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

秦大王手一鬆：“快,你快帶夫人離開這裡……”

此時,花溶已經明白,自己本不可能讓秦大王的決心搖.這個莽漢,一倔起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的,一如他十幾年如一日對自己的苦苦追尋.氣翻湧,那是一種極其奇怪的恐懼,夾雜著心酸的,無盡的擔心和牽掛.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憤怒夜晚,總想,自己就算付出一切代價,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甚至,為此不惜拋下兒子.可是,到了現在才發現自己,原是在乎的！也是會害怕的！

自己死是不怕的,怕的是他死！

彷彿依附的藤蔓附著一棵大樹,放眼天下,心靈深,已經是唯一的一點依靠,如果他死了——天下之大,藤蔓是不是就會徹底枯萎？

原來,自己也會懼怕.

自己也不總是一往無前,無所畏懼的.

嶽鵬舉的死,紮合的死,親人的死,莫逆之的死——不,再也不希秦大王死了,就算是報仇雪恨,就算是真能殺掉秦檜,也絕不允許秦大王死去.

前麵的陷阱等著他,楊沂中和夏渣都等著他,甚至,金兀也等著他.如果楊沂中等尚且不足為懼,那金兀,他是絕不會放過秦大王的.

子一鬆,那是秦大王的手離開,彷彿最後的一縷溫熱在消散,他在的耳邊,低聲的：“丫頭,劉武會帶你去找小虎頭.你放心,我會趕來跟你匯合……”

“不……你跟我一起……我害怕……”

忽然落下淚來,秦大王一怔,心裡湧起一種極其奇怪的覺,似喜又似悲,聲道：“丫頭,你放心,我一定會來找你們.隻要你活著,我就不會死……”隻要活著,自己就放心不下,怎捨得死去？

他的手已經徹底離開,一躍就要把馬讓給,自己上另一匹早已備好的快馬.驚怖起來,滿是恐懼的眼神看著他,哆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劉武,這裡你不用管了,隻保護夫人的安全,決不能傷著夫人,快走,快……”秦大王快速地吩咐,彷彿臨行前的言.花溶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忽然搶先跳到地上,一翻就躍上了一匹無主的空馬,一打馬就往外沖.

“丫頭,你瘋了？”

秦大王大駭,卻也立即明白,這是迫自己馬上離開.

“丫頭,危險,你快停下,快等著我……我聽你的,都聽你的……”

一眾宋軍見落單,本要立即追上去,卻被前麵的一支黃甲士阻攔.但這些人並非秦檜的死士,楊沂中又存著猶豫的心理,如果在異國他鄉殺了嶽鵬舉的孀,對自己來說,無論如何不是什麼彩的事.他一躊躇,士兵們沒得令,便不那麼起勁地追趕了.

秦大王也立即發現了這個微妙的形式,但見一人逃竄,哪裡又能真正放得下心？立即調轉馬頭就沖上去.宋軍這時就不能無於衷了,立即跟迎上來的秦大王,暴風驟雨一般廝殺起來……

前麵是宋軍,後麵是金軍,秦大王渾淌著,卻凜然無懼,看著花溶逃跑的方向,提了割鹿刀,像一尊天生為殺人而生的魔王.劉武跟他配合多年,心意相通,立刻拿出一支牛角一般的尖銳小號吹了起來.這種特質的小號聲音極大,一眾“黃甲士”得令,立即改變了陣型,跟隨著二人就往外沖.

秦大王一馬當先,眾人震懾於他大刀的威力,竟然無人敢迎上來正麵廝殺,紛紛閃避.秦大王哈哈大笑,一甩手,傷的臂膀一圈,滴飛濺,幾乎落滿了眾人的臉龐.眾人更是畏懼,一時,竟然再也無人追趕花溶,隻圍在他周圍,彷彿一個巨大的磁場,一步一步,這個漩渦也越來越大……

楊沂中如果說對花溶還有幾分手下留的意思,見了秦大王卻完全不會留了.他尚不知道秦大王劫貢銀的事,但當前形勢兇險,他非得抓了此人才能向秦檜差.見宋軍紛紛走避,無人敢戰,竟然提了一板斧親自沖上來.他材高大,樣貌俊偉,是軍中有名的男子.男子上陣,又是位高權重者,自然引人注目,小兵們都停了手,看著主帥的彩表演.楊沂中這一番沖殺,倒也像模像樣,很有一番英雄的架勢,士兵們都為他喝彩好.無奈他是繡花枕頭,投靠秦檜,多次得到晉升,養尊優,這些年的酒又掏空了子,遇到金軍就,但遇到宋人,則有天然的“比民強”的心理優勢,若非如此,怎敢單槍匹馬來殺秦大王？他聲音也很悅耳,帶著幾分儒雅：“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死,我乃大宋使相楊沂中.何方盜賊竟然刺殺我大宋丞相？你若速速投降,招出幕後主使,本使相還可以饒你一命……”他不繼續去追擊花溶,所以就把一切往秦大王上推.

