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阿姝張了張口，只覺心間千言萬語，最終只說了這一個字。

劉徇形晃了晃，心漸漸沉下，其間滋味，說不清是對夢境中耿允的嫉妒，還是對如今慘淡現實的失。

他艱道：“那麼，你先前說服你兄長，主嫁給我，乃至后來，無論我境如何艱難，都毫無保留地信我能事，是否也是因那夢境？”

阿姝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目，道：“是。”

劉徇只覺心遭重擊，連連后退兩步，將最后那一問問出：“所以，你先前對我的仰賴，順從，乃至親昵，只是因知曉我能護你一家安樂，并非……因你心悅我，對嗎？”

阿姝聞言，眸中出幾分茫然與困，瓷白如玉的面目不出半點表。

被那夢境纏繞三年有余，卻從未清楚地想過，如今自己待他，到底是何種。

劉徇見不言不語的模樣，心間多時累積的，被恐慌與失沖得迅速崩塌。他苦笑一聲，頹然道：“我知曉了，原不過是我的一廂愿。”

他自那日做了這離奇的夢，便開始時時不安，面對時，也總有的恐懼與不真切，生怕一點差錯，便會發現，面上笑靨，皆不過鏡花水月。這才未敢將劉顯之事提早說出，事后又不敢說出實。

今日看，果然如此。

他艱難轉，提步要離去。

阿姝著他背影，掩在袖中的手不由，直至纖細指甲深深嵌掌心，有疼痛之傳來，才令漸漸回神。

心底有預，若今日這般眼睜睜著他離去，便真要教他徹底失了。

尚未理清心底茫然緒，已快步追上，不管不顧地出雙臂，自背后將他抱住。

“夫君，別走。”

劉徇腳步一頓，立在原地不敢回首，只垂眸著腰間絞住的兩只小手，并未出言。

阿姝的軀漸漸在他后，面頰也依偎著靠在他脊背，閉目他堅實寬厚的形，許久方道：“夫君方才問的，我都不敢否認，只最后的話，并非我不愿回答。”

說著，抱著他的雙臂又了些，仿佛怕他就這樣掙離去般：“實在是，我從未真正的想過此事，眼下也難以說清，心中到底如何作想。”

“夫君，只求你，別在此時便棄我而去。且給我些時日，容我明明白白地想想，可好？”

劉徇仰首著天空中高懸的明月，覆上絞的雙手，將纖細手指一掰開，回過，雙手握住單薄的肩背，道：“小兒，我已等了許久，無法再那樣耐心地等下去。”

著漸漸黯淡恐慌的眼眸，他輕嘆一聲，心有不忍，了發頂。

“我已而立，拼搏奔走十年，方大業，又得替兄長報仇，如今登上帝位，才知要圓我兄弟二人匡扶漢室，重振國威的心愿，仍然道阻且長。觀時人之壽，多有未至不便亡的，能活至半百者，已是難得的長壽。”

“我的余生，已注定還要分出大半的力在朝政國事上，僅余的那點時，我本愿與你，還有青雀，如尋常人家一般，親無間的度過。只是，余生有限，阿姝，我難再等。”

阿姝惶恐地抬眸著他，一雙清亮的眼眸中漸漸蓄滿水汽，凝淚珠，順著面頰一串串滾落到襟。

咬著，心中慌不知所措，似乎有噴薄就要涌出，卻一時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只得又出手去環住他腰，一頭扎他懷中，噎道：“是我不好，夫君，你容我想想，好不好？”

劉徇低頭，到面上一片潤淚意，心口痛不已，卻暗暗咬牙忍下，捧住梨花帶雨的小臉，湊上去吻了吻，肅然道：“我心悅你，你，將你放在心間，再容不下旁人，只盼你與我一樣。阿姝，我再給你些時日，待我出征歸來，你若想清楚，回我以同樣的真心，往后余生，我定不負你。若不能回應……我亦再無法子……便隨緣吧……”

阿姝咬，邊落淚，邊連連點頭。

劉徇再次低頭吻了吻額頭，狠心手，將箍在腰間的雙臂扯開，抹去面上淚痕，囑咐道：“時候不早，明日我一早便要起，便不擾你與青雀，去宣德殿安歇。你且早些睡吧，勿多傷神。”

說罷，也不敢多楚楚可憐的模樣，毫不猶豫地轉離去。

第101章 豁然

阿姝呆立在殿門, 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一陣失魂落魄, 直至頰邊淚痕為夜風吹干, 聞室已然醒來的青雀啼哭，方猛然醒神, 抬手了腮邊，快步，將孩子抱懷中, 輕拍著哄勸。

今日不知為何，青雀仿佛能察母親心中的紛，竟也哭鬧了許久，待阿姝抱在懷里哄了多時，在屋里來回走, 輕輕顛著, 才見他漸漸止住哭, 吮著拇指趴在母親肩頭深深睡去。

阿姝輕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回被衾中，又替他面頰, 待見他睡夢中又出笑容來，方輕舒一口氣, 自去盥洗安寢。

這一夜, 獨自輾轉，卻難睡。

耳邊時時回響起方才劉徇那一番肺腑之言，只覺紛繁復, 難以理清。

自三年前，決定嫁給劉徇，至后來始終堅定不移地相信他定會如愿以償，得了這天下，的確都是存了求他庇護自己與家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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