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之中那道紅的影極其亮眼，似是在翩翩起舞，又好似只是在隨意旋轉。

“世子爺，夫人的院子在那兒！”裴鈺看著裴長意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心裡倒是舒坦了許多。

果然吧，就算是世子爺這樣的人也是會累的，連自己夫人的院子都找不著了。

裴長意腳步未停，“誰告訴你，我要見世子妃？”

不見世子妃，那還能見誰？

裴鈺只敢在心裡問，哪敢說出口。他加快了步伐，跟上了裴長意的腳步。

看那方向，難不是二姑娘的院子？

裴鈺搖了搖頭，他定是累糊塗了，世子爺怎麼可能特意上這院子裡找二姑娘。

“不冷嗎？”裴長意走到那道紅影背後，停了腳步，輕聲開口。

“哥哥！”

那背影轉過來，出一張滿是笑容的臉。

林翠兒衝院子裡大聲地喊起來，“娘！娘！你快來，哥哥來看我們了！”

孃親剛剛給做好這件披風，才穿上便見到了裴長意，這還不是命中註定？

林秀娥正在院子裡蒸鹹魚，聽到林翠兒的話，連鍋子都顧不上，快步跑了出來。

“長……世子爺……”

林秀娥原是要稱呼裴長意小名的，突然想起來今時不同往日，頓了頓，尷尬地往上了手，“世子爺怎麼來了？這院子裡都是鹹魚味……”

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拉著林翠兒便要跪下行禮。

看到養母滿臉窘迫，這還要給自己下跪，裴長意立馬上前雙手扶起了養母。

他張了張，喚一聲母親定然是不妥的，可若是喚林氏，如此清冷疏離，他也於心不忍。

“這鹹魚我是吃慣了的，無妨。”

雖然裴長意沒有開口自己，可聽到他說這句話，林秀娥雙眼通紅，在他手臂上拍了好幾下，“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裴長意側了側頭，視線落在林翠兒上的那件紅披風上。

仙鶴圖案的紅蜀錦，暗紋是圓月，那店家說，全汴京城只有這一匹。

林翠兒見裴長意看向自己，臉微微一紅，“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們的，全是那死丫頭胡說的。”

“有人欺負你們？”裴長意開口，語氣冰冷如霜。

正躲在偏院裡躲懶睡覺的紫玉，本不知外頭髮生了什麼。

林秀娥按住了林翠兒，“不要胡說，我們在這裡吃得好住得好，哪有人欺負我們。”

抬起頭，仔仔細細打量著裴長意。

“當很累吧，你過去就算通宵讀書，臉也比現在好些呢。”

裴長意還沒開口，裴鈺在一旁，“世子爺已經兩天一夜沒睡了。”

被裴長意如刀的眼神掃來一眼，裴鈺乖巧地把閉上，不敢再多。

林秀娥聽了這話，心疼得看著裴長意，“世子爺快回去休息吧，我們這裡一切都好的。”

自從林氏母搬來侯府，裴長意一直讓人盯著這個院子，對們的況瞭如指掌。

紫玉照顧的是不盡心，可們母的日子還算是過得不錯。

見他的視線始終繞在自己上，林翠兒心裡高興得很。

就知道，打扮起來可不比侯府裡其他姑娘差。

見林秀娥生生把裴長意趕出了院子，林翠兒生氣地跺了跺腳，“娘！好不容易哥哥來了，為什麼不讓他留下吃頓飯？”

林秀娥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翠兒你這小丫頭，算了算了，你不會懂的，別問了。”

都活到這把年紀了，還能不知道為什麼裴長意從來沒來看過們？

雖說他人沒來，可們兩個人在這安枕無憂，吃喝不愁，一定是裴長意在背後照顧了的。

“我什麼年紀？我已經長大了。”林翠兒了口，正是如花的年紀，雖說長相不算貌，材倒是發育得滿。

林翠兒得意地轉了個圈，“娘你剛剛是沒瞧見嗎？哥哥一直在看我。”

