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第192頁
長達三月的鏖戰大獲全勝,劉徇俘獲人口數萬,牲畜百萬,收獲頗。隨后,又從郭瞿之建議,將匈奴降部安置于西北邊塞之地,令其與先前的烏桓一般,閑時自給自足,安居樂業,戰時隨軍邊。
至七月,劉徇將陳義等人留在邊境善后,自領大部兵馬自西北之地踏上往歸去之路。
大勝還巢,本是歡欣雀躍之事。
大軍行至泥時,因長途跋涉,暫安營扎寨休整一日。劉徇見眾將仍興不已,難得未令全軍始終戒嚴,而默許其午后可自由走。
軍中本有自北方草原虜獲的眾多牲口,經允許后,眾人一番烹羊宰牛,歡欣不已。
劉徇則先攜郭瞿等近臣,領一隊侍衛,約百余人,往泥城中驛站暫歇。
泥本邊地小城,未曾迎過天子大駕,縣令與驛丞皆十分惶恐,于三五日將驛站修整潔凈,又令城防戒嚴,方將劉徇迎城中。
幸而劉徇本也貧苦出,并不介懷,只吩咐縣令莫攪擾百姓,便留驛站不出。
然在他于屋中酣眠時,城外荒野間,有一約莫百余眾,正在暗觀。
這些人個個皴裂,面黃瘦,形容狼狽,然上卻仍穿著與駐于城外的漢軍相差無幾的軍服,觀其模樣,顯然是奔波輾轉多時的。
其中一年過弱冠的男子,形瘦弱,面上雖有臟污,卻與旁人的黑黃截然不同,盡是難掩的孱弱蒼白,正是逃竄多時,匿于山野之間的劉安!
只瞧他時不時掩劇咳,嘔出幾縷鮮,鷙的目中,滿是狼狽憤恨。
數月前,他為后追兵所迫,南下不得,只得一路北逃,眼見追隨而來的數萬人死的死,降的降,求生的機會越來越渺茫。
窮途末路,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領這最后一點人馬,往北地荒野崇山間躲藏,以天地為被衾,靠漁獵為生計,艱難茍活。
為宗室諸侯,一朝敗落,竟淪落至斯人,著實令他滿心不甘與仇恨。
眼看劉徇稱帝,天下歸心,他本就不甚強健的軀更是日益虛弱,仿佛再沒有卷重來的機會。
恰在此時,劉徇竟引兵北上,戰勝后,更途徑他藏之地!
這正是天賜良機!
他遙城墻,語帶狠,道:“今日,我便要學那留侯刺秦。我非張良,不識始皇相貌,方錯失良機。劉徇那廝的樣貌,我化作灰也認得!今日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將他殺了!”
趁漢軍松懈,劉安取出冬日所蓄融雪水,令眾人將面目洗凈,衫稍整,扮作劉徇麾下尋常士卒,又取僅剩的弓箭,往城門而去。
城門守軍不識劉安等人,見其著漢軍服,除稍有破舊外,與天子其余部下別無二致,又想經邊境數月激戰,破損本是常事,便未多盤問,放其。
劉安本是放手一搏,也不敢貿然行事,只清驛站所在之,遠離驛站外森嚴守衛,匿于驛站大門外百丈外的道邊,伺機而。
這一等,便至傍晚時分,才見驛站中有所靜。
城外軍營中,士卒們已捧食酒水,大快朵頤,且歌且舞,只等劉徇出城與其同樂。
然才行出驛站大門之外,駕馬而出,未有幾步,卻忽見道邊躥出一行人來,個個形枯瘦,卻兇神惡煞。
其中一白面青年而立,張弓引箭,直指坐于馬上,為眾人護在正中的劉徇,高聲喝道:“劉徇,你這逆賊,殺太后,害天子,篡我漢室江山,今日我定要納你命來!”
說著,扯弓弦的手陡然一松。
只聽“嗖”的一聲,長箭破空,直擊而去。
隨侍旁的劉季厲聲高呼:“保護陛下!”眾人紛紛怒目去,既有猛往劉安藏匿蜂擁撲去的,也有迅速往劉徇邊聚攏,替其擋開箭鏃的。
然這一箭,劉安抱了破釜沉舟的必死決心,使出渾之力,勢如破竹地竄來,難以阻截。
一眾侍衛皆未及及箭羽,眼見箭鏃便要直擊劉徇左側膛,但見他于千鈞一發之際,微一側,堪堪避開,令那支箭著左側手臂而過,一下釘后一侍從下之馬腦中。
馬兒驚,撅蹄嘶鳴,劉徇忙驅馬前行,方未被傷。
此時,劉安已為侍衛生擒,眼見那支箭未傷要害,不由目眥裂,哀呼道:“蒼天無眼,不遂人愿!”
接著,便聲聲吐出一口鮮。
劉徇面有怒意,一見劉安枯瘦凹陷,滿是痛恨的面目,不由冷笑:“朕派人追擊多時,皆被你逃,今日自送上門,莫怪朕不留面!”
說罷,提刀駕馬而去,借著眾人讓開之道,不待其言語,親手揮下。
起落間,寒四,鮮噴濺。
眾人震驚之間,忽然有人指著劉徇左臂驚呼:“陛下傷了,速請醫工來!”
劉徇這才察覺,方才被那箭鏃而過的左臂近手肘,被劃破一道,|的上,被出一道深深痕,深表皮半寸有余,皮外翻,鮮汩汩,約可見森森白骨,此刻正火辣辣的疼。
他擺手:“無妨,皮小傷。”
若換做從前,他定不會因如此小傷便妨礙軍務。然如今為天子,即便是皮小傷,也耐不住眾人一再懇求,只得暫在泥包扎養傷。
這一傷口,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正值夏日,若運氣不好,傷口未好好理,炎熱之下,化膿發熱,極有可能危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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