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雖然延期。

仍舊如約而至。

最后一科考完，蕭野走出考場。

考場外，比肩接跡的家長等著接人。

蕭野穿過那些人，回家。

他在樓下吃了一份加的炒面，算是為自己慶祝高考結束。

等績的那幾天，蕭野還以為自己會做相關的夢。

結果高考績沒夢到，他夢到許之夏。

夢里，許之夏哭哭啼啼被蓋上紅蓋頭，然后被趕上花轎。

夢里，許之夏才到他腰那麼高，轉眼就抱了個孩子，孩子管媽媽……

蕭野醒了，一汗。

風扇不知道什麼時候壞了。

他起床，走過去拍了兩下，還是沒好。

他又躺回床上。

黑暗里，他看著天花板失眠。

早晨，窗外漸漸亮起來，踩著電線桿的鳥雀嘰嘰喳喳。

蕭野沒去修風扇。

他兜里現在就幾十塊錢，還得撐到下個月去領補助。

自從他決定考大學，就沒時間做零工了。

學校給他免了學費，但日常所有開銷也就靠每個月500塊錢的政府補助。

其實，他吃飯一個月用不到500，但買了很多試卷真題，所以這麼大半年也是一分錢沒剩。

是啊，他都這樣了…

他還能怎樣！

蕭野，從來都是被可憐的人。

他哪有資格可憐別人。

他不會可憐別人。

績出來那天，蕭野在廖志明家里。

廖志明先查分數，200多分被他媽追著打。

蕭野輸自己的考號，手指猶豫好一會兒，點下去。

看清。

愣住。

蹭地站起。

椅子倒了。

廖志明跑過來，好奇：“多多？”

蕭野沒回應。

廖志明搶過鼠標自己看，看完，抱住蕭野：“我靠！牛B啊！！高興傻了吧你！！！”

下一秒，廖志明又被他媽媽追著滿屋竄。

這是蕭野第一次，為自己的人生而努力。

現在，迎來結果。

不高興嗎？

蕭野該高興的。

接下來，填報志愿，然后等錄取通知書。

等啊等。

等待的日子，蕭野在汽修店打工。

每天都過得好漫長。

終于，蕭野被理想學校的理想專業錄取。

在這一刻，他認為是前面十八年人生的終點。

也是他新的起點。

他迫不及待給汽修店請假，回家準備各種資料。

明天，他要去辦助學貸款。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好像再晚一步，一切就會鏡花水月。

其實，沒有人阻止他，除了他自己的心。

蕭野一晚上都沒怎麼睡，第二天一早，他沖了個澡拿著資料出門。

他排到號，坐到柜臺前，遞上所有資料。

柜員檢查所有資料后，看著蕭野：“份證。”

蕭野有些走神，沒聽清：“什麼？”

柜員重復：“份證。”

蕭野：“里面沒有嗎？”

柜員：“沒有。”

蕭野還沒反應，柜員把資料退還給蕭野：“要份證，掉了的話盡快補辦一張。”

蕭野拿回所有資料。

回家路上，他一直在想，份證掉哪兒了？

他昨晚明明檢查了，今早又確認了一遍資料。

蕭野剛走到六樓，看見左側防盜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男人。

男人敲門，沒人應。

蕭野掏出鑰匙，正打算開門，被住。

年輕男人：“帥哥，問一下，住這家的人，你能聯系到嗎？”

蕭野不想說話，搖了一下頭。

他沒有秦婆婆的聯系方式。

年輕男人失離開。

蕭野剛把鑰匙進鎖，頓住。

剛才那人說的是‘住這家的人’……

很明顯，這不是形容秦婆婆。

“欸！”蕭野住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疑地轉頭：“？”

蕭野：“你找方晴？”

年輕男人重拾希，幾步走回來：“對對對！你能幫我聯系嗎？”

蕭野：“你找做什麼？”

年輕男人沒怎麼思索，無奈道出緣由：“四月初在我們電腦城訂了一臺筆記本電腦，我們店里當時沒貨，說給調貨，付了2000塊錢定金，結果貨調來了一直沒來付尾款。”

年輕男人嘆一口氣：“當時說是給馬上高考完，上大學生的大學生用的，這高考都結束多久了？錄取分數線都下來了，也沒個消息！打電話也打不通！我們老板讓我據留的地址過來問問，家大學生還用不用電腦了？不要了的話2000塊錢可不退了！”

蕭野轉回家。

年輕男人再說什麼，他都聽不見。

他關上門，背脊抵著門。

蕭野還記得方晴遇害前，他最后一次見到。

那是三月下旬的一個夜晚。

他下晚自習，方晴下班，兩人在小區里遇到。

方晴問他最近怎麼樣了。

他說好的。

方晴還問他想考什麼學校，什麼專業。

他很簡短的回應。

方晴笑笑說：“蕭野，加油，等你好消息！”

蕭野點頭。

從始至終，他的態度都很敷衍。

在去世后，蕭野便給自己跟這母倆畫上分割線。

他們不是一路人。

們遲早會離開。

他終究會是一個人。

失去家人的覺很痛。

他要控制自己的愫。

不去奢求，才不會失去。

對于蕭野疏離的態度，方晴好像毫無察覺。

亦或是說，不在意。

到六樓時，方晴住蕭野。

說：“等你考上大學，阿姨送你一份禮。”

蕭野：“……”

方晴：“就這麼說好了！”

說好個p！

蕭野當時沒答應！！

他沒答應！！！

蕭野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他看見落在沙發旁的份證。

他仰起頭，嘆了口氣。

突然可悲的笑了。

命吧！

都是命！！

裝資料的文件袋從他手上落。

七月中旬，蕭野去蘭家村。

他去的時候，站在圍墻外都聽到呵斥聲。

許之夏的舅媽在罵，罵得很難聽，但始終聽不見許之夏的聲音。

蕭野蹙著眉，點了煙。

到一半，許之夏出來。

頭上扣著一個淺黃的草帽，肩上掛著一個有半人高的背篼。

蕭野掐掉煙：“喂！”

許之夏驚了一跳，轉，看見蕭野愣神兩秒，快步跑過去，眼睛很亮：“是不是有我媽媽的消息了？”

蕭野看著面前的人。

md，更黑了。

他甩頭：“沒有。”

許之夏小臉瞬間拉垮，失。

像被烈日曬蔫兒的小花兒。

然后，又仰起頭笑一下：“是我有東西落了，你又給我送來嗎？”

蕭野又甩頭。

那許之夏就不明白，蕭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了。

但可以很明確的覺到，蕭野心不好。

蕭野心不好，許之夏也不敢深問什麼。

舅媽在家，也沒辦法請他進去喝口水或者吹個風扇。

許之夏慢吞地暗示：“那個，我要去掰玉米了。”

的言外之意就是，你有什麼事或者什麼話，能快點說嗎？

蕭野沒看許之夏，仰頭看著抖索的竹葉。

好幾秒，他垂眸，問：“你要不要跟我走？”