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雙眸瞇起，仍不放心，還要派人上前搜，卻聽已許久不言的王戍忽然暴喝：“夠了！二弟，放開蕭王后！”

到底是赤巾頭目，他一出言，徐廣與旁的弟兄再是不甘，也不得輕舉妄，只得忿忿松手。

阿姝一得自由，便覺雙癱，眼看要撲倒，面前便有一雙臂出，牢牢將托于前。

待稍穩，劉徇才騰出一手，輕抬起下顎，細細觀察方才脖頸上被徐廣刺出的傷口。除了干涸的跡，還有手指掐痕，在細的上留下斑駁印記，目驚心。

他暗嘆一聲，扶著肩背的手掌中有熱力傳來。

“你信我，別怕。”

輕輕兩字耳，令頓時努力直肩背，出倔強的神。

“我不怕。”

他輕笑，抬頭沖王戍道：“足下且行，山靜候吧。”

……

卻說劉季等滿心擔憂，目送劉徇隨王戍等人遠去。謝進見好容易危機暫解，便盤算著遁逃。

劉徇隨匪寇去了，卻將調糧這一難事丟給他，著實棘手。須知此地已近河北，朝廷之令，常有達而不行的況，去年才逢大旱，各地糧食儲備不，這時候要調千石，豈非要他豁出這張老臉？

若此時能逃走，劉徇便八回不來，此事不了了之，他再回長安復命，只言蕭王無能，喪命賊手，也算能差。

可他這點心思，卻沒逃得過趙祐的眼睛。

趙祐一心要救妹妹，自不能讓謝進逃走，遂拔劍橫于他前，冷冷道：“謝公哪里走？且隨在下往涉縣走一遭吧。”

謝進轉，見另一側，劉季也已過來，手中明晃晃長刀仿佛無疑揮過，嚇得他不已，反復權衡利弊，終是在趙祐與劉季的半推半脅下，趕往涉縣。

涉縣令早知蕭王軍要在此補給，已備好糧草，可那不過足千余人的數日用度罷了，如今謝進忽而獅子大開口，要糧五百石，自是推辭不肯。

謝進眼瞅一左一右二個木雕般立著的人，咬咬牙，使出他在章后與耿允面前巧言令的本事，一通威利，這才要來三百石，無奈，只得又馬不停蹄往臨縣趕去，如法炮制，再得三百石。

如此奔波五日，才湊了六百石，劉季與趙祐無法，只得先押送往西山。

而這幾日間，王戍自歸來后，便命人將劉徇與阿姝關進屋中，派人四面把守，不得隨意走。

幸而他原有放人之意，是以雖被徐廣等人迫，倒也仍善待之，命人一日三餐遞送，不敢太過怠慢。

山中存糧告急，只有許糲難以下咽的豆飯與麥飯。第一日夜里送來時，屋外甚至有人長久逗留，窺二人狀。

此等糟糠之，劉徇卻毫無怨，接過后大口咀嚼咽下，仿佛在食珍饈味。阿姝不論前世今生，皆未吃過這等苦，然見此景，加之腹中亦空，便也學著他，大口吃飯。

只是飯粒太，第一口咽下，便被嗆住，卡在間，進退不得，只生生將雙頰憋得通紅，連眼里也沁出水汽。

劉徇失笑，用一旁缺著口的木杯替斟水，一面拍后背，一面令飲下，直至漸緩。

“勿貪快，我過去早慣了簞食瓢飲，吃兩口麥飯果腹已十分滿足。你與我不同，不必勉強。”

阿姝抬眸，就著微弱的線他俊秀如玉的溫和面容，漸漸雙眸泛紅，鼻尖泛酸。淚珠滾落，倔強的又端起飯碗，一下一下往口中送去，一面咀嚼，一面用力咽下，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語道：“我要吃的，阿兄還等著我回去呢，若我瘦了，他又該心疼了。”

原是富貴人家養的兒，此刻卻在山中遭罪。

劉徇恍惚佛想起家中妹，心驀地了半分，拿出哄妹時的耐心，一點點替拭淚：“好好的娃兒，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

阿姝好容易將那三兩口麥飯吃完，聞言一面費力的咽下，一面噎著瞪他：“胡說，我是邯鄲最的子，怎麼會不好看？”

黑暗中，劉徇凝著因淚意而晶瑩閃亮的雙眸，忽而湊近，在耳邊極輕的說：“你信我，至多五日，他們定會放咱們走。”

山中資匱乏，王戍只命人送了一條破舊薄衾。

二人同枕，十分局促。阿姝素易寒，時至夜半，因山中寒而瑟瑟發抖，間或抑著打兩個噴嚏，十分狼狽。

劉徇瞧不下去，掙扎須臾，終是出雙臂，將撈進懷中，相，在楚楚的目中，湊到耳邊低語：“此可沒有醫工。”

溫熱的呼吸拂過頸側，阿姝又抖了抖，攥著袖口，終是乖覺的閉上雙目，一不，在他懷里漸漸睡去。

說來也怪，二人一連四日同食同居，方寸天地間，言語甚，竟生出半分和諧。

此中形，自然全落王戍耳中。

苦等數日，山下卻無半點送糧的跡象，赤巾軍中早已人心惶惶，都道劉徇兄長才被殺，難道帝雖封了劉徇為蕭王，實則無半點權柄，早為棄子，憑他那區區帛書王印，本調不出什麼糧來。

徐廣更是心慌又懊惱，最初行此下策的便是他，此刻面對旁人責怪的目，忍不住向王戍進言：“兄長，劉徇看來是不頂用了，不如兄弟們一起殺進涉縣去，搶到多便是多，總比坐吃山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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