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青》第40頁
文徵手指蜷得了些。
周圍拿著桿的人已經朝看了過來,洗耳恭聽。
文徵繃了繃,平靜說:“車被撞了,然后邊的人要被降職辭退,宋南津,我覺得我需要來找你說一下這件事。”
“嗯。”
他鼻音里出一聲,繼續擊球。
不表態,不置可否。
文徵的話就那麼落在了空氣里。
周圍幾個人看著,看等了宋南津好幾秒也沒等來回答,都笑著緩場了:“妹妹,咱們這在玩呢,正事等會兒說好不好等會兒,你南津哥請客,你南津哥不會不理你的。”
文徵沒吭聲。
球滾到了靠近這邊,宋南津拿著桿移位,從后過,接著繼續俯。
擊球響聲,伴隨他說話聲。
“別人,關我什麼事。”
他在文徵周圍轉換變位,像不在意,可又像心照不宣等誰先打破。
文徵知道,這是宋南津一貫的把戲。
他心里在意,比誰都在意。
可他不開口,他就是要想盡了辦法要先主。
只要先主,就輸了。
文徵說:“我知道你肯定是查了一些我在臺里的事,你是因為我工作才這樣做,但其實不用這樣的。我只是想過順其自然的生活,工作什麼的,沒有打也沒有欺負我,沒犯那麼罪大惡極的錯。”
他們沒一個人說話,宋南津繼續在打球。
又說:“我知道你擔心我,可不用這樣的。不用影響別人家人什麼的。”
球桿瞄準心,在手架上比劃。
“你能理解嗎,我不喜歡這樣,我只是,想要一個平凡的生活。”
他還是不說話。
文徵說:“宋南津,你確定你要跟我繼續這樣裝下去”
球忽然打錯了。
那是宋南津今晚全場唯一一個沒進袋的球。
球桿跟他的手架過。
打了個錯。
空氣降到冰點。
周圍人都噤聲了,抬眼看宋南津。
而宋南津沒有任何表,起,甚至是眼睫都沒半分變化。
片刻。
周圍人立馬意會,趕都面不改換桌了。
中間過程,文徵不敢吭一下聲,沒人吭任何聲。
生怕隨時踩他雷點。
文徵以為他是被說了,也察覺到空氣里的冰點,語氣稍稍緩了些:“哥。這事……算了可以嗎。車已經貶值了,然后我也沒什麼特別大的,知道不對,可以了。”
“文徵。”他忽然喊名字:“你是不是覺得我做這事,是為了你”
文徵話語忽而凝滯。
“因為在意你或者怎麼樣,擔心你怎麼樣”宋南津直直盯著:“你覺得我做這些罪大惡極的,是為了讓你來跟我說這麼一句只是想過平凡生活”
“什麼是平凡。”
“你口中的平凡是什麼。”
“你覺得自己這樣很高尚”
文徵說:“我沒有那個意思,不是任何說誰高尚又想貶低誰的意思。”
“哦,不。”他置若罔聞,又垂著眼輕聲笑了。
“你和張寄正談呢,他足夠平凡,他足夠讓你喜歡,哥哥當然比不上他,因為哪怕他什麼也不用做,我們文徵就可以朝他走過去,哪怕他跟老師出了那種虛無縹緲的事,哪怕他為了前途毅然決然要走。文徵也只喜歡他。他當然比你卑鄙的哥哥要高尚,他為人正直,他討人喜歡,他才能得你青眼。”
“不是……”
“像我這樣的,注定是上不了臺面,要被鄙夷的。”
“是嗎”
文徵手指越攥了。
“我沒有。”
“那你是來說什麼呢。”
文徵沉默許久,嚨都要干到無法醞釀。
片刻,說:“哥,我只是想來說,我確實沒有和同事有什麼矛盾,你,別為難了。”
“可以啊。”
他把球桿放下了,拿過紙巾了手,腰就著靠桌邊上,輕描淡寫。
“這樣說我們之間不是就清楚明了許多嗎,何必像剛剛那樣繞彎子。”
文徵想說是他和繞彎子,從沒有。
“所以,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當這個好心人,替說事”
“……不全是。”
“所以”
文徵站在那兒,著袋子的手都要發。
猶豫醞釀了許久,才把東西遞過去。
那是份禮盒。
知名襯品牌,買的是一條領帶。
“這個,是我想送給您的禮。”
“上次您幫張寄的事,我一直沒有正式向您道謝過,這個,是我的一份心意。”
宋南津所有表在那一刻慢慢凝滯。
“張寄。”他重復這個名字,盯著不敢看自己的臉。
“什麼意思”
文徵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一段話說完:
“我的意思是,謝謝您上次幫忙,張寄的事現在蠻順利了,我們都覺得這是份蠻大的恩,不知道怎麼謝,知道您什麼也不缺,所以就去店里挑了個領帶,不知道哥哥平時工作打什麼樣的,就買了個常規款,希哥哥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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