤陣陣,就算是他,也聽不見的.

可是,這聲音很快轉變了一個活潑而調皮的聲音,有人在耳邊吹氣,不停拉扯自己的頭發：“媽媽,媽媽……我的媽媽……”

的眼淚滾滾而下,那是小虎頭.是自己知道的,是兒子的聲音.

可是,這聲音很快變了久違的溫存：“十七姐……你要好好活下去……”

那麼雄姿英發的麵孔,曾有過的所有恩歲月,自己於他,天造地設,就連偶爾的別扭,也是無比的甜.向著臨安的方向跪下,淚落如雨：“鵬舉,請你原諒我.我本不敢去看兒子,如果去了,我就再也提不起勇氣離開他了！鵬舉,你若在天有靈,請你務必保佑兒子平安,保佑我功殺敵……”

風吹進了沙子或者塵埃,在眼裡鉆心地疼痛,抑了的哭聲.匍匐在地,唯有邊的弓箭,還有一把匕首,閃爍著寒冷的芒.良久,站起,將匕首藏在懷裡,抬眸,竟然看到黑月的眼裡流淌著大大的淚珠——馬兒有靈,難道它也在擔憂著自己的有去無回？

“鵬舉,你一定要保佑我！”

“你一定要——保佑我！”

聲音在林間回,心裡忽然滋生了一種奇妙的覺,就連鬱結在心口的那種甜腥味也消失了,心舒泰,頭腦清明.

黑月一聲嘶鳴,前麵,是一條並不引人注目的小河.在河的對岸,早已等候的十七名勇士輕裝簡騎,手裡握著各種兵刃.

“首領,您終於到了.”

神采飛揚：“兄弟們,走吧.”

一行人,便在夜裡,晝夜趕路,往劉家寺而去.

開封,近日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氣氛裡.人們奔走相告,說被擄走的宋欽宗即將被金人放回來,重新主開封.宋欽宗當政為時短暫,完全是被宋徽宗推出來避難的傀儡.但是,他宵旰素昧,兢兢業業,雖然沒有雄才大略足以力挽狂瀾,但跟他的父親和弟弟相比,無疑要好得多.趙德基登基,除了在江南荒無道,並無意北伐,尤其是嶽鵬舉冤死後,長期生活在金軍恐懼中的北方人民,對他已經完全失,聽得宋欽宗即將被放回來,自然拍手稱快,期待著迎回他們的正統君王.

秦檜雖然是金兀的細,但在這件事上,卻完全和趙德基一致：堅決懼怕宋欽宗的回歸.一朝天子一朝臣,隻要趙德基下臺,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因此,他終日躲在五裡亭的軍營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有軍大事,必須到此經過層層關卡稟報他.當然,他做夢也沒想到,花溶來到了金國,更想不到王君華是死在的手上,他還以為,自己這個兇悍的母老虎是詐死,估計是為了和四太子做個長久的水夫妻.他當然不介意乾脆把這個母老虎送給四太子,但是,士大夫的麵,丞相的統,自然讓他大有顧忌,所以心照不宣地用了毒手段,宣稱王君華已死.他手段毒辣,無人敢過問,金兀這邊也滴水不,二人都虛假意地敷衍著.

這一日,楊沂中早早地回到軍營聽候秦檜的征召.秦檜向來傲慢專橫,但現在全靠楊沂中保護,所以自然客氣三分.

楊沂中一進來,等候他的是滿桌的味佳肴,還有幾名妖嬈的歌.他也不拒絕,大吃大喝一番,摟著歌賞玩一會子,酒過三巡,二人才進正題.楊沂中醉醺醺的：“恩相,三日後,金國的使者就要到了,這次,不知他們又會如何獅子大開口……”

秦檜喝了一盞當地地方孝敬的酒,這也是他的心病.來了這麼久,四太子雖然有派人安緒,可是,憑借他多年的經驗也不準四太子這次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依照四太子的說法,提出歸還宋欽宗是另一部分金人的主意,他是堅決反對的.

