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叩響兩聲，已經休息的醫生被倉促起來，快速幫霜序理被金屬割破的傷口，上了藥。

傷口有點深，醫生給注了破傷風針，又叮囑道：“傷口要注意不要染，癒合之前儘量別沾水。”

霜序點頭應下。

理完，醫生看看賀庭洲，又看看，晦地試探：“這事兒，要告訴沈公子嗎？”

他以為是賀庭洲弄的。

霜序上都是溼的，裹著浴巾，明顯是下過水，腳又傷這樣，一看他就沒幹好事。

你說說，這混蛋。

兩邊他都不敢得罪，說了怕賀庭洲記他一筆；不說，明天沈聿知道了，保不準找他秋後算賬。

賀庭洲無所謂的口氣：“看自已。”

放在以前，被人欺負了，霜序第一時間就會委屈地去找沈聿了。

但現在，連自已都開始懷疑，自已是不是沈聿的麻煩。

帶未婚妻出海遊玩，好的心卻要被破壞。

這件事沈聿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回去若再為出頭，八要跟鄭家惡。

要是沒有，事就簡單多了。

霜序無意識地摳著指甲：“明天再跟他說吧。”

不知道陸漫漫是不是真的在沈聿房間，總不能，現在跑去敲門打擾。

套房在同一層，從醫務室回房間，霜序跟賀庭洲一前一後穿過鋪著地毯的走廊。

到門前，停下來，回對賀庭洲說：“庭洲哥，之前我說的話你不用在意，我沒有權利對你發脾氣。這段時間我可能無意間冒犯過你，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說完也沒等賀庭洲反應，就進去關上了門。

表現得很有禮貌，甚至尊敬，一點不像罵他“你才癩蛤蟆”時的放肆。

在親近的人面前是很自在的，笑，會撒，比如以前跟著沈聿的時候。

本不是對他這種恨不得拿王母娘娘的簪子劃一條銀河的疏離。

就像個一直用外殼保護自已的烏，覺得安全了，才會慢慢把腦袋和爪子試探地出一點。一旦被刺傷，馬上就會回去，帶著的殼滾得遠遠的。

霜序剛走進房間，聽見門被邦邦敲了兩聲。

折回去，把門拉開小半。

“公主脾氣大。”賀庭洲抱著胳膊倚到門框上，單刀直地問：“在生哪句話的氣？”

霜序一陣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我說你的喜歡不珍貴那句，還是說你長了一臉可憐樣兒那句？”賀庭洲問。

沒做聲。

賀大爺這輩子都沒幹過反思自已言行的事，抬著眉往前回溯半天，拋開當時某種不爽的緒，自已都覺得自已不是個東西。

“那是我讓你跟你哥告白那句？”

霜序不懂他又在玩哪一齣，握著門把手說：“你到底要幹什麼？”

“今天晚上的話我全收回。”賀庭洲垂眸看，“行嗎？”

他眼神竟然是認真的，這讓霜序既訝異，又不著頭腦。

看了賀庭洲幾秒，移開眼說：“不需要。你說的不過是你的心裡話。”

“誰說的。”賀庭洲理直氣壯，“你還能讀到我的心聲？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口是心非呢。”

霜序真覺得他很奇怪，傷人的話說都說完了，現在又要收回。

“隨你吧。”不想深究也不想理會。

能覺到賀庭洲的眼神落在上：“要是沒別的事，我就關門了。”

賀庭洲抬手撐住想要合上的門板：“說清楚，在鬧什麼脾氣。你不說我怎麼哄你？”

他怎麼可能那麼好心哄？大概是看哭了，怕明天跟沈聿告狀吧。

“你不用哄我，而且我也沒鬧脾氣。”

只是認清自已的份，以後擺正位置，別再把自已當蔥而已。

站得近，賀庭洲比高了一個頭，輕飄飄地睨著：“我非要哄呢。”

“你別再捉弄我了。”霜序說，“我真沒生你的氣。”

賀庭洲端詳著，像在判斷。

幾秒後：“那你冒犯我一下。”

“……”

什麼奇葩要求。

霜序只想以後劃清界限，不想跟他糾纏這個，賀庭洲擋著門沒辦法關，只能忍耐著說：

“我不會再冒犯你了，今天的事你就當沒發生過吧。”

“我不喜歡帶著事過夜，要鬧脾氣就今天鬧完。”賀庭洲霸道地給選擇，“你冒犯我，或者我哄到你不生氣為止。”

霜序實在是很累，又被他弄得非常無語，什麼人啊。

脾氣被激上來，雙手抵住他口用力往外推：“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我要休息了，拜拜！”

賀庭洲低頭看看的手，順從的力道往後退了一步。

門在他面前關上，裡面的人小聲嘀咕了一句：“有病吧。”

今晚這麼折騰一通，就算不困，霜序的神也疲累了，躺到床上很快就睡過去。

估計是著涼了，又吹了海風，半夜發起高燒，渾發燙。

渾渾噩噩地睡到早晨，被敲門聲吵醒時頭痛裂。下床去開門，路過鏡子，看到自已整個人都紅得異常。

陸漫漫元氣滿滿地站在門外：“早啊。”

“早。”霜序腳下發虛。

“待會兒阿聿帶我去浮潛，你去嗎？”陸漫漫問，“他說你游泳拿過獎，浮潛也很厲害。”

霜序一搖頭，腦袋裡沉甸甸地發痛。

陸漫漫看出臉不對，手上額頭：“哇，你腦門都燙手，怎麼燒這麼厲害？你等著，我去幫你醫生。”

醫生過來給量了溫，留下了退燒藥，陸漫漫站在床邊說：“你這樣肯定沒辦法去了。”

“我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

眼睛睜不開，過一會聽見門關上的聲音，陸漫漫離開了。

燒得昏昏沉沉，上在不停地出汗，每一骨頭和神經都疼得厲害，睡也睡不踏實，眉皺在一起，抱著被子蜷著。

朦朧間覺到一隻溫的手，拂開鬢邊被汗打溼的碎髮，輕輕地著臉頰。

努力想要睜開眼，燒得神智有些不清楚了，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做夢。

“哥……”

沈聿坐在床畔，指腹燒得發紅的眼皮，聲音很低：“睡吧，小九。”

霜序在這道安心的聲音裡又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退燒藥起了作用，再次睜開眼睛時，清醒了一些。

床邊無人，套房裡安靜得彷彿從來沒有人來過。

想起沈聿今天要陪陸漫漫去浮潛。陸漫漫第一次浮潛，來之前就很期待。

他們應該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