“哈哈哈,老子就是刺殺秦檜狗賊的主謀,你睜大狗眼看清楚,別到時不知道如何向你的主子代……”秦大王大聲豪笑,“老子坐不改姓,站不改名,秦大王是也.你丫的就是什麼賽閹黨髯公楊沂中？”

“算你狗招子亮,還認得本使相.需知本使相威名,趕投降為妙……”楊沂中以功升開府儀同三司為使相,兼殿前都指揮使,也是嶽鵬舉臨刑前的監刑,曾親自派人去捉拿嶽鵬舉,所以故自稱“本使相”.

他不說還好,一說,秦大王就火冒三丈：“你投靠秦檜,張俊,毫無廉恥,比閹黨還壞,今天送上門來,老子不殺了你,還真是對不起你祖宗……”

他裡說話,但手上卻一點也沒閑著,楊沂中剛一靠近,立刻發現不妙,長斧一歪,一柄大刀已經劈頭砍來.

楊沂中生平也沒見過如此快捷的手,不意這名材大的莽漢竟然比貍貓還敏捷,他舉著板斧一迎,秦大王的大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秦大王低了聲音,語氣迅捷：“楊沂中,你竟敢追到金國殘殺嶽夫人？秦檜老賊今後臭萬年,你也要跟他一起被天下人唾罵？你就不怕嶽鵬舉泉下有知,半夜做鬼殺你全家？”

楊沂中被刀架在脖子上,本來以為已經喪命,忽然聽得如此,睜開眼睛,奇異地看著秦大王.宋國上下都對嶽鵬舉的冤死報之以極大的同,對秦檜恨之骨.他是深知這一點的,而且還存了一個心思,秦檜遇刺,死活不知.萬一要是傷重死了,秦檜一黨必然失去靠山,樹倒猢猻散,前朝先例在此,如蔡京,貫,高俅等人,一個個無不是權傾一時,一死,就落臣名單,抄家流放,臭萬年.自己此時為秦檜幫兇,殺了嶽鵬舉的孀,日後清算起來,豈不是罪莫大焉,名聲盡毀？就算狠毒如趙德基,殺了嶽鵬舉後,還是存著忌諱之心,被花溶刺殺後,也不敢公然宣稱搜捕,怕遭到民間強烈的輿論譴責.再說,自己和嶽鵬舉無冤無仇,拚命去殺一個寡婦有什麼意思？不如先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殊不知秦大王見他並不主力去追擊花溶,顯然是有心放過,所以才存了一善念,留他一命.

他低聲問：“楊沂中,秦檜老賊躲在哪裡？”

楊沂中竟然也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我還沒跟他照麵,不過,他一定會先回劉家寺前麵的一據點療傷,秦檜狡兔三窟,那裡很有人知道……”

秦大王知他所言非虛,這時,宋軍已經水一般湧上來,要救主帥卻又投鼠忌,隻乾攘攘,秦大王故意大聲辱罵：“媽的,你敢不說？”

秦大王一撤刀,楊沂中一,一翻,竟然栽倒在地.外人看來是他掙紮逃命,他自己知道是秦大王放了自己一馬.但秦大王放他,混的戰馬可不放他,驚的馬幾乎四足踏在他上,他急之下,顧不得章法,胡翻滾,總算沒有被踏死,但上已經捱了好幾下.幾名侍衛搶上前扶住他,他的威風凜凜的鎧甲已經混不堪,披頭散發,滿臉灰土,再也沒有了半分男子的架勢……

秦大王哈哈大笑：“的熊包,你還是回家抱老婆孩子算了,免得來這裡丟人現眼,還大宋名將！大宋就是毀在你這種太監不如的娘娘腔手裡,還他媽的豬鼻子蔥,裝個大象,該死的繡花枕頭,難怪人家罵你比太監還諂,哈哈,你該馬上回去割下你的卵蛋,給趙德基當一個小太監,保你比戰場上還榮華富貴,哈哈哈,媽的熊包……”

秦大王這一番喝罵十分有效,既巧妙化解了楊沂中的“放水”的罪名,否則沒法向秦檜差.但他著實輕視這廝,趁機損他一頓.周圍宋軍原本是要搶上來圍攻,此時卻都因為主帥的糟糕表現慚愧不已.他們平素跟著楊沂中混吃混合,吆五喝六,遇到金軍,躲避的時候多,正麵迎敵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一貫虛報戰功,領賞而已,如今的生死大戰,一下就現了原形.

楊沂中又又氣,被馬蹄踏過的口悶得出奇,激怒之下,差點暈過去,眾人圍了上去將他扶住.

“哈哈哈,老子走了,不陪你們玩了……”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