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日，夏至。

這天，太直地面的位置到達一年的最北端，幾乎直北回歸線，此時，北半球各地的白晝時間達到全年最長。

這天，也是許之夏的生日。

十四歲了。

方晴做了一大桌子菜，既是給許之夏過生日，也是慶祝許之夏中考考了好績。

提前一天，許之夏就邀請蕭野明晚過來一起吃晚飯。

說好的，晚飯六點開始。

蕭野五點五十分左右滿頭大汗跑回來。

聽見上樓的腳步聲，許之夏打開門。

蕭野上臟兮兮，臉也臟，t恤左下方還破了一個。

他把手上的口袋遞給許之夏，一邊開門一邊說：“我沖個澡，馬上！”

口袋沉，許之夏拉開看，是一個大西瓜。

蕭野過來時，上臉上都干凈了。

許之夏發現，他從不吹頭發。

方晴倒了三杯飲料，杯時祝許之夏生日快樂。

蕭野沒說話，抬了一下杯子，也算是祝福小壽星了。

方晴和許之夏吃飯都是慢吞型，細嚼慢咽，相比之下，蕭野可以形容為狼吞虎咽。

看他吃飯，覺很香。

也覺到一種年的蓬朝氣。

飯桌上，方晴主提起話題：“蕭野，你了解‘英育中學’嗎？”

蕭野哽了一下嚨里的食，回答得很籠統：“好學生的學校。”

是他們區最好的高中，每年區狀元，不出意外都從那個學校出。

方晴看著許之夏：“夏夏，那高中上這個學校，你每天得再早二十分鐘起床了。”

許之夏點頭：“好。”

方晴：“下學期，就是高中生了。”

許之夏又點頭，笑得眼睛瞇起來。

方晴給許之夏夾菜。

又給蕭野夾菜：“今天的西瓜，也是汽修店的老板給的嗎？”

蕭野繼續吃著飯：“嗯。”

最近天氣熱，每天高溫作業，上的汗就像雨一樣。

汽修店老板娘買水果給他們消暑，沒吃完剩下的，會裝好讓蕭野帶回去。

蕭野每次都給方晴和許之夏。

方晴終于進主題：“蕭野，你下學期高三了，有沒有想好考哪所大學？”

蕭野咀嚼的作停了一瞬，又繼續：“我不考大學，下學期上完，我就直接去汽修店上班。”

方晴：“為什麼？你績好的，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試著沖刺一個好大學。”

蕭野搖頭：“沒勁。”

許之夏吃飯的作慢下來，視線在兩人上轉悠。

方晴思了一會兒，放下碗筷，誠心地建議：“蕭野，現在社會不比我們以前。以前呢，行業大多都于起步階段，人只要膽大敢做，就有功的機會，但現在很多行業都飽和了，留給年輕人的機會不多，競爭也大。文憑對年輕人來說像一塊敲門磚，沒有文憑，可能很多機會都給不到你。我覺得上大學還是蠻重要的，能學到知識是一方面，還能接五湖四海的年輕人，塑造完善社會認知。我不是說汽修哪里不好，只是覺得你這麼年輕，績也蠻好，想你再多看一看，你看過的世界越大，你越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這話說完，沒人接話。

蕭野自顧自大口吃飯，捧著碗吃完，放下：“我吃飽了。”

他站起：“我回去看看我。”

方晴沖蕭野背影喊：“蕭野——”

蕭野沒應。

那天后，許之夏再蕭野過來吃飯，他都不來。

只是偶爾，家門把手掛著水果。

八月，蕭野不知從哪里了兩個黃朋友，偶爾帶回家過夜。

他們教會蕭野煙。

有時候，還買一整提啤酒回家。

方晴終于忍耐不住，在某天蕭野獨自回家時，住他。

想和他好好談。

但蕭野不領，將方晴拒之門外，敷衍道：“改天吧。”

方晴手在門框上，態度強：“我今天必須和你談。”

蕭野看了眼方晴，拉著自己臟兮兮的服展示：“我先沖個澡。”

方晴：“好。”

蕭野說話算數，洗完澡后過來。

許之夏在房間畫畫，能聽見外面的談話聲，但聽不清。

直到兩人音量激的增大。

方晴忍著緒：“蕭野，我作假供，不是想你變這樣！”

對于作假供這事，一直是方晴心里的一刺。

那是謊言。

是陷害。

盡管對方是個爛人。

方晴唯一可以安自己的就是，在救人，救了一個命苦的孩子。

但如果蕭野因為這個人生轉折點走上錯誤的道路。

那…就大錯了。

正面破這件事，也刺激了蕭野的心。

他會想，是不是后悔幫他了？

他還得承認，是他把拉到骯臟的地帶。

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變哪樣了？”蕭野站起，滿凌厲，“你別以為你幫了我，就能高高在上地指揮我該怎麼做！”

方晴解釋：“我沒有要指揮你，我只是……”

“沒有嗎？”他打斷，語氣迫，“你讓我去上大學，你考慮過我的況嗎？”

“……”

蕭野指著自己口：“我有學費嗎？”

“……”

他長手臂指著對門：“我怎麼辦？”

“……”

蕭野諷刺地笑了一聲：“上大學！你告訴我，我怎麼上大學？！”

說完，蕭野離開。

其實蕭野怎麼不想上大學呢？

在他很小的時候，抱著他：“我孫兒這麼聰明，以后肯定能上大學！”

爺爺還問他：“阿野，你的夢想是什麼？”

那時的蕭野還是個小團子，不懂‘夢想’，反問：“什麼是夢想？”

爺爺：“就是你以后長大了，想做什麼。”

團子仰著小腦袋思索，看見天上劃過的飛機拉出筆直的線條，指著：“我要造飛機！”

爺爺笑著點頭：“那好好上學，以后造飛機載爺爺啊！”

團子蹦起來：“我要造飛機！我要載爺爺去火星！”

火星，一個沒有他爸爸的地方。

很長一段時間，團子睜眼閉眼都嚷著。

我要早早睡覺。

我要好好吃飯。

我要認真學習。

我以后要造大飛機……

蕭野回到家，沒開燈。

就著月的芒，他走到沙發邊，坐下，往后一靠，雙大喇喇的支開。

眼皮闔上，結滾了滾。

他現在只想好好照顧，賺點錢。

這樣，在需要用錢的時候，不用像以前一樣無措。

難道不對嗎？

對他來說，上大學才是不切實際。

那天后，蕭野躲著方晴，不和面。

敲門，他在家也不應聲。

他不能符合的期。

也面對不了的失。

他會為了對自己的不理解而憤然委屈，也會為自己頂撞了而愧。

他知道自己對有了一種不該有的愫。

他希能一直住在這里。

但他明白，們可能在某一天，就搬走了。

，不是他的媽媽。

他沒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