楊沂中畢竟是軍人,雖然善於諂,名聲極差,但這麼耗下去也耐不住了,繼續發著牢：“現在我們太被了,恩相……”

正在這時,一名探忽然進來,看了眼楊沂中,不知該不該說.秦檜有意拉攏他,便皺眉道：“楊大人非外人,有訊息請直說.”

探這才說：“金軍方麵報,要先得知川陜軍的訊息……”

嶽鵬舉死後,唯有川陜的吳玠父子能抵抗金軍.吳玠一代名將,但因為太過喜好,又服食丹藥,早已病逝,唯他的兒子堅持抗戰,屢次打得金軍丟盔棄甲,是唯一能製約金軍的.但是,金兀去年開始策劃了攻心策略,要秦檜慫恿趙德基查辦川陜的吳家軍.趙德基外迫下,不敢不從,已經將川陜大軍撤出,從此,川陜任由金軍縱橫,宋國也失去了最後一道有利的屏障.

秦檜沉著臉,楊沂中也立刻明白,川陜早已了四太子的囊中,此舉無疑是提醒自己,宋金實力差距太大,無論什麼條件,自己都要乖乖接就是了.

這是一次的會談,談判的地點,在五十裡外的古柳莊.

秦檜老謀深算,即便是重兵在握,也不敢掉以輕心,選了三十名的死士,令安排了死士隨從,後麵纔是楊沂中選的護衛軍.

火辣辣的太從天空照下來,一隊便裝的金人使者快速向古柳莊靠近.人馬均熱不堪,剛一到達,立刻有人報秦檜.

“有多人？”

“所有人一起,不到100人.”

秦檜立刻放下心來,這裡已經被自己的人明裡暗裡圍得水泄不通,宋軍戰鬥力再不行,但他對自己的死士還是充滿信心的,再說,他也想不出四太子有什麼必要算計自己.自己可是他的忠實利益的代言人.

一行人下馬,大搖大擺,神皆十分傲慢,一如在宋人麵前的習慣表現.宋使十分客氣地將眾人迎上進去.

古柳莊,名副其實,方圓幾十顆巨大的柳樹,正是盛夏,連續的令柳樹葉子耷耷的,十分低垂.

秦檜站在莊門的三樓,居高臨下,從一個小窗裡看著這一行人,一覽無餘.領頭的人十分年輕,滿臉高傲,隨後的金人雖然都帶著兵,卻沒有任何異常.他略略放心,但仍不敢稍有大意,再次部署了自己的人馬,才往樓下的室而去.

進此間佈置豪華的金人隻有三人.為首者宇軒昂,十分年輕,隻是滿臉的盛氣淩人.他邊隻有兩名隨從,他大刺刺地往主客的金椅上一坐,睥睨一番,目落在對麵主位上乾癟瘦小的秦檜上,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早有使節上前介紹二人的份,秦檜一驚,此人竟然是金國新秀,狼主合刺的同父異母兄弟,也是海陵的兄弟,完夏渣.

原來,此次談判,海陵有心搶得頭功,就趁金兀回白城子祈雨,搶先向狼主要求,要自己主導.合刺不敢在此時明目張膽得罪金兀,又覺得這個兄弟不太可靠,正拿不準時,沒想到金兀卻爽快地答應了.海陵大喜,便派了自己的兄弟夏渣為先鋒,他自己居後.

秦檜不敢怠慢狼主的兄弟,便依照臣國的禮儀向宗主國獻上厚的禮,又私下裡另外賄賂了夏渣一大批財寶和,並讓他轉一份給他的兄弟.夏渣海陵等還來不及參加侵宋戰爭,資歷尚淺,自然得不到太多財富,見秦檜出手如此慷慨,簡直大喜過,也稍稍收斂了傲慢的態度.

雙方磋商了一日一夜,秦檜雖然有所收獲,卻始終得不到來自四太子方麵的訊息,總是沒吃定心丸,一顆心還是懸吊著.

夏渣年輕氣盛,又加上這兩夜連續和縱,秦檜不耐煩和他糾纏,這一日早上,趁他還在休息,便早早起床,稍作安排,便準備先回軍營,等待最新的訊息.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