見兒一臉害，林秀娥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林翠兒，“翠兒你在想什麼？他是你哥哥。”

“他不是我哥哥，他是世子爺。”林翠兒探頭看了看，見紫玉還在呼呼大睡。

低了聲音，對母親說道，“我也不是林家村裡的林翠兒了，我……”

“閉。”林秀娥一把抓住了林翠兒的手，“我告訴你，你不要胡思想。你好好做世子爺的妹妹，將來他一定會幫你找一戶好人家。”

“那些七八糟的心思，你給我收起來……”

“什麼七八糟的心思，我能嫁什麼好人家？我是林家村林大牛的兒，會有哪個員願意娶我嗎？”

“哥哥給我找的好人家，大不了就是個做生意的，我永遠也過不上這樣的好日子。”

林翠兒面羨慕，第一次見到嫂嫂的時候，就好羨慕那一綾羅綢緞，穿金戴銀。

反手握住了母親的手，“娘，我本來就不是他妹妹。”

“那要是說起來，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再加上你和爹救了他的命，又把他養那麼大，總有一份誼在。”

“再說了，我又沒想做侯府世子妃，我只是想做個最末等的妾室。”

“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侯府裡……”

“行了，別再說了。”林秀娥不住地搖頭，嘆氣著打斷了兒的話，“翠兒，聽孃的話別再說這些話了。”

不知道能不能勸住兒，只盼著能聽自己一句。

另一邊，裴長意快步走出了院子，才走了不過幾步，就聽裴鈺開了口。

“原來世子爺來棲梧院，是為了看林大娘啊。”

裴鈺手抓了抓腦袋，“世子爺，我剛剛瞧著林姑娘上穿的那件披風，怎麼有點眼啊？”

“對！”他一拍腦袋，“是世子爺你選的那匹蜀錦！上頭有圓月暗紋，錯不了的。”

“嘿！那老頭子，他不是說這蜀錦，全汴京城裡只有一匹嗎？”

“老匹夫，我現在就去找他，他竟連定遠侯府世子都敢騙！”

裴鈺說著話轉，便要往外頭衝。

“站住。”裴長意麵容冷淡，月下卓然而立。

他鼻樑高，眉目深邃，毫無瑕疵的一張臉上，此刻正著森森的寒意。

他抬步往前走，遠遠地飄來一句，“他沒騙人。”

裴鈺沒琢磨清楚裴長意說得是什麼意思，只能快步走上前，“世子爺，您不是不見世子妃嗎？可這路……”

裴長意舒展袖，站在月之下，風華絕代，“我去見世子妃，需要你同意？”

裴鈺誠惶誠恐，差點沒直接給裴長意跪下。

他不敢再多，小心翼翼地跟在裴長意後，心裡越發琢磨不，怎麼回事？

剛剛明明說得不見，現在又要去見了？

同樣有這個疑問的，還有徐瑤夜，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裴長意，又驚又喜又怕。

裴長意突然來了，可徐月不在。

“郎君，可有用過晚膳？”徐瑤夜刻意溫，上前挽著裴長意，扶他在桌邊坐下。

不經意間，抬頭看了五福嬤嬤一眼。

五福嬤嬤應聲退下，快步往外走去，拉住了碧玉，低了嗓音道，“快，安排二姑娘過來。”

裴長意坐在桌邊，端著茶杯輕抿了兩口。

他始終冷著臉，沒說過幾句話。

徐瑤夜傳了晚膳，陪在裴長意邊，筷子沒幾下，眼神時不時地往外頭瞟。

此刻不擔心五福嬤嬤能不能避開裴鈺的視線，順利把庶妹帶來。

更奇怪的是裴長意對的態度。

好幾日不曾來看了，好不容易來一次，坐在那沉默不語，面不鬱。

實在是拿不準他的心思。

“郎君，可是今日太累了？”徐瑤夜往裴長意碗里布了好幾道菜，心裡不斷地思索著，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從未見過這樣的裴長意，有一山雨來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