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新娘》第575章 不是揚州

自己怎能比他先死?

否則,自己怎對得起天上的那雙冤屈的眼睛?

他的聲音更低了,的耳邊:“小虎頭一個人多寂寞啊,以後,我們還要生許多孩子跟他作伴;所以,你現在更要養好子.養好子纔是第一要務……我們離開這裡,盡早離開,才能心無旁騖……”

這時才忽然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急於返回海上,原來,既非那25萬銀子,也非耶律大用.他縱橫這裡,已經有了自己的一片勢力,說舍棄,就斷然舍棄,原來,都是為著自己.

他如同在討價還價,將那個明晃晃的餌掛在邊,如一個跳起來就可以咬到的香餑餑:“隻要你再稍好一點,你想怎樣就怎樣……”他嗬嗬嗬地笑,“就算整日整夜纏著我,都沒關係……”

雙頰通紅,“呸”一聲,“誰會纏著你?哼.”

“現在不是纏著我麼?哈哈哈……”

咬著,嗔滿麵.

“!!!”

“丫頭,我唱一個曲子給你聽.”

“不聽,不聽……不想聽……”

“就要唱,一定要唱……小媳婦的腳兒喲,尖尖的……”如一隻老虎在唱兒歌,無比的難聽,非常的難聽.他自己卻自得其樂,唱得正酣,忽然覺得脖子上的,手一,溜溜的,竟然是一條小蟲子,也不知花溶是何時從邊的草叢裡抓來放在他脖子裡的.

他啞然失笑,抓起小蟲子遠遠地扔出去.心裡充滿一種溫存和纏綿的愫,他眉飛舞:,唉聲嘆氣:“唉,我一定要生個閨,我好想有個閨……”

“為什麼?”

“因為,那樣就有第三個人放螃蟹蟲子在我脖子裡了,哈哈哈……”

笑聲傳得很遠,在清澈的湖水裡回,隨著黑夜,慢慢地飄天際,裊裊地迴旋,幻化輕煙,一地的浮雲.

燕京的臨時行宮.

經過了幾個月的修葺整治,雖然還是不如昔日遼國皇城的富饒瑰麗,但是,較之以前苦寒遙遠的金國上京,已經不啻為人間天堂.

合刺躊躇滿誌登上龍椅寶座,兩手按在側椅上,打量著這空空的大殿.一溜的雕梁畫棟,一排的龍虎仙鶴;沒有任何的座椅,那是文臣武將的跪拜地.能坐著的,唯有自己而已.隻是,聽說宋國的皇宮,更加氣派,燕京與之相比,無異於螢火之於日月.

他有了些微的憾,看看自己明黃的龍袍,聽著周圍宮人的漢家漢語,除了腦後那一長長的發辮,他已經跟漢家的年天子,完全無二.

太監尖尖的聲音,拖著尾音:“上朝了!”,於是,這聲聲“上朝了”,就悠悠地散開去,如回味悠長的天寶事.他讀漢家詩書,心想,那倜儻的唐明皇,他呀,纔是人家羨慕的富貴.

文武群臣魚貫而.

合刺不經意地看一眼左側的一張椅子,那是唯一的椅子.那是四太子的專屬,就算是在燕京,他也不敢丟掉這個習慣.權傾天下,形如仲父,他,終究還是不敢撤座.就連他的心腹漢家博士,也不敢如此建議.

金兀戰袍,龍行虎步,在椅子上坐下,一同接著百的朝拜.

合刺清清嗓子:“眾位卿,有何事上奏?”

一堆瑣碎的事.然後到海陵.上奏的是失竊的25萬貢銀,也是今天的主題.合刺皺著眉頭,想象著那25萬白銀,堆在一起,會有多高?

大家頭接耳,爭執不休,主張全力剿滅秦大王的,主張向宋國討要的,主張追究責任的……金兀在這一派議論聲裡,無於衷.

海陵看他一眼,才又啟奏,這一次,提到的是那名神的金將.他年英俊,口才甚好,講得繪聲繪,驚心魄.

眾人私下裡早就聽說了這次“柺子馬”出的大事,卻無一人介麵,隻是不停地看向四太子.天下兵馬大權,掌握在四太子手裡,除了他,還能有誰敢公然調柺子馬?

合刺不敢發言,習慣地看向四太子,要他提示,但沒接收到他配合的目,這纔想起,此事針對四太子,自己怎能要他給意見?他斟酌著:“天下能調柺子馬的,有好幾人.主要的是,這支柺子馬是誰的部下?”

是誰的嫡係,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海陵不敢不據實以報:“臣追查了死者的下落,發現這些麵孔都很陌生,並不歸於任何將軍麾下……”

“啊?”

“是誰冒充柺子馬?”

“那麼多人,難道一個也查不出?”

……

那是平原作戰,那支銳全是重甲,又占據了絕對優勢,來去如風,本就死傷不多.收集的七八,本沒有任何的證據能表明他們的歸屬.這是海陵最鬱悶的地方,他原本以為這是四太子的死,可是,卻發現,自己原是徒勞無功.

此時,他的臉上還帶著鞭痕,新鮮的,那是四太子鞭打了尚未癒合的.這些鞭痕還在做疼.

金兀站起來,若無其事:“當前要務,是抓捕秦大王,以及和宋國的談判.”

“可是,聽說秦檜已經逃回去了,怎麼談?”

秦檜傷後,再也不敢置冒險,反正天高地遠,聖旨還來不及到達,他當機立斷就返回臨安.至於他的傷勢如何,則是一個了,至金兀現在還沒有探到.

出笑容,從容不迫:“就是他走了,反而更好談.對我們大金更有利.”

“四太子,您說,派誰捉拿秦大王最合適?”

“海陵為先鋒!”他收斂了笑容,神肅穆,“本太子為主帥!我就不信,秦大王這廝上天地,還能生了翅膀飛了.這是大金的土地,不是一個海盜縱橫的世界!”

合刺放了一百個心,這些年,他已經養了一種習慣的依賴,他本就不善於國家大事,有四太子出馬,就讓四太子全權理好了.

夜.

四太子府開始了久違的一場盛宴.

參與宴會的隻有兩個人.陸文龍看著父親,又看看滿桌子的味佳肴,有點奇怪:“阿爹,我們兩個人能吃這麼多?”

“不,是三個人.”

果然是三幅碗筷.陸文龍想,還有一個人,會是誰?誰還在路上?

“阿爹,誰還來?還有客人麼?客人什麼時候來?”

“客人在路上.也許,已經快到了.”

“不會吧,阿爹請客,誰還敢遲到?”

“不是遲到.是不知道阿爹準備宴請.”

“那你怎知道人家一定會來?”

“阿爹神機妙算.”

金兀淡淡一笑.他麵前放著一張古琴,那也是來自宋國的古,異常珍貴.他彷彿甚有興致,手指過琴絃,發出一聲綿渺悠長的回響:“兒子,今日阿爹為你彈唱一曲.”

“啊?”

阿爹這些日子一直板著臉,無比嚴肅,怎麼忽然有了閑逸緻?

他在兒子驚愕的目裡,自彈自唱起來:

人生不相見,如參與商.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

壯能幾時,鬢發各已蒼.

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

昔別君未婚,兒行.

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

問答乃未已,驅兒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

主稱會麵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子故意長.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餘音停在最後兩句,縈繞不去.陸文龍第一次聽得這樣的曲子,而且是用純粹的漢語演唱的,壯懷激烈,又帶著不堪言說的悲楚淒涼.骨子裡的某一種種族審被迅速喚醒,他怔怔地看著父親,潛意識裡,這曲子比自己聽過的所有大金的民間小曲都好聽多了.

“阿爹……”他的話沒出口,見阿爹的雙眼全神貫注在琴絃上,心無旁騖,渾然兩忘.他不敢說話,這時,卻聽得阿爹開口,像在講述一個久遠的故事,那些英雄的風雲歲月:“這琴做焦尾琴,是宋國的亡國之君宋徽宗之.當年,咱們大金縱橫天下,一直打到宋國的都城開封,俘虜了宋國的全皇室員.當時,大金的人口尚不及大宋人口的百之一二.我的阿爹,我們大金的太祖皇帝,僅憑13騎兵起家,但是,我們大金的男兒,個個都是英雄好漢,鐵騎橫掃,所向無敵.可笑宋國的百萬兵馬,簡直不堪一擊,很快就被我們大金打敗了.這把琴,就是宋徽宗為了湊戰爭賠款賣掉的……”

孩子非常興,又自豪:“阿爹,這場戰爭,是你做的統帥麼?”

“拿下開封,首功不是阿爹.但隨後,阿爹帶領大金10萬人馬,南下追逐宋國的餘孽趙德基,搜山撿海,一直將他到了茫茫大海上.他慌不擇路,奪路而逃.阿爹一直追逐到揚州……”

陸文龍不自介麵:“揚州?我知道,我聽媽媽說,是個好地方……”

“是啊,揚州真是個麗的地方,阿爹生平也沒有再見過比這裡更繁華更富庶的地方.宋國有句俗話‘揚一益二’,就是說揚州天下第一,益州天下第二……”

“這麼好?以後,我們可不可以去遊覽看看?”

金兀搖搖頭.這些年來,揚州已經不再是那個揚州了.

一夜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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